徐荣事先已经将骑步分为三路,从东、南、北三个方向的道路中杀出。
他安排伏击的地方,是离落凤坡谷口外一处不远的岔口。
岔口是在连绵的山脉中铺凿出来的,因而周边极易安排伏兵。
益州兵已经被山骊上的强弩阵射的溃不成军,面对强弩的攻势,三军将士并无战意,士卒们都是四下逃窜,而在对方阵型不整的情况下,三路兵马同时进攻,虚招弱点乘虚而入,打乱敌人下一步的部属,让对方一乱再乱,不能翻身。
乘乱而攻,压的对方不能起身,这是徐荣最擅长的战法,同时也是他当年用来击败猛将孙坚的战法。
三路兵马从三个方面冲入敌阵,横纵斜三路来回反复冲杀,犹如蟒蛇一般的切断益州军的阵势,让他们溃不成军。
荆州将士们毫不留手,在切割对方阵势的同时,对沿途的益州军士也是毫不留情的屠杀。
徐荣在队伍的中间坐镇段,不断的命令士卒用号角传令,随时调整三军的攻势,务必让全军将士都保持最优势的进攻状态。
徐荣一向是以指挥和排兵布阵闻名,但这并不代表的他武艺不纯熟,相反的,徐荣是幽州玄菟人,又随同董卓在并州和凉州等边塞之地常年征战,马上功夫虽比不得吕布之流,但也可称之为勇冠三军。
只是近年来,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因而冲锋陷阵的事情,便不再争先,大部分都让给手下的人或是后辈战将去做,自己只是负责调度。
但是今天,徐荣不知是吃了枪药还是打了鸡血,精气十足,不但临阵指挥三军攻杀益州军,还亲自上阵杀敌,身先士卒。
徐荣也是四十大多了,奔五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毫无疑问已经是个老人,但就精神头和他手下的功夫来看,现在的徐荣还是能完全担得起‘猛将’二字。
他在一众护卫的拱卫下,连斩十人,在场间威不可当,所向披靡。
不多时,便见徐荣率众杀到了岔口场地的正中。
而杨怀和高沛,正在荆州军的攻杀下,狼狈的向着西面逃窜。
他们俩逃跑的方向,正是徐荣围追堵截的方向。
“二位将军,这是往哪去啊?”徐荣勒住战马,将手下的兵将一字型的摆开,挡住了对方想要冲出去的通路。
杨怀和高沛慌不择路,狼狈逃窜,眼见徐荣拦路,二人的心皆不由自主的凉了半截。
“贼将,汝乃何人?”杨怀壮着胆子,高声质问徐荣道。
但徐荣眼下似乎没有心思跟杨怀废话,他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杀!”
徐荣抬起手中战刀,用刀尖指着不远处的杨怀和高沛,放高了嗓音,高声呼喝。
……
外面杀的浑天黑地,但贾诩所待的帐篷内,并未受其影响,帐内的一切事宜似乎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贾诩坐在帐篷口,双手合十,两眼望向当空,听着不远处的战场传来的喊杀声,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战场,这样的喊杀声,多少年来,贾诩不知听了多少次,他的耳朵似都要听出了茧子。
贾诩是一个喜欢平静,喜欢安宁的人,出生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太不适合他了。
他真心希望自己可以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年代。
但很可惜,对于自己出生的时间,他无从选择。
“文和先生。”
一个声音打断了贾诩的遐想,他转头看向来人。
是那名替任岐看伤的医吏。
“怎么样?治好了?”贾诩侧过头看向帐篷内,问道。
“治死了。”医吏的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道。
贾诩轻轻的挑起了一根眉毛:“怎么还治死了呢?老夫看那些箭的位置,也不是致命伤啊。”
“伤势虽不致命,却有剧毒……蜀地多瘟瘴之地,毒草毒虫实在太多,箭头有浸透骨肉之毒,神仙难救……”
“哦,那就没有办法了,益州人也太歹毒了。”贾诩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便见他慢慢的站起身,对那医吏道:“你可看准了,是毒箭射杀的?”
“是,末吏看准了。”
“那以后也不许改口了。”
“诺。”
贾诩转过身,冲着身旁的人喊道:“备马!送老夫去前线。”
……
此时,前方的战事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其实这本身就是一场没有什么悬念的战斗。
益州军依靠着雒城作为屏障,倒是能和荆州军都个旗鼓相当,互有胜败,可若是出城……
益州军中的青羌兵,在雒城外的山战之中,也能和荆州军杀个昏天黑地。
但很可惜,青羌的主力都在雒城东面,此刻的这些益州军,不过就是蜀郡的郡国之军。
论及战力,他们和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荆州军还相差一大段的距离。
更何况,作为他们对手的荆州军中,尚还有徐荣,有张任,有张绣。
徐荣带兵劫住杨怀和高沛,与他们对阵厮杀。
徐荣手持大刀,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直接奔着杨怀和高沛两人所在冲去。
杨,高二人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与徐荣交战。
徐荣虽然年纪大了些,又是以一敌二,但身为一个常年行军于边塞之地,和鲜卑匈奴羌人打交道的战争惯犯,又岂会害怕杨怀和高沛这两个刚刚才出笼的雏鸟?
