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就看见了对面,有一道神气迅速隐没。
她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位置,应该是想一下就把潇湘打一个魂飞魄散,速战速决。
可是她也没想到,我竟然能挡住那一下。
我支撑着就想站起来,可全身,额角。同时炸裂一样的剧痛。
与此同时,鼻子下一阵暖。
血……
我想伸手擦下来,但白藿香立刻摁住了我的手,仔仔细细给我擦干净:"现在不能动!"
"我没事!"
"你说了不算!"
白藿香习惯性吼我一句,但是她盯着我的伤,专注之余,眼圈却红了,还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潇湘转脸,眸子里像是结了冰。
"贱畜……"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敢伤他……"
"咔"的一声细碎响声,像是从四面八方,迅速的向中间汇集。空气倏然一阵冷。
我看到,那缎子一样柔软的广阔水面,倏然就变成一片灰白,坚硬如铁。
眼角余光看到,刚才靠在墙边的屠神使者两兄弟,陡然就站直了。
哑巴兰倒吸一口凉气:"冻--冻上了!"
河洛的那些水族甲兵不由自主也直了眼:"这个力量……"
"不是说她被封在四相局,神力全失,只剩精魄了吗?"
"那话是谁传出来的--她。她跟水神之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有一个水族甲兵像是彻底被镇住了:"不愧是,水神……"
但话音刚落,他戴着钢盔的头,跟刚才那个传令的一样,倏然消失--但比传令的更惨,身体猛然一倒,发绿的血,瞬间凝结在了冰面上。
河洛--我心头一震,对生杀予夺这样的简单利落,比潇湘的暴戾,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甲兵们同时一僵,一个管事儿模样的立刻说道:"千万--千万不要乱说话,水神只有一个,谁再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也对。当权者,没有自己的果断狠厉,就没法让这么多生灵,对自己俯首帖耳。
这一下,所有甲兵不由自主全屏息凝神,严阵以待,偌大的峡谷,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连冰面迅速凝结的细微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而冰面,不光是冻上了。
潇湘一扬手,"当"的一声巨响,全部的冰拔出水面,对着一个方向就削了过去。
甲兵那一掉脑袋,她就辨别出来,河洛的神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果然,"当"的一声巨响,滔天的冰狠狠撞下,冰棱"嚓嚓"几声,四处飞溅。周围一排灌木迅速轰然倒塌--被那个力量,拦腰撞断。
一个身影飘然出现了。
河洛。
跟上次看到的一样,她身上穿着水蓝色的衣裙,像是水面映出初晨天空。
她的神气。跟太阳一样,不可逼视。
所有的甲兵,全部伏下,声音齐整震天:"水神娘娘!"
河洛却连半眼都没看潇湘。一双跟潇湘极为相似,却比潇湘多了几分恣意的眼睛盯着我,原地一转,水蓝色的裙摆飘扬了起来,对我一笑:"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当年,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好好留着,你说,我穿着,比她穿好看。"
确实美不胜收,可是,我送过吗?
潇湘的脸色,笼罩了一层寒霜。
而河洛完全不把潇湘看在眼里。继续盯着我说道:"我是想见你,可你这次来的--有点早。"
那双眼里,流转过了一丝遗憾,一丝不甘心。还有一丝阴鸷。
她心里念的,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而她那美的不可方物的手,微微一抬,我就觉察出来,什么东西不对。
水面上,蔓延过来了一层浅浅的东西。
发灰。
白藿香也觉察出来了,立刻抬起头:"你们几个,捂住脸!"
程星河他们一愣。就跟着照做。
但一瞬间,周围的茂草,一跟那个雾气接触,就全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黄!
我明白过来了,阴瘴气。
传说有一些沼泽有去无回,就是因为人死的多了,怨念和沼泽的灵气混合出了阴瘴气--这阴瘴气是有灵的,一接触到了活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沉入沼泽,腐朽成其中一员。
河洛召唤出这种东西。那对这里的一切生灵来说,是一视同仁的屠杀--包括,那些对她尽忠的甲兵!
果然,那些甲兵全认识这遮天蔽日的阴瘴气。脸色全是一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是想沉入水下,但是整个水面,全因为潇湘的暴怒而冻住了。
饶是这样,没有一个敢动--他们知道,趴着跟逃走,结局根本就是一样的。
论起暴戾来--她确实比潇湘更胜一筹,只要为了达到目标,自己人的命,都视如草芥。
那种窒息的感觉,好像一个隐形的东西,狠狠的压在了口鼻上--根本无法呼吸!
倒是屠神使者那边气定神闲--他们那亮起了一点光,犹如一盏灯,能把自己保护起来,让阴瘴气无法靠近。
可这一瞬,一个沾满了药香的湿手帕盖在了我嘴上--白藿香。
她自己脸上。却没什么能防护的东西,虽然尽量捂住口鼻,但她胸膛起伏,显然也开始呼吸困难了。
我立刻想把手帕拿下来给她。可她死死摁住了我的手:"少管。"
潇湘冷冷的看向了河洛:"你长本事了。"
河洛一笑:"不敢--也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我还想说话,可这阴瘴气极为厉害,哪怕有手帕,口鼻也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根本透不过气。
那些没有手帕的,更……
那些甲兵开始颤抖,有一些,倒下就不动了。
程星河他们也蹲下了,脸色开始发紫,慌忙把水母皮拿出来了扣在身上--拉白藿香和我进去,可水母皮没那么大,最多容四个人,顾头不顾尾,反而浪费。
我不肯浪费大家的生机,让白藿香进去,可白藿香坚持给我治伤,就是不肯进。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攫住,一阵发紧。
这样不行。
河洛对面前大量倒下的一切,似乎十分满意,我开始耳鸣,她的声音似乎响在了天的另一边,缥缈又空灵:"本来不想伤你,可现在--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接着,她手一扬,那些阴瘴气轰然繁密,对着所有人笼罩了下来,与此同时,水面一阵震颤。
那股子巨大的神气,对着潇湘就冲过来了。
潇湘反手,冰面隆起,挡住了神气,可也只挡了一瞬。
河洛的力量,几乎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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