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干柴在颜晨辉手里捆好了,他一手拎着,站起来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偏是又一股狂风袭至,小姑娘给刮的浑身直抖,颜晨辉不忍心了,一弯腰就将抱在了怀,窜起身大步飞奔进村。
王子文瞅着颜晨辉拎着捆干柴,抱着个小孩还急步如飞的奔行,心下暗赞了一句。
在小村庄的西北角有一处院落,居然还是土坯墙,滥木板组合的门,只有一米来高,半脚就能踹飞的那种,进了院后还听到了鸡的叫声,养了几只鸡的,屋檐下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正眼巴巴的望着大门,那脸蛋好象涩皮山药蛋,同样是瘦骨如柴,眼框都深凹进去。
“姐,你回来了,我以为你给大风刮走了,他们是谁呀?”小孩儿挺懂事的,也很幽默。
颜晨辉放下了女孩儿,她跑弟弟那里敲他脑门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呸呸呸,我给风刮走了,谁给你做饭吃呀?去进家把灯点上,我去生火。”
她回过头朝颜晨辉三人道:“大哥大姐们,你们进屋。”
煤油灯那叫一个昏暗,东厢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若死的妇女,额头上着一条白巾,乱如蓬,眼窝更是深陷,一看就知道是个重病号。
看见小男孩点上了油灯,女人就问道:“崔迪,是谁来了?你姐呢?”
崔迪是五六岁小男孩的名字,他回答道:“妈,我姐捡回柴了。够咱们半夜烧的,这些人我不认得。”
小女孩儿进来,怯怯的望着女人道:“妈,我……我不是故意引他们来的,是……是我摔晕了,大哥哥救了我,我……我才领他们回来的,今晚我的洋芋让给大哥哥,我不吃了行吗?”
就是这么两间破房,光是屋顶上的漏水怕不下十多处。破盆破罐的摆的到处都是。接水,是那个五六岁的崔迪摆的,他现在是妈妈的守护神,是这个家里的小勤务兵。没他可不行。
小女孩儿叫崔敏。今年八岁半。没上学,只在家里照理妈妈和弟弟,别看她小。什么都会做,劈柴生火,埋锅造饭。
八岁的小女孩儿本应该是被大人照顾的,但她却成家里的顶梁柱,简直不可思议。
在女人断断续续的向颜晨辉他们三个人唠话时,崔敏早就生着火埋下了锅。
那瘦弱的小身躯有没有那口锅重啊?看着她把锅稳到灶上,梁馨洁手掩着嘴,泪光隐现。
“……前几年,我身子还行,打里照外的也成,我男人在市里打工,起初还给家里捎几个钱让我们娘儿仨个过日子,柴米油盐的都要钱,三年前我突然病了,去城里医院看了,医生说是什么静脉瘤,不好治,又有一笔钱,我寻思着就别治了,回家吧。”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着泪。
“没多久就下不了地了,我男人说出去再给挣钱,回治病,可一走再没回来,头一两个月还叫同村的人给捎点钱,以后再没音信儿了。我也打苗儿去村里一起和我男人打工的人家问过,人家说我男人不在那里干了,现在和他没联系,找不见人了,至今都三年多了,还是前些时,村里有个人来我家坐了坐,给留了点米和油,又说在城里看见过我男人,他又有老婆了,还抱着孩子呢,我们娘儿仨个再没有管了,公公婆婆去的早,村里也没其它亲戚。”
颜晨辉、梁馨洁、王子文就默默听着,女人估计说的累了,咳嗽了,崔迪端了半碗冷水喂他娘喝了。就这一幕,看的梁馨洁偷偷抹泪,王子文也是忍着,颜晨辉的脸色很阴沉,很难看。
天下大了,穷苦人多着去了,话说自己能管几个?但是碰上的,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女人缓过这口气,继续呢喃般的说着:“我就寻思着自个儿也活不了几天了,可怜了我这两个娃,我不知道我死了谁管他们,他们还小,加一块都没十五岁,好心人谁要他们就领走吧,给一口吃的就行,别饿死了,我做鬼也谢谢他,我的娃们都懂事,啥也会做,小哥儿,你使个好心吧?”
