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几声,几支利箭贴着李睿的盔帽飞了过去,他甚至能感受到箭矢带起风,吹到汗毛的那种凉嗖嗖的感觉……
“刷……”李睿当即就惊出了一头白毛汗。
若不是他头低的快,有一箭就钉进眼窝里了……
贼忘八,爷爷没射你,你倒先射起爷爷来了?
李睿胸间瞬时生出一丝戾气,猛一扯马缰,战马拐了个急弯,掉头向北。
此时再看,又成了赵渊和亲卫在后面追,李睿在前面跑。
看那白骑竟然躲过了箭,赵渊瞪了亲兵一眼,又冷喝道:“再射!”
又并过来几骑亲卫,纷纷引弓搭箭,射了出去。
五六支箭射向了李睿的后背,像是在拿榔头敲一样,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大多都被弹飞,少数几根札到了马甲上。
双方离着七八丈,再加骑弓威力要稍小一些,并没有对人和马造成什么伤害。
李睿就是觉的心里窝火的慌。
用郎君的话说,老虎不发威,你当爷爷是病猫?
他也不急着反击,拿起铜哨,连着吹了三声,哨音又急又短。
不管是匈奴还是元魏,骑兵传令除了旗鼓,大都用的是号角,赵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哨。
他不知道这三声短哨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但隐约有一丝不好的直觉。
果不其然,听到李睿的哨声,分散在数十丈、乃至一两里外的那些白骑,竟然纷纷催马聚了过来。
赵渊心中一惊:这些白骑想反击?
李承志连个官身都无,他麾下这些兵,说好听些是义师,说难听些就是散民,难道还敢冲击官骑。
正狐疑着,又见那些白骑虽聚了过来,却没有迎击,而是拢到执青旗的那个白甲兵左右,继续向北奔驰,赵渊心中又是一松。
看骑术就知道,这些白骑的战力并不逊于自己的亲卫,定是李承志麾下的精锐。
但精锐又如何?
一伙贱民罢了……
自己打出了信幡,便等同于官驾,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冲撞……
想到这里,赵渊手里的马鞭挥的更快了,心里还幻想着,若是俘虏了这股白骑,再押到李承志阵前,岂不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下马威?
心里正得意着,突听身后的亲卫一声惊呼:“校尉小心……”
赵渊悚然一惊,本能的抬起头,看到有几个白骑正半扭着身体,对着后面引弓。
他一声急吼:“尔敢……”
你看爷爷敢不敢?
李睿冷笑一声,边拉弦边呼喝道:“射马!”
只听“绑绑绑”几声弓响,当即就有三四匹马中了箭。又听“霹雳轰隆”的一阵,其中一匹一头就栽到了地上,马上的骑士被甩出两三丈远,惨嚎声又尖又厉,分明了摔断了腿。
赵渊的马最好,冲的也最快,但他是人马俱甲,箭都被弹飞了。
但他还是被气的浑身直抖,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双目瞬间充血,脸红的如同猪肝。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杀!”
赵渊彻底被激起了凶性,一声厉吼,摘下骑枪,用枪纂在马股上一戳。
战马吃痛之下,像是疯了一样,马速何止快了一倍。
“校尉……”身后的亲卫急声大吼,用尽力气抽着战马。
但越追越远,但还没一分钟,赵渊就奔出去了十数丈……
李睿比赵渊还怒。
两什塘骑,除了派回去报信那一个,加他还剩十九个,他下令开弓后,竟有只有五六个听众命令。
除了一个是张兴义手下的道兵,再剩下的就是李氏族人,那些朝那兵别说放箭,竟然连弓都没敢往外抽。
他厉声喝道:“为何不开弓?”
另一什的什长懦弱的张了张嘴,又往后指了指那杆幡旗。
旗长约一丈,五个大字随风飘展:赵平郡尉赵!
声音太小,李睿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看那表情也能猜的到,说的应该是:那可是官……
放你娘的狗屁?
你难道忘了,出征前郎君是如何给塘骑下的军令?
一旦战起,但有窥阵者,不管是何身份,格杀无论……
更别说这些贼忘八分明是想冲阵!
明知两军正在激战,这伙人依然敢朝已方军阵直冲而去,就不怕冲乱阵形,引发溃败?
