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也别忙活了,赶紧坐下来吃点吧。从我跟解成大哥开始喝,你就忙得脚不沾地。”
酒过三巡,苏乙笑呵呵招呼于莉。
“就是,媳妇儿,你来坐!快来!”闫解成也对苏乙招手。
他脸已经红了,精神处于亢奋状态。
这其实已经算是醉酒了,但这个时候人反而渴望更多酒精,他自己反倒觉得自己还能喝,还没醉。
于莉把案板擦干净这才走过来,一边放下袖子,一边笑道:“不好意思啊援朝,这么半天,你尽听解成一个人在这儿发牢骚了。”
“哎,这怎么能是发牢骚呢?”闫解成不乐意了,“我这叫人生感悟!”
“你那点感悟我听着都烦,何况是人家援朝?”于莉道。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闫解成嘟囔道。
于莉哼了一声没吭声,转过头端起酒杯对苏乙道:“援朝,嫂子敬你一杯酒,谢谢你对嫂子的照顾。”
“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苏乙端起酒杯笑道,“这杯酒应该我来敬你们两口子。解成大哥,你也端一个?”
“他都醉了,不能喝了!”于莉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好着呢,状态倍儿棒!”闫解成一拍胸脯道,“你别管我了,援朝敬酒给咱两口子,这酒咱们得喝!”
苏乙笑道:“喝完这杯酒,咱们都好好吃点。刚光顾着跟解成大哥说话了,嫂子也忙活半天没吃,咱们先填饱肚子再接着喝。”
“好!这个提议好!”闫解成叫道。
喝醉的人最大的特征就是话多,谁说什么他都要搭句茬,跟个捧哏的似的。
“光顾着自己喝酒,都不管我吃没吃饭,你还不如人家援朝心疼我呢。”于莉似笑非笑对闫解成道。
“援朝那是客气,是招呼客人,这可不是心疼,最多算是周到!”闫解成道,“要说心疼,还得是枕边人,是不是呀援朝?”
“这话说得对,我这就是周到。”苏乙笑道。
“看吧?我说对了吧?”闫解成高兴道,“来来来,干了!”
于莉也不扭捏,笑呵呵端起酒杯一扬而尽,完了咂吧咂吧嘴,自嘲道:“以前在家还是姑娘的时候,我爸让我尝过他打的高粱酒,那个味儿我现在还记得,跟今天喝的这口也没感觉有什么区别,都是辣。看来呀,我这人天生就没喝好酒的命。”
闫解成一拍桌子,对苏乙道:“说起我老岳父,我想起一事儿来,我跟你说可有意思了援朝,哈哈,我现在想起来都乐……”
闫解成讲得眉飞色舞,苏乙听得津津有味。
正听着,突然感觉一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腿。
苏乙吃了一惊,急忙一把抓住!
这只手在苏乙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两下。
“来自于莉的欲念+11……”
我擦!
嫂子你这是要搞事情呀……
苏乙把她的手挪开,不动声色继续听闫解成说话。
但没多久那只手又伸过来了。
顺着苏乙的腿就往上爬,到了两腿中间,隔着裤子轻轻摩挲着。
尼玛!
苏乙端起酒杯,打断闫解成道:“解成大哥,我再敬你们两口子一杯!”
于莉的手一僵,这才从桌子底下拿出来端起酒杯来。
这女人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三人碰了这一杯,苏乙率先拿起筷子笑道:“咱们先吃点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吃,尝尝我媳妇儿手艺,好久都没尝过了!”闫解成也兴致勃勃拿起筷子。
“援朝你尝尝,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于莉笑吟吟给苏乙夹菜,一只手又伸到桌子底下,伸手去摸苏乙的大腿。
苏乙抓住她的手,谁知她顺势翻转手掌,跟苏乙十指紧扣在一起。
苏乙无语看了她一眼,眼含警告。
嫂子,你也不想解成大哥发现吧?
于莉对苏乙眨眨眼睛:“快吃呀援朝,放在你碗里你还不吃,是不是要嫂子喂你呀?”
