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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本奏折,爱卿们还有何意见……”眉头从进来便一刻都未松开过,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瞥了眼殿下立着的岚远,只是顺带掠过,像在看毫不相识的路人。
“回陛下,以臣之见,此事牵连众广,况且只凭一本名册就匆匆定罪,实在有损陛下英明。”
“哦?”忽的绽开一个笑容,云凡耐心的扬手示意他继续说,自己则晃悠悠的端起面前的茶盏轻酌。
“陛下英明。池洲大营虽也丢了名册,但圣上所得那本说不定已被他人替换,其中忠良难辨,若是匆匆定罪枉杀贤良岂不可惜!”
“嗯……爱卿说的有理。”刚要触到杯中浅褐色的茶汤,便急急顿住,复将茶盏落下。云凡玩味的把弄着透明的青花茶盖,话题一转便将难题交给了岚远。“八玄王,你以为如何?”这个儿子他一直关怀备至,不但因他天象上卓越才能,还因他性子耿直,想来不会转弯抹角,清澈明朗。“若刺史为实,你便是其中主事。朕想听听你作何见解?”
“皇阿玛,儿臣已是待罪之身,池洲大营管理不善,竟被人夜袭成功。儿臣愿担失职之罪!”那名册定是七哥找人所传,既是这样他说再多都是枉然,不如把罪责降到最低,怎么说他们都是阿玛的儿子,他不会忍心赶尽杀绝的。
“失职?”好个失职之罪!瞬间心底的失望倾涌而出,不到眨眼的功夫便痛彻心骨。云凡嘴角的笑容未收,眼神却死死盯着地下垂头的男子,恍惚间,他小时假装成熟,正儿八经的可爱模样慢慢与现在重叠,怎么都驱抹不净。
老八,你压对了。隐忍的阖上双眸,紧攥着灼热茶盏的手也顺势松开。身着龙袍的男子怆然的靠在龙椅之上,冷意从心底不断翻涌流窜,几个动作之间就过了满身,使手脚都开始冰凉起来。
“舒吉,布旨。五阿哥轩王,懈怠值守,丢失军中重要机密,死罪可免,活罪不赦。现免去亲王名号,拘养府中,没有我的旨意不得再干政。”
“是!”知道皇上下了这番旨意是经过多久的挣扎,舒吉不敢怠慢的赶紧应是,转眼便吩咐了底下记录的官员拟写。
“八阿哥玄王,念在他年纪尚轻,参政不久,故只免去亲王称号,给予继续成长之期。明日卯时出发,前往池洲平息军中之乱。名单所列之人……”若有所思的从奏折下拿出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他缓缓抬手翻开,瞬时,一列列整齐的名字便成列眼前。“名单所列之人,全交由八玄王处置,两月之后,朕自有论断。”
这是最后的机会。好似几日之内便垂老沉暮再无心操劳,云凡微扬下巴,视线穿过堂下林立的众人直飘向宫外,投入那漫无边际的琉璃红墙之中。
岚轩,岚远,莫再叫朕失望。片刻都不想再呆在这个满是宝石装饰黄金做衬的龙椅之上,他不带丝毫留恋的起身,复沉沉望了眼堂下的岚远,才迅速的转身离开。
刺眼的光明渐渐在背后远去,他望着身前躬身引路的宫人,再环顾朝堂之后的黑暗沉闷,只觉得挫败无能。这只是开始。默默的在心底对自己说,他身形不稳的前后晃了两步,立马被身后跟着的舒吉搀扶住。他艰难的抬步继续走着,片刻闪念,竟觉得自己正在通往轮回地狱的路上,折磨艰辛。
“舒吉。朕是不是老了?”气力悬丝的问道,他紧紧攥着舒吉的手,深怕只是松开的瞬间,自己便会不支倒地。
“皇上,您怎么会这么说,皇上乃天子龙体,定会长命安康,福照后世的。”
“福照后世?呵……哈哈……”气息难平的浅笑,而后大笑出声。年过半百的男子无力的垂手仰头,下一刻,满顶的金龙雕刻便映入眼底。他怎么会福照后世?他的儿女们正一个个离他远去,走在他这个将死之人的前面。他的前面!
“羽儿,朕快要见到你了。”用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无法听闻的声音低喃,他恢复了冷然一步一挪的朝寝殿步去,再明媚的阳光终究跟赶不上,被遥遥落在那金銮殿中,无法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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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安稳的华轿之中,子漪头痛难忍,只得用单手撑着额头才能保持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昨晚她还在雨幕下跪着,没有任何人理睬,为何今天一睁眼,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难道岚轩的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只能尽量劝自己往好处想,她掀开手边的轿帘,刺眼的朝阳刚刚划破天际升起,一栋栋一所所得穿过民宅小摊,遍布整个街道。身子前所未有的轻快,她不解的动了动昨天还毫无知觉的膝盖,眸色一转,突然想到了她今早醒来的情景。
“格格,您要准备梳洗了。太后刚刚传来旨意,命你即可去轩王府,不可延迟。”
这是她早上醒来第一句听见的话,是她一直所求,可却来得太突然,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她是从浮宇宫出来,可除了侍奉的宫女外并未见到任何人,岚宇暂且不提,连陆影都没了身影,着实奇怪。
“小桃…”深怕这其中有诈,子漪远远的唤过前面带路的小桃,复观察了下四周,没见异象才继续出声。“昨天是谁让你今早在浮宇宫侯我的?”
“回小姐,是七爷身边那位大人。”
“竹雾?”
“嗯,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原话是如何说的?你重复一遍。”
“他说,太后恩典,准小姐去轩王府诊治,让小桃准备好药箱衣服,清早便去浮宇宫宫门前守着。”莫名的瞅了子漪半天才凭着记忆将昨天竹雾的话重复了一遍,小桃不敢贸声的望着子漪,只见,惊诧的灿花一朵朵在她眼中绽放,绚烂不止。
“什么时辰?”终于明白她这次是欠了岚宇多大一个人情。子漪失神的靠在轿子的窗子上,心中不知被什么东西挠过,酥痒阵阵。
“大概天亮前半个时辰。”
那是他宣自己进殿的之前……
心底的某个角落缓缓渗出些潮湿,长河般蜿蜒慢流,直到将整颗心包裹。她明了的回身进轿稳坐,可内心却再也做不到平静,无论她怎般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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