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起来之后,只犹豫了一瞬，就打开门出去了。
随着他开门，走廊的灯亮了起来。
安顺着原路走了回去,大厅同样亮如白昼,那些助理机器人都不见了,仿佛地下三层一直很正常。
安在大厅中间停了下来，右侧是电梯，左侧是那台超级光脑。
安转过头,说道：“小熊和香香在哪里？”
超级光脑上闪了闪：不在这里。
安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也许小熊真像梦里一样，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安还想试探一下,“你知道……我现在精神力3S了。”
最开始他的精神力等级是S,在和小熊参加直播比赛的时候与变异线虫战斗受到感染，小熊医治他的过程中,让他阴差阳错地升级到了SS级。
而这一次,他濒临死亡，小熊从梦中将他叫醒,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发生了变化,精神力场更加强大，绝对等级是突破了。
很多人花费几十上百年，都不一定能在S以上的等级上动一动。
而他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从S级升到了3S级。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从这方面来说，小熊实在是他的小福星。
他现在能干得过这个超级光脑了吗？现在这台光脑似乎没有再对付他的意思,是因为他的精神力提升吗？
安不知道，但他想试试，毕竟上面的人都中了毒气。
宽敞无人的大厅中出现了一个无声的波动,安只觉得面前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眼一花，他站在了一层。
一层的大厅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又陷入精神攻击了？
很快安就否定了，不是精神攻击，这是以前的实体投影。
安站在那里，那些人路过他的时候，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根本没有实体。
这些人穿着白色的防护服，一副高级研究员的模样，身上佩戴着身份卡，有说有笑地互相交流着。
有些人在追求女性，还有人约着去一楼的休息室，锻炼室。现在这里还很正常，一点都不像他们进来时那么阴暗。
那些身影快速移动起来，仿佛时间在快进。
很快，又在某个地方放慢了速度，一个巨大的白色东西被全副武装的人送了进来。
这个镜头是从研究基地的大门那边开始的，安透过那群人，看到了大门外面的样子。
外面郁郁葱葱，绝对不是深埋在地下的。
安收回视线，随着那个白色东西走了过去，所有研究员都不被允许靠近，白色东西被直接送进了电梯。
到了地下三层，那时候的地下三层，中间并没有那台超级光脑。
白色东西被推进了最里面的巨大房间，这些地方米歇尔中校没有对外开放，安并没有来过。
基地的人们开始想办法开了这个白色的东西，时间又开始快进，无数人影闪动，无数种切割机被送了进来。
安最后看到他们将白色东西整个送进了一个超大的反应炉中，一年或者数年时间过去，白色东西终于被打开了。
安静静站在那些激动的研究人群之外，心里忽然升起了怪异的感觉。
研究员中有人发出了惊呼，白色物体打开，里面是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人。
安看到那个人白金色的长发，完美至极的面孔，浑身白色长袍，脑海中想到了一个词：光之天使。
这个人简直比神话中的光天使还要完美，他瞬间明白了那个天使计划的名字。
“他太完美了！”
“他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可是在反应炉中待了那么长时间？”
“这不科学！”
里面的人被换了房间，有一部分继续研究白色的外壳，其余人开始为这个没有苏醒的人检测。
“不是人类，DNA百分之九十与人类不符。”
“简直不能相信他不是人类，他简直比所有人类都更完美。”
“基因完美，精神力和体制无法检测。”
“这是一个……完美的实验体。”
“如果我们可以研究他，说不定能找到让人类在辐射中生存的办法。”
安深深地皱起眉，那个白色物体打开的时候，明显能看出，那是保护舱，这是一个来自高端文明且有智慧的类人生命。
这种情况下，直接拿他当实验体，违反了星际公约，联邦文明保护法。
同时，也是不道德的。
然而，这些只是投影，安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看着光之天使计划正式启动，他们给昏睡的人起了名字：弗利希尔。
