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赵德昭今天邀约的二十余人都来到了东宫。
而这还不是全部,还有一大半朋友,跟随父兄在外从军,不在开封府。
相比明朝勋贵,宋朝的勋贵似乎只有短暂的辉煌,但是在宋初,他们造的孽一点不逊色明朝的勋贵。
因为明朝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帝国,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威,对勋贵有所限制。
可是宋初的勋贵,全部都是一个个军阀,就连皇室,也只认为自己是个大军阀。
他们对勋贵的约束力很小,甚至是放纵他们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到了赵光义平定了南方之后,开始一个个收拾他们,最后利用文官将他们全部打压下去。
终其宋朝三百多年,都没有再让武人翻身。
而这个时候,还是武人们嚣张的时候。
不过,赵德昭的这些朋友们因为年纪还小,最大的石保兴也才二十岁,还没有真正登上政治舞台,是有意虽然有些盛气凌人,却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们跟赵德昭没有太多上下之分,相互之间都是称字,没有一个把他当未来的皇帝看待。
从这一点,也让赵德昭真正明白这个时代,兵力才是衡量实力的最重要标准。
这还是盛世的起点,没有规矩。
中午的酒宴上杯来盏去,每个人都喝的比较保守,因为下午还要比试。
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没有女色之惑,每次除了吃吃喝喝,弹琴奏乐,就是在一起打一架。
要是遇到秋冬,节目就多了,多了可以出去打猎的活动。
赵德昭虽然才十四岁,却也是老猎手了,六七岁的时候,赵匡胤还没有当皇帝,经常就带他骑马去打猎。
他们每个人都是好猎手,身手几乎没有一个差的。
就像魏咸信这个文官之子,也是文武双全。
外面下大雨,不能蹴鞠,只能在偏殿里用打架来发**力。
较量分单人较量和多人较量,所有人按照实力分成相差不远的两帮。
群战的时候不准穿甲,也不使用武器,就靠手脚较量。
二十几个人相互提携,相互援助,然后撞在一起的场面,还真的有几分热血。
打架免不了受伤,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但是没有一个人畏惧。
这种打斗只要捱过最开始对疼痛的畏惧,就会变得麻木起来。
相互捶的鼻青脸肿,却都畅快无比。
打赢的一方得意洋洋,打输了也不生气,大不了下次再还回来。
打完之后相互涂抹伤药的时候,一个个才跟杀猪一样嚎叫不止。
然后这个时候又相互抚慰,相互伤害,一帮年轻人吵吵闹闹,骂骂笑笑,能把房顶都掀翻了。
赵德昭虽然很强,毕竟才十四岁,也被打的身上几处青紫。
身上的伤没事,抹点药,几天就好了。
可是他又被李守徽偷袭,捶了一个黑眼圈,装的格外懊恼,惹来一片嗤笑。
李守徽是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之一的李继勋的小儿子,今年十六,身体也很强壮。
但是他跟赵德昭打输多赢少,每次对赵德昭最不服气,两个人也是单挑最多的。
今天他没有跟赵德昭单挑,看到赵德昭被石保兴捶了一顿,就属他笑的最得意。
然后群战的时候,赵德昭跟曹璨纠缠在一起,他却抽冷子上来就是一拳,把赵德昭打成了熊猫眼。
不过他也没有落到好,韩重赟的大儿子韩崇训对赵德昭最是崇拜,见到他偷袭,一肘上去将他肘的鼻血四溅。
曹璨是名将曹彬的大儿子,比赵德昭大一岁,平日话不多,但是不管啥事,一般都少不了他。
他属于是那种社会我璨哥,人狠话不多的类型,非常值得信赖。
韩崇训韩重赟的长子,今年才十二岁,平日都是跟着赵德昭他们后面混,今天还是第一次发威。
下午打了一架,到了晚饭时候,一个个脱的精光,跳进了护城河洗个干净。
吓的十几个小宫女不敢出门,而皇宫的禁卫们一个个笑骂不止。
晚饭的时候,就没有人控制酒量了,一个个吹着牛批,喝的脸红耳赤。
而这个时候,就是最容易蛊惑的时候。
不用赵德昭蛊惑,王承衍就提起了花蕊夫人的话题,将花蕊夫人说的天下少有,又把孟昶好好贬击了一番。
然后,赵德昭只是在旁边顺着王承衍的话将花蕊夫人的美貌又吹捧了一番,就鼓动的一群喝了酒的二世祖们心痒不已。
连赵德昭都没有注意是谁最先提了一句,最后一帮人就决定前往秦国公府去欣赏一下美人。
想石保吉和韩崇训他们这些不满十四岁的,毛都没有长,对女人自然没有兴趣。