“他又不是孩子你还喂他?”闫解成嘿嘿直乐。
于莉脸上笑容淡了几分,道:“要真是我孩子,我就抱在怀里喂了。”
窝尼玛……
苏乙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但这会儿真有些尴尬了。
谁知闫解成也没生气,只是尴尬一笑,反倒跟苏乙歉意道:“别理你嫂子,她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咱们吃饭、吃饭……”
也没给苏乙贡献恶意什么的。
接下来闫解成不像是之前那么亢奋了,但话还是很多,也依然很开心的样子。
苏乙再次挣脱了于莉的手,后者识趣,猜到苏乙不喜欢这样,就没有再挑逗苏乙。
酒足饭饱后,苏乙见起身的闫解成都有些站不稳了,他便阻止了准备收拾碗筷的于莉道:“嫂子,要不你先安顿好解成大哥吧,让他好好睡会儿醒醒酒,下午还上班呢。这儿待会儿再来收拾。”
“也行,我先送他回去。”于莉道,“都说他酒量不成喝不多的,他非要喝……”
“高兴就好。”苏乙笑了笑,“我有事儿要先出去,晚上柱子哥来我家做客,他下厨,嫂子就不用来了。”
于莉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肉只腌一半,剩下的给我留着。”苏乙想了想又叮嘱一句。
“好,那我先送他回去。”于莉道。
目送于莉搀扶着醉醺醺的闫解成出了门,苏乙也打算收拾收拾出门去了。
请他们两口子吃饭,只是苏乙为人处世的态度方式,他只是觉得既然要请于莉给自己家里做饭,那这顿饭就有必要请,跟于莉的手艺是没关系的。
再说这于莉,有点如狼似虎呀……
不过想到闫解成的情况,苏乙倒也能理解。
这边苏乙很快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对门,于莉搀扶着闫解成回家,给他脱了鞋,让他躺好。
刚要起身,闫解成却突然一把将于莉抱住,一转身压倒在身子下面。
喝了酒的闫解成双目通红,闪烁着火热的渴望,他喘着粗气,凑过来就要亲于莉的嘴。
但于莉按住他的脸就把他推开。
闫解成并不罢休,不顾于莉的阻拦脸使劲往跟前凑,亲不上嘴就亲脖子,另一只手从于莉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闫解成!你要疯是吧,你给我起来!”于莉气急低吼。
“我不!你是我媳妇儿,我要你!”闫解成喘着粗气道。
啪!
情急之下的于莉一耳光打在闫解成脸上,后者愣住了。
于莉冷冷看着他,胸膛起伏着问道:“要我?你行吗你?这些年我跟摇拖拉机档把子一样隔三差五摇一回,你发着过火吗你?”
“闫解成,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不是暂时不行,你就是一直不行,对不对?你害得我守活呜……”
闫解成捂住于莉的嘴哀求道:“我憋呀媳妇儿!我伺候你,你躺着就行,就跟以前一样,我……”
“滚蛋!”于莉掀翻闫解成,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一边重新系上衣领口子,将雪腻的皮肤遮起来,一边道:“跟个狗似的舔来舔去,恶不恶心?”
“那你不是也挺……”闫解成就要争辩。
“闭嘴!”于莉猛地回头,狠狠瞪着他,眼泪簌然落下,“我现在不愿意了!”
闫解成呆呆看着自己的老婆,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搓了搓脸,埋着头呜咽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只要你在外面给我留面儿就行……我给不了你这个,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的……”
“听我的?”于莉自嘲一笑,“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跟爸妈去争,他们不能也不应该对儿女这样,你听我的了吗?”
“咱们现在受爸妈照顾,其实对咱们有好处。”闫解成闷声道,“要是咱们自己开灶,咱俩的工资一分钱都攒不下,现在至少每个月还能攒几块钱,媳妇儿,你得会算计……”
“我就是讨厌你们老闫家的算计!”于莉突然大叫。
“你小声点媳妇儿!”闫解成急忙道,见于莉眼泛泪花瞪着他,他又低下头。
“你刚才抓援朝手,我看见了。”他闷声道。
“我就是故意给你看的!”于莉冷笑,“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在外面把你当男人看,就算我去外面偷野男人你也不管!你还说你能接受,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只是牵牵手而已,你心里舒服吗?”