从最开始的各种简单检查，试图唤醒他，长达数月没有成功之后，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不直接将人杀死，弗利希尔都不会死。
安看着他们把弗利希尔送入各种实验室，包括自己进去过的那个，打开胸腔，取出脏器，脑组织……
去做各种实验，克隆，培养，甚至做出改动再装回去。
安闭上了眼睛。
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辐射越来越厉害的世界，就可以突破底线吗？
不，就算不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这些人依旧会这么做，那时候他们会有其他理由。
安看出了有些人眼里单纯的恶意，也看出另外一些人眼里的迷恋。
虽然这里的人都穿着白色研究服，光线亮如白昼，却远比地狱更恐怖。
安看到一个个项目组成立，弗利希尔的基因片段会被编辑到动物身上，甚至是人身上，输入他的血液，移植他的克隆器官。
一种种匪夷所思的实验在这个研究基地进行。
安觉得，那些助理机器人都比这些研究人员更有感情。
“听说了吗？7组成功做出了成品药剂，可以提升精神力的，他们组以后各种实验都有优先权。”
“真羡慕他们。”
“可惜我们不在那个组。”
“只要天使还在，我们以后肯定也会可以的。”
这个基地的人越来越多，安全级别也越来越高。
设备越来越高端，留在这里的人不用离开，就可以享受最高级的东西。
安看向了一个助理，他一头栗色的卷发，总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安之所以特意关注，是因为他发现这个助理偷偷在光脑上写日记，日复一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这是那个记日记的没有离开的人。
一天早晨，当然这里不管白天黑夜都一个样，在这些科研人员们喝咖啡闲聊，享受难得休闲时光的时候。
刺耳的警报声在整个基地内响了起来。
基地数道大门最先关闭，人们惊讶地站起来，纷纷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难道有人入侵基地？”
“不用担心，我们的基地的防御措施是最高级的，没人能攻破基地防御网的。”
“安保人员在干什么？怎么都没有提前通知。”
“我还打算喝完咖啡继续干活，看来今天要耽误时间了。”
“相信我，根据以往的经验，会很快的。”
安的视线从一层到了地下三层。
三层最深处的实验室中，那个美得如天使的人睁开了眼睛。
此时实验室的人惊喜异常，互相微笑，击掌，甚至拥抱。
“我们成功唤醒他了！”
“太好了，这是我们组的成绩，我们绝对要要求试验优先权。”
“看着他那张脸，我几乎要舍不得了。”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我想听听他的声音，他昏迷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太安静了。”
“弗利希尔，你终于醒了。”
“宝贝，是我们唤醒了你，感动吗？”
“他可能听不懂我们说话。”
“我们会让他懂的，狗都可以听懂人说话了。”
弗利希尔先是半抬起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衣服，然后他看向周围的人，嘴角边露出一个微笑。
就算对他的容貌无感的人，此刻都怔在了那里。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却美得惊心动魄。
弗利希尔直接站了起来，他甚至完全没有在乎自己身上那些管子，也没有在意身上没有任何衣服，白金色的长发垂在了他身上。
一个人上前试图触摸他，但是他很快就伸着手停下来了。
“我，我不能动了。”
“我也是！怎么回事？”
“是他干的吗？”
“一定是他干的！我们得报警！”
警报响了，是随时监控这里的主脑听到他们的话之后自动报警的。
在警报响起的瞬间，弗利希尔歪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
摄像头闪了闪，光脑开始广播有敌人攻击研究基地，请所有人不要外出。
弗利希尔笑了，然后看向这群实验室中的人。
他走向房间中最宽大的座椅，再座椅边停了下来，一台作为实验助手的助理机器人转身朝着这边走过来，为他铺上新的毛毯，弗利希尔坐在了毯子上，甚至半躺下来。
“你们喜欢这种低级实验？虽然我无法理解，但是你们说不定会让我觉得有点新鲜感的。”弗利希尔说道，他吐字有点生硬，应该是并不熟悉他们的语言，但是声音极为动听。
研究员们都看着他，却依旧没法动弹。
“你想干什么？这是精神立场？”
“我们这里的瑟隆博士是4S级精神力，你最好放开我们，不然他不会饶了你的。”