平时没人会来女人家,她难得逮着一个生人,赶紧把后事交待了,自己就是死也放心了,说着眼泪又出来了,这几年泪早就快哭的干了,今天心情激动,又有眼泪了。
“我也不要你们一分钱,我不是卖娃们,我这光景小哥儿你也看着了,躺在这里动也不能动,除了等死就是拖累我的娃们,可怜我闺女五岁的时候就给我做饭,还要照顾比她小两岁的弟弟……”
梁馨洁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出去了,到堂厅去收拾心情,王子文也跟了出来,难受啊。
“村里八成也有小卖店,看这家里也没吃点,我们去买点吧。”王子文提议,梁馨洁点头。
他们就迎着风雨出去了,颜晨辉也不担心他们,他们都是练武之人,身手都不错。
“大姐……”颜晨辉也心里不好受,这家男人真***是个活牲口,扔下老婆孩子不管了?女人病着,孩子没饭吃,你有没有想过?你就算不理你的女人,也不管两个孩子?禽兽!
“大姐,你若只是静脉瘤也还能治,别太灰心了,日子总还要过的,孩子们渐渐大了,你也别操太多心。”颜晨辉说这话时就想抽自己俩嘴巴,我***是人吗?我叫人家别操心孩子了?人家俩孩子才那么小?父母不管谁管啊?“就大姐你家这个事,村委会也不闻不问?”
“起初也管着来,老支书大前年退下来了,村委会给村前的大毛子接走了,就说我家的困难补助上面不了,后来我是听村里人悄悄告诉我,补助还到村委会的,就是让大毛子黑吃了,我也打我家崔敏去支书大毛子家问过这个事,他叫他们儿子把崔敏给踹出来了。”
颜晨辉的拳头捏的咯崩咯崩的响,村委会摊上这样的狗支书,这老百姓还有好活头啊?
“大姐,就算你躺在炕上下不了地,也能叫村里人去告告他不是?上面能不管吗?”
“老支书看不下眼,去替我告过,可是大毛子的亲戚是乡里的官儿,告也白告,根本没人管,就因为这事,老支书给大毛子的弟弟把腿都打瘸了,自那以后村里再没人敢管了。”
颜晨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熊熊燃烧的怒火强行的压下,这可是山高皇帝远,穷苦无人问啊,村里有个好支书,还能带头领人脱贫致富奔小康,摊上这么个狗支书,反倒是在欺压穷苦人。
他一边听着女人说这些,一边也帮着崔敏做起了活儿,锅里的水熬沸了,崔敏把掏好的米就下了锅。等煮了几分钟之后,把份子米沥起来,把土豆下锅,再把份子米盖上。没有油,就放了点盐。
这次是颜晨辉帮的忙,她倒没费什么劲,仰起小脸和他笑。
至于什么菜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只有小半碗黑色的咸菜,崔敏说村里人给的咸菜。
真不知道这娘儿仨是怎么活过这三年的,真可谓家徒四壁,该卖的全卖光了,女人要吃药的,托村里的人把能卖的在这三年卖了精光,也只能吃上一些治不了病的药。女人说现在断药有半年多了,估计自己也快死了,她从小也是个苦命,父母早亡,有个哥哥早就不回来了,现在人家在落户她都不清楚,又因为违反了计划生育,早几年就倍受村委会的白眼。
女人名叫崔雪莉,今年才不到三十岁,看给病魔折腾的看上去好象四五十岁的妇女了。
村里人结婚的早,不到二十岁就生孩子了,只是她命够苦,自被丈夫被弃后,万念俱灰,要不是拖着两个孩子,自己这个样子她早想死了,可生生是舍不得两个孩子,就这么熬着。
有一天熬到血尽毛干,熬的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也就死心了,老天你睁睁眼,看看我这两个孩子吧,他们还小,他们没罪,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承然一切吧,别折磨他们。
崔雪莉在无数个夜晚这样祈祷,她坚信有一日老天爷会睁开眼的,但愿自己等的到。
那个遗弃了妻儿的禽兽丈夫,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对他的恨,直如三江四海那么深。
你不管我可以,可你个王八旦怎么能不管你操下来的两个孩子,你配当爹吗?牲口!
手里捧着土豆饭,菜里没有一滴油,哦,说错了,是根本就没菜,***,这是人过的日子?连劳改队都不如啊,当小崔迪捧着姐姐递给他的土豆饭狼吞虎咽时,颜晨辉偷偷落泪了。
颜晨辉不想看到这一幕,他到了堂厅,默默的拭去了男儿绝不轻弹的眼泪。
这一幕给崔敏看见了,才不到九岁的她还不明白大哥哥为什么会流泪,十五年后崔敏明白了,那年她以极其优异的成绩从北大毕业,就来到了“大哥哥”的身边,成为他偌大的商业帝国的管理者。
有一种情,用一生都无法报答,那时崔敏知道他的泪有多珍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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