闫解成沉默半响,道:“说真的,我还挺为你高兴的。”
啪!
于莉狠狠扇了闫解成一巴掌,流泪恨恨道:“闫解成,你就是个窝囊废!”
“但是我不能没有你媳妇儿。”闫解成抓住于莉的手,“我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想苦着你。媳妇儿,你只要别太过分,我什么都能依着你。”
“我是个女人,我想当妈,你能依着我吗?”于莉问道。
闫解成摇摇头:“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给你。”
于莉笑了,流着泪笑了。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脸,眼中露出怜悯、疼惜和悲哀的神色。
“解成,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说。
闫解成也哭了,一把抱住于莉哽咽道:“对不起媳妇儿,只要你跟我过一辈子,我怎么都成,要是没有你,我宁愿去死……”
于莉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丈夫,看着天花板默默流泪。
人间烟火,各有各的悲欢。
苏乙不是神,所谓洞彻人心只是基于表面的分析判断,但人的情感太复杂了,没人能做到真的洞悉别人内心。
这时候是午后一点多,大部分单位都没有上班,老百姓也都是该休息休息,该回家回家,街上少有行人。
苏乙骑车直奔前门大栅栏。
这里还不是后世热闹的商业街,而是拥挤破烂的小胡同。
骑车穿梭在胡同之中,苏乙左右张望着,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车子停在一条不知名胡同巷口处。
左边第二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铁丝框子,框子上还拴着布条。
这是报框,布条是方便卖报的跨在脖子上,沿街走路叫卖。
很奇怪的是,从解放到现在,就这几个年头的报纸最为盛行,内容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和活泼。
但再过几个月,报纸出版业将一片哀鸿遍野。
这时候普通家人想要了解国家大事,报纸是最主要的渠道,权威性也最强。
有钱有身份的人家一般都是全年整订,有邮局邮差每天把报纸送到家门口,当然,订报纸也要有报纸票,凭票订报。
就算是有票,一年二十块钱左右的费用,让绝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
所以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习惯零买报纸。
想要买报,只有两种方式。
一是去邮局的零售点,像大广场旁边,前门大街和东单、西单等地方,到处都设有卖报纸的柜台。
只不过这些地方都是国营单位,到点下班。这时候是一点,中午休息的时间,铁将军把门,苏乙也不可能为了买报纸去溜门撬锁,不至于。
所以他只能选第二种,那就是找遛街串巷的卖报人。
这些人是靠关系从邮局“进货”,然后拿出来卖,赚取差价。
这时候卖报纸的都特别会吆喝,不光光是吆喝报纸名称,还要吆喝出吸引人的新闻标题,这样才能吸引路人“冲动消费”,来买报纸。
卖报人中午也要回家休息吃饭,但他们不是公家人,对于苏乙这种找上门的主顾,通常不会拒之门外。
“您要买报?”卖报人擦了把嘴,显然是在家里正吃着饭,就被苏乙打断了。
但他没有丝毫不悦,还很热情。
“屋里太乱,没处下脚,我就不请您进去坐了。您要什么报纸?我这就给您取来。”
“都有什么报纸?”苏乙问道。
“那就多了。”卖报人笑呵呵报出七八样报纸来。
苏乙想了想,道:“京城晚报、工人日报、人民日报各来一份,另外,这三份报纸有之前剩下的吗?”
“有,都有,你要旧报纸?”卖报人问道,“旧报纸我统统给您算两分钱!”
新报纸也就是五分钱左右,旧报纸相当于废品,一分钱给人都没人要,这卖报的只是下意识抬价钱。
但苏乙懒得为一两分钱多浪费口水和时间,直接道:“近四五天的,都给我拿来!”
卖报的狂喜,急忙应了一声回去取报纸了,不一会儿就取来一沓报纸。
一共花了四毛五分钱,苏乙交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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