“这里有全联邦最高级的武器，如果我们明令光脑启动，你照样活不了。”
弗利希尔看向旁边，助理机器人为弗利希尔端来饮用水，但是他嫌弃地避开了。
弗利希尔看了助理机器人一眼，助理机器人就如同接收到命令一般，转身离开了，重新过来的时候盘子里换成了能量块。
弗利希尔将手放在了能量块上，在研究员们的注视中，能量块肉眼可见地开始变色，那是能量流失的标志。
中年研究组长用热切的目光盯着弗利希尔，“你居然可以直接吸收能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身边年轻点的研究员则脸色难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高声叫道：“莉莉丝，报警，抓住弗利希尔。”
“抱歉，麦西副组长，现在基地主脑控制权限已更改，您无权发布命令。”主脑甜美的声音在这个房间响起。
所有研究员脸色都变了，明明弗利希尔醒过来什么都没做。
现在，他们被控制了，主脑背叛，而外面的人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出了问题。
“你究竟怎么做到的？”中年组长叫道。
“开始。”弗利希尔淡淡说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直盯着他的中年研究组长就动了起来，他僵硬地走向刚刚的医疗舱。
自己设置了手术，脱了衣服，然后躺了上去。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额头不断低落的冷汗，以及眼里的惊恐。
没有任何麻醉，激光刀划开了他的胸腔，之前的研究员们都站在医疗舱周围，现在他们的视野——非常好。
他们可以看到，组长那颗心脏在砰砰跳动着，以一个中年人来说，算是非常健康的，接着激光刀增加，腹腔也被有条不紊地打开，露出来更多脏器。
房间响起了轻音乐，弗利希尔闭上了眼睛，但是所有研究员和那位组长本人都不得不关注这场实验。
他们无法闭眼，无法移动。
实验精细得可怕，几乎每个地方都被彻底打开了，甚至锯开了颅骨。
医疗舱中的研究组长并没有死，最好的营养液一直不停地输入他体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疗舱终于显示手术完成的字样。
所有创口都没有被缝合，研究组长就那样被助理机器人小心地存放到一个装满营养液的培养仓中，保证里面的人不死，然后粗暴地将培养仓推进了墙边的柜子里。
又砰的关上，仿佛永远不再打开的样子。
房间中依旧流淌着轻缓甚至有丝神圣的音乐，而弗利希尔自始至终没有再睁开过眼睛。
“等、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只是听从上面命令。”
“我们只是为了联邦，我们不是针对你。”
“我们只是想研究出提升人的精神力和体制的药剂，这对全人类都有好处。”
“我们是想拯救所有人，我们的宇宙快要毁灭了。”
弗利希尔仿佛已经躺在宽大的椅子上睡着了，他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没有一处不完美，皮肤白到透明。
这些曾经令这些人嫉妒或者欣赏，或者觊觎，甚至偷偷做过手脚。
现在，他依旧这样躺在那里，所有人却感觉全身都浸透在寒意里。
没有人可以让他停下，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他们唤醒的不是天使，而是恶魔。
弗利希尔微微睁眼：“没有关系，我会让这些继续下去的。”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寿命和你们不同，我休息的一小段时间可能就是你们生命的全部。”
“我的文明科技程度比你们高得多，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完成任务的。”
“就如你们说，为了全人类。”
这时候播放的音乐刚好是一句祈祷词：我赐予你们鲜血，骨骼，身体，而你们终将匍匐在我脚下。
基地所有的人都没有再出去，包括他们之前提到过的那名精神力为4S级的瑟隆博士。
4S级的瑟隆博士是7组的组长，也是唯一一组研究出提高精神力药剂的人。
作为全基地人最后的希望，他看到弗利希尔的时候，脸上的绝望比其他人还要深。
他并没有真的研究出什么，那些提升精神力的药剂都是用眼前这个人的脑组织原液做出来的。
他本能地明白，弗利希尔会让那些手段在所有人身上重演，不是一次，两次，是无数次。
那种真实投影一般的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安不知道那些人的结局，但是肯定不怎么好，他也不关心。
