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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真的醒了!”在一阵惊呼中,我缓缓张开双眼。刺眼的阳光肆无忌惮的从窗外耀进,照得四周一片茫茫的白,我畏惧的猛阖上双眸躲避,眼睛却还是被方才那片刻的光刺到,泪流不止。
“岚致……”一出声便被自己的声音吓到,我艰难的转了转头,避到稍阴暗的一侧,适时才敢再次睁眼。
“秦姐?”
秦姐?不解的皱眉,恍然间对这姓氏竟是模糊的。我迷蒙中将视线凝聚,眼前说话女子的脸这才渐渐清晰起来。“……小玲?”
“秦姐!你…你终于醒了!”哇的一声就大哭出来,她没看到我的惊愕,自顾自的上前将我拥住,眼泪啪啪直落。“你不知道这一年耿队是怎么过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醒了,谁想他又出了意外……”
听她自言自语了半晌才意识到最后城墙上的诀别竟让我魂回现代。垂下眼帘满心涩然,我一时不知悲怆欢喜,须臾间只觉得在蔺国的那些年仿若梦境,如今梦醒,梦中的一切也渐渐荒芜远去,寻不见半分痕迹。
就这样过去了?
就这样过去了……
在心里第百遍这样问时,不甘彷徨皆转成了答案。窗明几净的病房,滴滴作响的心跳仪,还有走廊里不时传来的广播声,尽管我不断的闭上双眼,想要重回那零散的记忆中,但终是无能为力。现实就在眼前,容不得我自欺欺人。
“小玲,我睡了多久……”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还以为是刚醒身体仍然虚弱。小玲冷静下来便不再聒噪,洗出毛巾静静的帮我擦身。
“快九个月呢!这九个月耿队每周只上三四天班,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话到这儿眼眶又红了,小玲转过身抹了抹眼泪,还欲说什么,眼睛却怯怯的望了我一眼,强忍收回。
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我尝试着活动了下指尖。还能动,比我想象得要好。在床上躺九个月,大部分身体肌肉都会僵硬萎缩,接下来的复健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他人呢?”
回想起我方到蔺国的那段日子,对耿冽的愧疚思念无限疯长。原来的冷漠和刻意疏离顿时皆成了割心的匕首,让我每到夜深人静便痛不欲生。
“耿队昨天半夜参加缉毒案时受了重伤,你醒的时候还在抢救。若不是这样,秦姐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也不会是我。”
“重伤?”心突然一落,下意识就想起身,可努力动了下才发现根本不能。除了手指,四肢都如棉花般瘫软,使不上半点力。
“秦姐别着急……方才强子来传话了,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虚悬的心这才落定。我吃力的轻喘,片刻前那种错过的恐惧仍然清晰,撩动着脉搏纷乱难收。
何时我竟开始这般胆小了……指尖不觉生出些汗意,我垂眸将它们收紧掩藏,面色未变,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经次一行,原来的那个秦漪已经死去,再也寻不回来了。说讽刺也好,愚弄也罢,现在这个身体里居住的灵魂,也许唤她子漪比较合适,就连如歌也成,唯独秦漪,它已经成为过去,彻底消失不复存在了。
沉寂半响,墙上的钟表在静谧中滴答清脆。我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出窗外,落在那一片春景上,眼前的老树出绿,玻璃澄明,而我却分明在那其中望见了漫天的柳絮,还有柳絮中长袍守候的背影。
“小玲……”半晌后出声,视线却依旧未收回。我听着自己声音交错在窗外的淅沥风中,满心伤凉。“帮我推轮椅,我想去看看耿冽。”
原来……有时死去比活着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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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的过程比我想象得还要慢,每日晨起便去复健病房练习站立走步,直至医生勒令喊停,才虚软中止。可即便是这样,一月过去,我的腿还是不能长时间走动,无力还是轻的,大多时候它们根本不听使唤,颤抖不停。
“别着急……”一出门便瞧见耿冽清浅的笑脸,我无奈的怂了怂鼻子,不由有些不平。这人一月前还包得跟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怎么才这么几天就架着拐满医院乱窜了。这到底是什么恢复能力!比小强还惊人。
“谁准你乱跑的!一会儿护士又哭着满世界找你。”
笑容一僵,想到那护士兔子似的双眼就头疼。耿冽长吁短叹的跟在我身侧用三只腿行走,边烦恼还不忘贫嘴。“漪,我干脆转去跟你一个病房吧!你们病房的护士好说话……”
猛地刹车,差点把他撞倒。我笑着抬头望他,他也专注的含笑低头望我,不闪不躲。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等待对方先一步落败。
对待他我是最有经验的了。还小的时候他每次打诳语我就是这么看他,不用片刻他就会心虚躲开。长大后虽然这样的时候少了,可每次尝试我也都是稳操胜券。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再不眨眼,我怀疑我的隐形眼镜会生飞出来。咬着牙收回视线,我闭眼稍作休息,心想着,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这个熊孩子啥时候这么妖孽沉着了?
“怎么样?”歪着头直乐,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我,一时愈发显现得他奸诈狡猾。
“你真的是耿冽吧?”怒目相对,我抬手去揪他的脸,想看看能不能让他现出原形。
他极有默契的刻意弯腰任我蹂躏,脸都被拽变了形还不忘革命目标。“你不说就当你同意了啊!我一会儿就回去收拾东西。”
“嗬……”眯着眼耸肩,我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抱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慢慢道:“好。正好我腿部的复健要结束了,下面是盆骨恢复,你就和我一起转去妇产科病房吧!”说完推着轮椅就走,我没回头看他的表情,可也想象得到那是何般精彩。
回到病房,护士已经开始帮我收拾杂物,准备搬地儿。我连声道谢着跟着动手,却只能收拾收拾面上的东西,帮不上多大的忙。“真是多谢你,这么长一段时间劳您照顾了。”
这张病床,一睡就是十个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可护士却依然尽责,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要说还是你的男友细心,每次来还不忘带着花,你看这满屋子的兰花盆栽,怕是要搬上一会儿呢!”
心头一暖,无言却感动进了心里。我笑着说自己慢慢搬,实则却是想细细看看这些花,小玲偷偷告诉我说,每个花盆底都刻了一段话。耿冽习惯了嘴硬心软,那些话,想必是十分珍贵隐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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