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抬手摸了摸被林妙音偷亲的脸颊,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叫他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她的一吻如此利落,不扭捏,也不羞涩,但有些急切,就像……她爱他的心一样。
“咳咳……”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赶紧背过身去,这次是真的,反倒是真的,竟害怕她瞧见。
顾北城急步走向绝影,李震关切的小声提醒他:“王上,药!”顾北城一手搭在李震肩上,一手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药瓶。
“咳!咳咳……”咳嗽声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疼的眉心紧蹙,手有些不听使唤,居然把一粒药丸抖落在地上。
李震一看不对,立马抬起他的一只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拿过药瓶,抖出一粒药丸塞进顾北城嘴里。
药效很快便起了作用,顾北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好,林妙音正忙着,并没有看见。
“我们走!”顾北城低声说罢,李震扶他上马,两人一前一后,带着护卫们回了北黎的队伍。
而刚刚的这一切,南瑾言一秒没落的看在眼里,之前听说顾北城中了父皇的箭毒,看来是真的,只是……他怎么还没死?
南瑾言把车窗的帘布用力一拉,无意间瞥见林妙音放在车厢里的药箱,心里犹豫了几秒。
他还是将其打开,一瓶一瓶仔细的找,“芸香”的味道他是知道的,之前林妙音为他上药时,他闻过。
安抚好眼前的灾民,林嵩又重新整队出发,林妙音钻进车厢,发现南瑾言已经睡着了,这倒是稀罕,难得见他如此。
林妙音悄悄在南瑾言旁边坐下,刻意保持着距离,车辇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不一会儿车队就进了东戍。
这里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每隔几十米,就能看见一两具还来不及掩埋的尸体,风一吹,空气中夹杂着着的腐臭味随即飘来,林嵩意识到,东戍的情况比他所知道的要严重许多!
他们所带的物资,根本就不够救济这么多灾民,哪怕没有被黑衣人损毁半分!现在只能先到东戍监察院再做打算。
这样的事本应由户部负责,无奈他林嵩乃罪臣之身,南萧说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看似宽宏大量,实则怕是想借题发挥收了兵权。
明知道林嵩是武将出身,只擅长排兵布阵,哪里懂这治水赈灾之道!他深深明白,南萧从未打算原谅他林嵩,只是可怜这一方百姓,想想有些心寒。
太子被时不时飘来的阵阵难闻的气味熏醒了,这车是行在恭桶里了吗?他不耐烦的掀开窗帘,外面的景象差点没把他吓晕过去。
活人面无血色如同死了一般,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人,有的一动不动,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们见有车队来了,一个个直勾勾的看着,那眼神,就像饥饿的狼群发现了猎物,不断向着队伍聚拢过来,好似刚从地底下爬出的孤魂野鬼。
顾北城看了都不由得心悸,这里的百姓也没比北黎被南晋奴役时好到哪去!这些流民不止威胁着南晋,同样也威胁着东隅。
如若不加快治理,必定要爆发疫病!如此多的难民,万一带着疫疾窜入北黎,后果不堪设想!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想象,东戍是现在这个样子,顾北城庆幸,还好他来了,这回,不仅仅是为了帮林嵩,更是为了北黎的子民以绝后患!
放眼望去,到处都湿哒哒的泥泞不堪,车队行过,车辙印、马蹄印、脚印在路面上深深浅浅。
排在最末的一辆南晋的物资车,一个车轮“卡嗒”陷到了泥坑里,几个士兵喊着整齐的口号,“123……推!”从车前面颠落了一小撮稻米。
一个浑身是泥的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突然从路边冲了过来,蹲在地上把稻米一粒一粒捡起来正往嘴里送。
士兵们一使劲,车“腾”的从坑里冲了出来,顾北城一看,危险!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踏了一下最末一个士兵的肩,跃到前面,把孩子一揽,抱到了旁边。
“咳咳……咳咳……”顾北城一手握拳掩在嘴边,又开始咳了起来。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说话的是个妇女,看起来应该是这孩子的娘亲,她跑了过来赶紧把孩子抱进怀里,摁着孩子的头说道:“快!给恩人磕头!”
顾北城伸手扶起他们母子,“咳……不必多礼,咳咳……”
“王……”李震发现顾北城朝他瞪了一眼,立马改口道:“公子!没事吧?”
顾北城摇摇手,“咳咳……无碍。”
那妇女打量了一下顾北城,气宇轩昂,再看看李震和他身后的护卫,各个身披铠甲腰间带刀,一看就知道是官家人,立马抱起孩子,转身跑开了。
顾北城本不该运气,刚刚为了救那小孩,强行运功,现下心口又开始钻心的痛,他拿出药瓶,抖了一粒药丸吃下。
“公子……太医有交代,您现在的情况,不可以强行运气啊!”李震转头吹了声口哨,绝影秒至,“请公子上马!”
顾北城惊讶的看着李震,这绝影可是他君父的马,为何如此听李震的话,“这马……咳……”
“绝影本是臣一直在饲养和照料,因为是先王的马,交于他人臣不放心。”李震抬手摸了摸绝影,眼神蓦地暗淡起来,只一刹那,又神采奕奕的看着顾北城,“现在归王上所有啦,不过我依然在照料它,所以还是很听我话。”
“谢谢!”顾北城翻身上马,“驾!”重又跟上南晋车队。
李震愣了一下,他对他说谢谢,从顾北城去南晋做质子开始,直到回北黎,感觉他和以前不同了,可是又说不准到底哪里变了。
一迈眼,顾北城又跑前面去了,“公子!等等我!”李震骑马赶紧追上。
林妙音太累了,上车没一会儿,就靠着车厢睡了,幸而是睡了,没有看到这可怖的情景,南瑾言心虚的紧,本是假寐,却怎料真的睡着了。
车队抵达东戍监察院的时候,已是傍晚,这里是东戍城,监察院这边地势高些,水还没有没到这里,但向远处眺望,能看到洪水将城里淹了大半!
监察院的大门口和街道上都是人,他们或坐或卧,或蹲或立,见林嵩带队而来,一个佝偻着身体,头发花白的庄稼老汉高兴的大喊:“官家来了!朝廷没有放弃我们!来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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