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和张邈,的确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当初曹操刚刚起兵的时候,也幸亏得到了张邈的扶持,才能够成功的在陈留招募兵将,反客为主。
但时至今日,两人一个是兖州牧,拥有兖州名义上的统治权,一个是兖州第一大郡陈留的实际执掌人,又是深得兖州儒林士子们敬重的八厨名士之一……
一山不容二虎,张、曹撕逼乃是必然的。
刘琦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曹操此番南下,其实也是有意想让张邈在他的后方冒头,然后再转兵回撤,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剪除这个毒瘤。
有基于此,故刘琦敢于出言威胁。
毛玠听刘琦出言威胁,以袁绍作为要挟的手段,心下不由冷笑。
他冲着刘琦长作一揖,道:“君侯,袁本初与曹骠骑乃是挚友,年少时就在一块共事,岂会听信外人挑拨?就算君侯适才的猜度都是真的,但当初命王匡囚杀胡毋班的人,亦是袁绍,曹将军攻王匡之时,袁本初不也是默认了么?”
“其实,袁绍也明白,兖州之地,不可能永远是分置于多人之手,这是大势所趋,他也奈何不得,在张邈和曹骠骑之间,袁绍也势必要选择一人……况且如今黑山军猖獗,袁绍恐也未能管得了那么多。”
说罢,却见毛玠笑道:“君侯又何必因此而得罪曹骠骑呢?你我两家罢兵言和,各守疆界,曹骠骑也欠君侯一个人情,岂不美哉?”
其实凭心而论,刘琦眼下也急需罢战,反回襄阳去,但他不能在毛玠面前露怯,毕竟谁先求谁撤兵,这在谈判之中非常重要。
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讹曹操,因为曹操身上也着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讹的。
以兖州目下的状态,曹操想把自己手下的兵肚子填饱,只怕都有些困难,说白了他现在虽然能打,但事实上跟要饭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刘琦能从他身上讹出什么?
“话虽如此,但毕竟我家蔡将军是中了曹孟德手下人的箭!你家曹骠骑若是不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我荆州诸将定是不服。”
毛玠一听刘琦松口,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急忙冲刘琦拱手道:“君侯放心,此事保管在我军身上,务必给君侯一个满意的交待!”
刘琦伸出了两根手指,道:“两天,最多两天!你们给蔡将军一个说法,如若不然,我便只能够遵从众将们的请战意愿,率兵与你们决一死战,咱们双方不死不休!”
毛玠则是非常的自信,他信誓旦旦地对刘琦言道:“君侯放心,不消一日,定有答复送上。”
……
毛玠走后,天色已经渐晚,劳累了一天的刘琦卸掉了甲胄,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刚要入睡,但手下荆武卒又带来一个噩耗将他彻底弄醒。
蔡瑁不行了!
刘琦来不及穿甲,只是披了一件罩服,然后便匆匆忙忙来到了安置蔡瑁的帐篷内。
此时的蔡瑁躺在床榻上,已经昏死了过去,完全没有意识。
他胸口上下起伏很大,大口大口的倒气,呼吸的频率也已经开始降低,大概每十秒钟才会大张嘴吐气一次。
任何经历过死亡的人都明白,这是一个人已经进入生命尾声的阶段。
这说明一个人身体的机能已经开始衰退了。
刘琦走到蔡瑁身边,坐在他身边的床榻上,看着床榻上一口气一口气往外吐的蔡瑁,心中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刚到荆州的时候,他恨蔡瑁,恼蔡瑁……后来他与蔡瑁和好,他对蔡瑁也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只不过是当个可以利用的亲戚。
如今四年时间已过,这位当初权倾襄阳,总是跟自己对着干的宗族首领,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无声无息地走到生命的尽头。
刘琦转头,看向那些负责照顾蔡瑁的军卒道:“蔡将军失去意识之前,可有什么吩咐?”
那些军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有一名军卒小心翼翼地对刘琦道:“蔡将军失去意识之前,只是一直高呼……不想死……使君,这算是吩咐么?”
刘琦闻言不由哑然。
他转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蔡瑁,无奈地长叹口气。
一般情况下,人在失去意识前,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中是有数的。
大部分人在感觉到自己无力回天之时,一般都会向身边的人,递上一些关于自己身后事,或许家族中事,再或是钱财遗产等事的安排等等。
蔡瑁身为中郎将、蔡家家公,临终之时不嘱咐一下家族产业当如何安排,或是指定一下继承人,而是一直在哭丧着脸喊不想死、不想死……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刘琦觉得他挺没出息的。
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弟,而且近两年他也改了不少,刘琦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去。
但人的性命,不是由人自己能够说了算的。
刘琦守在蔡瑁的身边,看着气息越来越少,倒气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的蔡瑁,叹息道:“不曾想,在你临终之时,至亲之人却一个都不在身边……好歹我是你的姐丈,这最后一程就由我送你吧……一路走好。”
当天夜里,刘琦留在蔡瑁的营寨内守着他,直到他最终咽气。
荆州第一宗族蔡瑁,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营中。
次日,蔡瑁身死的消息在荆州军中流传开来……
刘琦命人火速打造棺木,并着人为蔡瑁换衣,派人扶灵柩往襄阳,不在军中发丧。
毕竟,还得是让蔡家的人见一见他们的家公。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刘琦回到了自己的帅帐,早有荆州诸将守在帅帐门口,等着刘琦归来。
见了刘琦,蒯良和蒯越当先向刘琦谏言,请他派兵攻曹,为蔡瑁报仇雪恨。
其余的诸将也请令出战。
刘琦坐在主位上,来回看着众人,道:“昨日毛玠前来找我,言蔡瑁中箭,与曹孟德并无关系。”
“冷静是他放的?他如今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蒯良皱眉道:“使君不可被曹操蒙蔽!”
“这天下还无人能够蒙蔽了我。”刘琦淡淡道:“你们先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随后,刘琦向众人介绍了昨日他与毛玠交谈的内容。
蒯越听完后,沉思半晌,方道:“使君信毛玠之言?万一这是曹孟德推诿的借口呢?德珪岂不白白送了性命?”
“可毛玠所言若是真的呢?那害死我妻弟的人,就是想看我与曹操火拼,难道我就要随了他的愿不成?”
“这个……”蒯越闻言犹豫了。
刘琦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我昨夜想了一宿,眼下我假设害死我妻弟的人有两个,一是曹操,二是张邈,这当中或许还有袁绍的事儿……既然注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为何我们不借此时机,让这些人狗咬狗,自得恶果呢?”
蒯越奇道:“使君的意思是?”
“我们在北方,也有人脉……刘备代表大司马和公孙瓒已经联合,听闻黑山猖獗,袁绍这致力与黑山交锋,既然兖州将乱,那为何不让我们的人从中插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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