徐荣的气势浑厚,手中的战刀上下翻飞,刀身上的寒气逼人,光是气势就足矣将杨怀和高沛二人吓破了胆。
再加上他们周围的益州军,不是被杀,就是缴械高呼投降,再不就是四下奔逃,已经没有了作战的气势,士气一泻千里,根本就没有再重新聚战的可能性。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怀和高沛二人心乱如麻,因此即使是面对徐荣一个人,也是被压着打,根本无力反击。
“着!”
随着一身大喝,徐荣一刀由上向下的竖劈,正中在杨怀的天灵盖上。
杨怀大吼一声,双眸几乎都要从眼眶中突出来了。
紧接着,便见徐荣猛然将战刀向着身后一拉,将杨怀直接从战马抽到了地上。
滚烫的鲜血洒了一地!
滚倒在地上的杨怀,立时间便没有了声息。
杨怀一死,高沛彻底就懵了,他骤然转马,慌不择路的就要逃走。
就在这个时候,张绣和张任两个人从后面堵截了上来。
张任纵身一跃,直接从战马上跳了过气,直接将高沛从马上扑到了地下。
张任骑在高沛的身上,举起老拳,瞄准高沛的面颊,一拳重重砸下,打的高沛鼻梁子都折了。
鲜血顺着鼻孔,蹭蹭的往下流。
又一记老拳,打在高沛左面的脸颊上,打的他牙齿脱落,满面淤青。
当张任再次举起拳头的时候,却见高沛已经举手,虚弱地冲着张任道:“不、不要打了……我、我愿降……愿降啊。”
张任闻言先是一愣,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其实他适才是打算奔着打死高沛来的,他这么一喊,张任还真就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张任缓缓地将拳头落了下来……
这一场大战,徐荣几乎是将杨怀和高沛的兵马聚歼,就算是有些人逃跑了,他们也决计逃不回雒城,因为在杨怀的军队出了落凤坡之后,徐荣就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守住了谷口,不让益州军的败兵逃回去。
这样,才能保证他下一步的计划成功。
当下,便见徐荣对自己麾下的士兵们下令……
“全军将士,都换上益州军士的服饰,随我从落凤坡处,前往雒城!”
说罢,便见徐荣翻身下马,命士兵给自己卸甲,然后命人将死去的杨怀的甲胄给他送来穿上。
荆州军将士们做事极有效率,纷纷去扒死人的衣服,拿益州军的旗帜。
而就在这个时候,贾诩骑着战马,来到了场间。
面对满地的鲜血和满地的死尸,贾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轻描淡写的骑马走进了场间。
少时,贾诩来到了徐荣的面前,低声对他说了一句:“徐将军,任岐死了。”
徐荣正在穿杨怀的甲胄,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低声道:“怎死的?”
“箭头有毒,毒死的。”
徐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理由……合适吗?”
贾诩使劲地点了点头:“蜀中多疫瘴,毒草毒虫遍地都是,蜀人都懂……这么死,挺好的。”
徐荣笑道:“挺好?哈哈,行,先生说好,就行。”
说罢,便见徐荣转头道:“带任府君麾下的军尉们过来。”
“诺。”
少时,便见任岐麾下的,校尉和别部司马来到了徐荣的面前。
徐荣深吸口气,满面悲痛:“诸君,任府君……去了!”
“什么?”
“死了?”
“不是让医官救治的吗?”
面对那些人的质问。
徐荣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向着地上重重一扎,怒道:“任府君身上的箭头……有剧毒!那些剧毒进入血肉,我荆州医官不明其理,无法开药救治……只能看着任君疼痛而亡!”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张绣也站了出来,高喝道:“那些贼人如此歹毒,设下埋伏不说,还用毒箭取任府君性命!此仇不共戴天,我等现在就要去为府君报仇,召尔等前来,就是问你们,要不要为你们府君报仇!”
徐荣高声道:“不错!我等需再入落凤坡,你们若是要为府君报仇,咱们便同生共死,若是不去……你们便自回犍为,我绝不阻拦……你们选吧!”
随着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
“报仇!”
“报仇!”
“杀回落凤坡,杀入雒城,为府君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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