哪一家的军官会如此嚣张莽撞?
还领兵郡尉,贼兵假扮的才对吧?
再说了,老子让你们射的是马……
见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一伙手下,只是见了一杆官旗,都未辩明对方是不是真的是官,就敢违抗军令,李睿又惊又怒。
再看那穿鱼鳞甲的骑将竟然越追越近,他更是气极。
这贼忘八分明是断定自己不敢杀他,或是杀不了他,才这般有恃无恐,竟敢单骑追来?
但即便自己敢杀,那全甲也跟乌龟壳一般,一时半会还真不定能杀得了。
可眼看离战阵也就三四里了,若真让这伙人冲了阵,引发已方溃败,自己就是百死都难赎……
想到这里,李睿猛一咬牙,将弓往脖子一挂,然后双手在马鞍上猛的一撑……
就像是在玩杂耍一般,李睿竟然在疾驰的马背上横着转了半个圈,成了背向马首,正对马股。
旁边的十余骑都被惊呆了。
都知道李睿李聪两兄弟骑术好,但没想到能好成这样?
紧跟在数丈外的赵渊同样被惊的愣住了神。
与羌胡打了那么多仗,他不是没有见过骑术好的。
大部分的马贼都会藏在马腹下躲避弓箭,甚至还有绕着马肚翻一圈,能重新翻上马背的。
但真没见过这种倒骑的?
愣了还没两息,赵渊的脸色骇然一变,猛的低下了头……
“让你追?”
嘴里骂着,李睿飞快的取下弓,眨眼间便是三箭,箭箭不离赵渊面门。
他极怒之下,箭箭都是冲着要赵渊的命去的。
可惜,赵渊穿的是全甲,只是一低头,那三箭便全射到了头盔上。
但李睿哪里肯罢休,又是三箭,朝没有裹甲的马腿射去,竟然没一箭落空?
像是撞折了一样,战马前蹄一软,斜着马身轰然倒地。
赵渊都没来得及脱蹬,跟着马往下一栽,又被带着滑出去了五六米。
“狗贼……”不知是不是被压断了腿,赵渊嘶声怒吼。
怎没摔死他?
不但没死,好像还没怎么受伤,用力的拍着马背,想从战马身下抽出腿来。
看那又急又恨的模样,等站起来后,八成会换匹马再追睐……
李睿眼神一冷,身体猛的朝前一倾。
挂在甲带上的缰绳突然一紧,战马的头被拉的直往上仰,不由自主的开始减速。
也就跑了两三丈,战马就几乎收住了蹄,只听“噌”的一声,一刀亮光闪过,马背上便不见了李睿的身影。
旁边的塘骑侧头一看,李睿已然斩断了缰绳,一个翻滚跳下了马背,竟执刀反冲,扑向了赵渊。
不论是紧追而来的亲卫,还是塘骑,无一不是脸色大变。
“狗贼安敢?”
“李塘主?”
人再快也快不过马,十来丈的距离说到就到,当先的一骑亲卫吼声震天,催马向李睿撞来,手中的骑枪直扎李睿面门。
“来啊,来啊……”李睿神经质一般的厉吼着,竟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
但离枪尖至多还有半丈左右,他猛的往下一蹲,像是只猴子一样往侧地里一滚,竟闪开了骑枪。
等第二骑亲卫追来,李睿竟已扑到了赵渊的身侧。
只见他狞声一笑,一脚踩在赵渊的脸上,撑开头盔与掩膊间的缝隙,双手持刀,将刀尖往里一扎……
完了,要死了……
感受着刀尖上的凉意,赵渊只觉冰寒刺骨,身体像是冻僵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随即胯下一热……
失禁了?
我赵渊,营平候赵充国之后,竟然被吓的尿了裤子?
一股滔天般的怒火涌上心头,赵渊羞恨至极,声音嘶哑如沙:“狗贼,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我呸……来啊……”
李睿一口浓痰吐到赵渊脸上,而后放声狂笑,仰着脖子朝冲来亲卫吼道:“来,往爷爷的脖子里扎,看谁死的快……”
无论是亲卫还是塘骑,全被惊的面色如土,浑身的寒毛倒竖。
那是一郡之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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