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人心下此时恨不得破口大骂。
自己儿子的先生, 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知求了多人, 费了多少心思, 且让儿子几次上门诚心拜访, 方才成功请回家中做馆。
这样的名师, 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遇到了都要好生供着,生怕别人有了半点不满,说不得就要直接离去了。
偏偏邵瑜如今大言不惭, 张口就是要和弟弟一样的先生, 简直是不知所谓。
苏夫人此时心下再生气, 但面上还是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眼中满是怜爱的说道:“你这个孩子, 只要愿意浪子回头,娘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愿意, 你放心,只要是你要的, 娘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你寻来, 谁让你是娘的心头肉呢。”
邵瑜用力点头, 说道:“娘你放心, 我不要你的命,只是想要一个和郑先生一样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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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想了想,说道:“原本我是不打算开这个口的, 但既然瑜儿你下定决心要革新改面了,我娘家有个堂弟,自来才学不俗,我便厚着脸皮回娘家,请他来家中做馆,如何?”
“娘,这位先生很好吗?”邵瑜一脸单纯的问道。
苏夫人微微一愣,紧接着说道:“他的才学当然极好,只不过为人严厉了些许,他对于收徒极为严格,瑜儿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
苏夫人心下这么说着,但已经直接给邵瑜判了死刑,她这个堂弟性子执拗古板,苏家嫡亲的孩子们学识不够,这堂弟说不收就不收,任凭苏家族人如何哀求,他全都置之不理。
这样目下无尘之人,她就不信能看得上邵瑜这么个纨绔子弟。
邵瑜笑了起来,真诚的说道:“娘你最好了,除了好先生,我还想要点别的。”
苏夫人心下一动,以为邵瑜有像往常那样,想要一些稀罕的玩意,立马说道:“娘没什么要求,只盼着瑜儿永远无忧无虑,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不必跟娘拐弯抹角。”
邵瑜闻言,欢呼一声,立马说道:“我想要娘子别管家了。”
苏夫人尚未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此时有些吃惊的看向邵瑜。
但婆母跟前,她一个做人儿媳妇的,也不敢随便开口询问。
苏夫人闻言,眼神微微一暗,但看这小傻子的样子,她也不觉得对方知道了什么。
“儿媳妇都进门了,她不管家谁管家?难道你来管?总不能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来管家,这样外面的人都要说娘不肯放权,我可不愿意担这样的名声。”苏夫人笑着说道,算是将这件事推了回去。
“什么担名声?你又在胡搅蛮缠什么?”
一道威严的男子声音从屋外传来。
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武将官袍,此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邵瑜微微一愣,紧接着喊道:“父亲。”
邵侯爷闻言,脸上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开口便是一阵数落:“你说说你,我还没进家门,就听说你又跟人打架,你是不是一天不惹是生非就皮痒?你这次,又是招惹了哪家的人?”
若是原身在这里,只怕因为和父亲常年的隔阂,顾忌着自己“男子汉”的颜面不做任何解释,这个时候会梗着个脖颈和父亲死扛不开口,任凭苏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
苏夫人也果然不负所望,在一旁柔声说道:“瑜儿只一次,和王五他们起了一点争执,我恍惚听了一耳朵,似是因为什么小桃红。”
邵侯爷闻言,只觉得“小桃红”这名字,多半是什么花街柳巷的女子,他立时大怒,骂道:“孽障,小小年纪不学好,净跟人家学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但是邵瑜不是原身,这也不是他心理学上的父亲,不过是个任务者的父亲罢了,他也没有面对指责丝毫不解释的习惯。
邵瑜直接开口,快速利落的说道:“王五他们几个,骂我是没娘的孩子,说娘对我好,都是憋着坏心眼,还说以后咱家的家业都是弟弟的,说到时候我要被赶出侯府!”
