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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的孩子?
眼中顿时聚起晶莹的泪,她抬手死命的捂着红唇,即便这般,断续的呜咽声还是倾泻/了出来,融进刮面的寒风中,萧萧瑟瑟。眼一眨,泪水瞬间就蔓延了满脸,她颤抖着抻开手指,却在碰触到孩子面颊前猛地收起,再没了伸出的勇气。
从他出生开始,她便狠心着一面都未见他。本就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她即便是给他再多的爱,终也改变不了他早早夭折的命运。可是……
泪水一旦泛滥,就如同暴雨连天,再想止住已是不能。她浑身冰冷的仔细将棉被重新裹好,脚步迟疑了片刻又赶紧恢复原来的速度。眼神坚定的望着不远处灯如鬼火的黑色牢门,她胡乱将面上的泪痕抹去,再扬头,脸上只剩无情的冷漠,妙曼着望不到边际。
不能有可是。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给五爷争个前程,若不是这样,连她的存在都变成了个笑话,何况是万人唾弃的他?
孩子,额娘不能爱你。默默在心中痛苦低吼,她听着两步外陈旧的大门吱嘎着厚重打开,稍稍向一旁引路的嬷嬷点了点头,随即挺直了腰杆,步步稳妥的垮了进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皇宫中像这样连名字都说不出的地牢太多,上次来,是她不顾一切想替自己争取幸福。而这次,她是为了这些年的幸福还债来了。
“义父……”声音冰寒低缓,逛荡在半身黑水的地牢中,幽幽似鬼吟。她抬手端过了身后的火把举在手中,样子肃穆而庄重,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果敢。
左相毫无生气的埋着头,参杂着稻草的枯槁白发缕缕从鬓间落下,坠入腰间的黑水中,长蛇一般袅袅游曳。午夜的地牢,除了水面上不时有觅食的老鼠肆意游过便安静的再没有半点声响。他怀疑自己幻听的微微抬了抬头,混沌的视线大致在身侧蔑了一圈,又复将头深深的垂下。
这个时辰连审讯的官差都不愿到这鬼地方来,何况是那个恨他入骨的镯琴?
干瘪到满是血痕的嘴唇嘲讽的扬起,只轻轻一下便带出了几滴鲜血落进水中啪啪作响。他望着不远处那眼冒绿光的老鼠似见着了上等美食,拼命的游动着肥硕的身子朝自己涌来,竟连恶心害怕都忘记了,只想早点结束性命,就算是被这些畜生活活吃掉也是好的。
镯琴至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原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沦落到今天这等田地,天知道她等了多久。恨不得让他如今的痛苦再加深十倍二十倍!
“想死?恐怕皇上不会轻易准了。”看他的模样便知道手脚皆已挑经废去,所以即便在这臭水汤中泡着,天天受刑也作死不得,只能咬牙忍着。这对于曾众人瞩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来说,绝对是比死还煎熬难忍。
“镯琴?”这回才算是听得真切了。左相激动眯着眼抬头,万万没想到这等时候她还肯来牢中看自己。“是你!真的是你?”挣扎着就想往前,无奈脚似棉花般虚无的飘在水中早没了知觉,所以这样一挣之间,只能听到手腕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其余再动不了分毫。
“是我。怎么?您这是高兴还是愤恨?”
“自是高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家人,如何能不欢喜?”
“呵!家人?”见到老鼠围着他打转都不及这个字眼来的恶心。镯琴冷冷的挑了挑眉,表情极尽厌恶。“你的家人都已在黄泉路上等你,你忘了么?”
“哈哈……我就知道你从未拿自己当碧鲁氏一族的人。不过……”尽管已这样狼狈,奸笑时的模样仍让镯琴背脊发冷,细密的渗出一层冷汗来。他眸闪精光的眯眼上下打量她,那眼神似是透过了她的毛裘外披,直瞧进了内衫中。“你毕竟帮我生下了一个儿子不是吗?岚轩再聪明还不是照样要帮老夫养儿子!你以为我为何要帮他夺皇位?若不是盼着这个孩子将来能继承大统,谁会选择那么个不得势又不好掌控的皇子!”
“闭嘴!”歇斯底里的死瞪着他,明明光束已经够暗,可她仍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满是龌龊的淫/欲。
“哈哈!闭嘴?原来更过分的事咱们都做过了,怎么现在老夫只是说些话你就受不了了?违背我的心意执意嫁给他,你得到什么了?到头来还不是连个妾侍都不如!”
手指一翻,下一刻已从髻上拔出了枚短簪并射出去。牢内左相连痛都未来得及呼,上下嘴唇便已被簪子紧紧的钻起,鲜血直溅。
气息不稳的微微颤抖着身子,镯琴眼眶泛红却仍保持着方才掷簪子的姿势,染着牡丹豆蔻的指尖在火光下根根分明的闪着红光,春花般绚烂。“你以为自己聪明?呵呵……别笑死人了!”
“呜呜……”腥臭的血迹飞错的满脸皆是,左相怒视着来回挣扎,无奈手上的铁链太粗,这样的举动只能使自己愈发痛苦。
“你到今天还不明白?若不是五爷为除去你设了这个局,你以为碧鲁氏会消亡的这么快?”
眼睛倏地瞪大,左相不敢相信的停止了呜咽,脸色霎时苍白似纸。
“弹劾七爷,这本就是个局。你以为是芙蓉不小心,才有今天之祸?左相大人,你还真是天真!”那封书信一开始便只是给岚宇反击的引子。朝中势力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有没有他们碧鲁氏一族根本就不再重要。与其始终被人禁锢伸不开手脚,到不如除掉绊脚石,自己掌势来得稳妥。
“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人想得到的东西太多,终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欲望害死。皇上想除你已经很久,若不是后宫有皇后坐镇,前朝又有五爷做质,你以为你还能张狂到今天?”柔柔的收回手拂起鬓间的碎发,她垂了下眸复抬起,目光通透锐利。
“这蔺国不管将来如何,现今就算再怎么变也只能是博络氏的江山。五爷和七爷再怎么斗,到头来你都是众矢之的,早晚要沦为案上鱼肉。真难为你还细心谋划了那么久,联络外国,迫害后宫。殊不知自己早已是圈里待烹的畜生,任人宰割了!”从未觉得这般畅快过,镯琴冷笑着俯视牢中之人,见他面如死灰的不住摇头,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愤恨终于得以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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