不过他们留在东宫也不会无聊,这会儿雨停了,他们对那可以攀爬的绳网很有兴趣。
不要说绳网了,就是一个跷跷板,一个双杠,就能引得他们冒雨玩半天。
话题一提起来,年轻气盛的二世祖们即便有不想去的,也被其他人拿话给僵住,谁不去家里的女眷就要被某不可言状行为了。
最后十九个十四岁以上的,全部都去,所有人也不穿鞋,也不坐车,向西城外结伴而行。
连续下了几天雨,开封府大部分道路都是土路,坐车的话还不如光脚走快速。
此时已经是戌时,不过夏天的天黑的晚,现在外面还看得见。
他们一帮人一出门,就引起了不少百姓和衙役的注意,不过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们,没有一个敢管。
出城门他们没有走大梁门,大梁门很快就要关城门,不是重要军情,不能开门。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因为秦国公府就在汴河东侧与城墙之间,虽然在城外,紧邻皇室的延福宫御花园。
从延福宫那里可以直接穿过御花园去秦国公府,而皇宫的大门,有赵德昭这个皇子在,根本不会设防。
一群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你用手拍他一下,他用泥脚踹你一脚,跟后世那些喝点酒的中二青年没有任何区别。
到了御花园里,这里的路铺了青石,有些地方是鹅卵石,不管哪种石头,都硌脚。
然后一群人专门不走大路,跑进了草丛里走,将花匠精心培育的花祸害了不少,准备去送给花蕊夫人。
内侍们不敢管,一个个急的跳脚,他们却乐的哈哈大笑。
等到了大内的拱辰门处,这里是大内通往外城的城门,一群年轻人被拦住了。
领头的是禁军都头文清,此人名字儒雅,却是一个十足的糙汉,一脸大胡子看不清相貌了。
“诸位哥儿,天要黑了,汴河水大,还是不要出城的好啊。”
石保兴笑道:“小爷我战场都上了三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这点水?”
他们里面就石保兴真正上过战场,所以他平日最喜欢把上战场挂在嘴边嘚瑟。
看清了这一群人,文清内心暗暗叫苦。这里面有皇子,有顶头上司的公子,每一个都家世煊赫,他一个低级都头,又如何敢拦?
何况他们也都喝酒了,这会可不会跟他讲道理,何况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他不敢硬拦,退到了一边,陪笑道:“诸位哥儿欲往何处?几时归来?”
已经有七分醉意的高处俊平日最是张扬,得意说道:“吾等闻听花蕊夫人乃世间少有的美人,欲前往秦国公府一观。”
赵德昭在人群中注意到,文清的笑容不自在了。
从他的表情和小动作就能观察出,他心中有鬼。
赵德昭心中一动,不等他再劝阻,就装作酒醉拔出了腰间长剑向前走去。“吾等皆是英雄豪杰,英雄自然要配美人啊。”
这句话很中二,却正适合十四岁的他。
其他人一听,立即大笑起来,跟着应和。
高处俊笑道:“你毛长齐了没有?”
赵德昭大怒,亮起了沾满泥的脚,对着他屁股就来了一脚,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高处俊的父亲是高怀德,当初最有权势的将领之一。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主要就是从他和石守信,张令铎,王审琦等六人手里收回禁军指挥权。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赵德昭的姑父。他妻子死了之后续娶了赵匡胤的妹妹,高处俊也就成了赵德昭的表哥。
他比他哥哥高处恭要不成器的多,胸无大志,只愿意在开封府混日子,当衙内。
见一群年轻人笑闹着出了城门,文清不敢阻拦,但是等他们出城之后,很快收敛了笑容,跟左右吩咐。“你们立即抄近路去秦国公府,不要让他们坏了中书令和内侍监的大事。”
赵德昭虽然跟朋友们一起出城,但还在留意背后的动静。
看到两个禁军跟着后面出了城,并且避开了他们从小路向远处的秦国公府奔跑,心里就越发怀疑毒杀孟昶怕不就是今晚。
他高声笑道:“如今已经出城,就看我们谁最先跑到秦国公府,最后到的,就要在月春楼摆一场。”
一帮人谁也不服谁,还没有等说好规矩,曹璨他们几个年长的,就搂起了衣摆,按住了长剑,拔腿就跑。
然后一帮人就跟蝗虫一样,挑近路,走直线,大呼小叫着,浩浩荡荡地跑向了秦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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