邵侯爷一怔,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似乎好多年,这个儿子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了。
怔愣了片刻,邵侯爷方才沉下了脸。
苏夫人不明白,为何今日这个傻子突然机灵了起来,以前因为被她洗脑的缘故,这个傻子一心认定真男人哪怕流血流泪也不能跟老子道委屈这套说辞的。
“他们还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说娘是面慈心苦 ,说我成亲一年还没个孩子,就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我不信,觉得他们血口喷人。”
邵瑜顿了顿,接着说道:“父亲,我知道我没本事,学文不成,学武也不行,今天在大街上,他们好几个人打我一个,我实在打不过,最后既没有替娘讨回公道,自己还受了伤,父亲,我给你丢脸了,你罚我吧。”
邵侯爷一愣,看着儿子双眼中,满是最诚挚的孺慕,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谩骂,一时间完全说不出来了。
苏夫人见丈夫神色缓和,立马在一旁说道:“你这孩子,既然是为了家里人打架,怎么之前不说,我只听到你喊什么小桃红,还以为又是这些事。”
邵侯爷的神色又变了,此时有些怀疑的看着邵瑜,这个儿子有撒谎的前科,他怕这一次又是为了逃避责罚而想出来的新招数。
邵瑜立马解释道:“没什么小桃红,那是他们欺负我,给我起的花名,说我用的帕子是桃红的,他们便骂我是个小桃红。”
说话间,邵瑜将帕子递给了邵瑜。
见着这样诡异颜色的帕子,邵侯爷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骂道:“你好好一个大少爷,偏要这样刁钻,用这样的东西,岂不是惹来他人的非议。”
“这帕子看着眼生,多半是哪位姑娘家送的,侯爷就别多问了,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小秘密。”苏夫人在一旁状似好心的说道。
一旁的年轻女子,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邵瑜的神色中满是委屈。
邵侯爷被这么一挑唆,心底的火气立马又冒了出来,问道:“孽障,你媳妇就在这里,你还不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能拿这样的帕子送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这帕子是张嬷嬷做的,嬷嬷辨错了颜色,所以做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帕子。”邵瑜顿了顿,有些委屈的说道:“父亲,儿子想嬷嬷了。”
邵侯爷闻言微微一愣,张嬷嬷是他原配夫人的奶娘,邵瑜也是被她一手带大的,不过五年前张嬷嬷病故了。
看着儿子一脸单纯的模样,邵侯爷心下内疚,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误会他。
被父亲这样误会,邵瑜也没有如何生气,而是一脸乖巧的回望。
许久之后,邵侯爷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之前几次打架是为了什么?”
邵瑜状似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那次是因为他们说爹爹如今老了,不敢出征,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我气不过,就上去理论,但他们不听,我就忍不住动手了。”
邵瑜说着说着,又低下了头,说道:“孩儿实在是太不中用了,那次又没打赢,还被他们踢进了沟里,好半天才爬出来。”
邵瑜说得可怜,邵侯爷心下此时也满是酸涩。
他想起上次邵瑜跟人打架回来,一句话都不说,还害的自己误会他是又在外面胡作非为了,还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此时也不知是记忆力的美化,还是真切发生的,邵侯爷想起,当时这个孩子,似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
回想起来,邵侯爷就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的有些不称职。
苏夫人见着丈夫的神情越发不对劲,心底立时咯/噔一下,在一旁说道:“侯爷您是不知道,这孩子就是这样,心性纯良,遇到了事情总是憋在心里,有时候我瞧着都替他着急,偏偏他又是个倔驴一样的性子。”
这一番话,既是解释了邵瑜上一次为何不解释自己打架的因由,也是在丈夫面前,表现自己和继子关系亲近。
邵侯爷闻言,面色果然合欢下来,朝着儿子说道:“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爹。”
邵瑜摇了摇头,说道:“这次要不是实在委屈,我也不会开口的,遇到事情就告状不是好事。”
邵侯爷一愣,轻声问道:“为什么告状不是好事?这话是谁说的?”
苏夫人皱起眉头,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邵瑜开口说道:“母亲常说,父亲平日里事务繁忙,您已经够操心了,不能再为了我这点小事,让您烦心。”
苏夫人松了一口气,觉得邵瑜这说辞,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邵侯爷也确实没有因为这番话而起疑心,只是他的神情越发柔和,透过邵瑜的面容,他似乎隐约看见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女子娴静温柔,他每每回到家中,女子也从来不向自己诉苦抱怨,而是努力说着有趣的事情来让自己开心。
邵侯爷此时只觉得,这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了些,但某些方面,却真的很像逝去的妻子。
“你是我的长子,是我最重要的孩子,父亲再忙,你你的事情也要管的。”邵侯爷轻声说道。
邵瑜眼角的余光,瞧见苏夫人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邵瑜没有趁这个机会继续给苏夫人上眼药,反而说道:“父亲,我可以和您学武吗?我不想老是被人打,我想自己打回去。”
[杠精值:+30]
苏夫人神色彻底变了,她费尽心思的想要将丈夫和继子隔离,如果丈夫真的应允了继子的要求,那她多年辛苦,岂不是毁于一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跟基友聊天,她说正常人劝人码字都是说:“你不码字的时候别人都在努力”,只有我劝她码字说的是:“你不码字有的是人码字。”
我这个月日更九千二十四天啦,看在本杠精这么努力的份上,营养液能不能让我恰一口?求求你们啦,这个对我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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