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那些视频的意思大概是想告诉他，即便是精神力4S级的人都在弗利希尔面前都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同时，安感觉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精神威压，那是即便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抗衡的。
在安愣神的时候，地下三层所有墙壁忽然翻转，一排排武器出现在他眼前。
他之前拿的那个也在其中，每一个都足以毁了这里，包括半颗星球。
秀完武器之后，光脑上显示出一行字：离开这里，解毒剂已经释放。
安的视线在光脑旁边的巨大培养皿中停了下来，那里面是弗利希尔的脑组织，是那些‘天才’研究人员研究出来的成果之一。
无疑，现在基地所有权限都在超级光脑手中。
安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开了地下三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进阶之后超级光脑没有再对付他。
但是他能肯定，这台超级光脑，或者说背后的弗利希尔是可以轻易地杀死所有人的。
安乘坐电梯回到了第一层，已经有人清醒过来了，助理机器人和士兵正在叫醒其他人。
米歇尔中校正面色焦急地守在电梯口，看到安上来，忙问道：“安，怎么回事？”
安说道：“中校，请让所有人立刻撤出基地，这里非常危险。”
米歇尔中校没有迟疑，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解毒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他们能活着离开，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夏宣则有点迟疑，他凑到安的身边，“我们就这么走？那台超级光脑呢？我们可以带着一起走吗？”
安面色怪异地看了夏宣一眼，“不能。”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能感觉得出来，那是一台对我们挺友好的光脑。”夏宣说道。
安揉了下额头，如果是以前，关于光脑或者网络方面，他肯定相信夏宣，但是现在，友好？
呵呵，它差点友好地毫无痛苦地送他们离开。
所有人连夜搬回了修复了几天的飞船内，现在只有一个区域可以调节温度，所有人都挤在了那里。
等人们安置下来，米歇尔中校让安过去了，他探寻的目光落在安身上。
“你的精神力似乎不对劲？”
安迟疑了一下，“是的，我进阶了，这件事，希望您暂时能帮我保密。”
安没有隐瞒米歇尔中校，如果发生了危险，他现在也算得上顶尖战斗力之一了。
米歇尔中校眼睛中流露出欣赏，以及羡慕，“这种时候进阶？好！”
“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米歇尔中校问道，他查过自己的光脑和助理机器人身上的录像了，都没有今晚的记录。
安将看到的东西都说了，他觉得没有保密的必要。
那个组织本身就是罪恶的，而弗利希尔——先这么称呼他——因为他的遭遇，如果他只杀死基地的人，或许联邦都不会追究。
但是如果他对全人类都反感呢？这也不是不可能，他们至少得做个准备。
高级文明的怒火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担的，这种恶果是人类自己引来的。
米歇尔中校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大的隐秘，皱眉听完，对安说道：“不要再靠近那个研究基地，这些事情也不要对外说。”十年之内，他们没法离开的话，不去碰触是最好的。
安点点头，“您放心，从今天之后，我不会对其他人说了。”
米歇尔中校拍了下安的肩膀，“今天多亏了你，也幸亏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元帅交代。”
“爷爷知道也会让我这么做的。”安说道。
“走，先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尤其是精神力。”
米歇尔中校带着安去了飞船内的一个检测室，让安躺进了检测仪器中。
半个小时之后，结果出来，亲自守在外面的米歇尔中校过去查看。
体质：3S级。
精神力：3S级。
米歇尔中校吸了口气，之前安的体制是S级，精神力是2S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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