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井童子数不出年号,十分苦恼,我立马蹲下问道:"你说的神君,叫什么名字?上这里来干什么的?"
井童子一愣,看着我的眼神,吃惊不小:"神君全忘啦?你上这里来,不是说过,那个恩情,永世不忘吗?"
恩情?
难道,豢龙氏还帮过我?
我忍不住想起来,之前路过豢龙氏神庙的时候,我对那个神像。有异样的亲切感。
还没等我想出来,井童子盯着我的脑门:"可惜,可惜……"
我知道,他看的是我脑门上的伤疤,立刻问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可惜?"
可能我说话太急了,井童子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脸的惊惧,嘴巴一扁,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赶紧把手松开了,试图跟他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可我平时脑子虽然转得快,以前却从来没跟小孩儿打过交道,越想着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来哄他,他越是摇头不吭声,而且,看着我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了。开始有些警觉,一步一步往后退,看上去随时会推到井里去。
我只好拉住了他:"行了行了,我不问了--那我问问你,你家这个豢龙氏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井童子表情一变,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他们有规矩,雷山后面,不能动--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地方了。"
这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什么意思?
井童子盯着我,这才说道:"哦,你全忘了,不知道。豢龙氏为了保持血脉,是要喝龙血的。"
"龙血?"
原来,豢龙氏为了让龙臣服自己,出生就要喝龙血。
以龙血,来滋养手背上的龙鳞,才能豢龙。
在以前,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就好像养牛的人,随时能喝到牛奶一样。
但是这些年,他们家遇上了窘迫的大麻烦--龙越来越少了。
甚至--没有了。
我一皱眉头--豢龙氏手里,也没有龙了?
只要停止喝龙血,那他们手背上的龙鳞就会逐渐脱落,永远丧失豢龙的能力。
所以,要找到龙。
如果没有找到龙--那就用接近龙的灵物血来做代替。
就好比,蛟,蟠这一类。
雷山后面,就有这种灵物。
可是,据说当年这些灵物曾经帮助过董父,希望董父能保护他们,而这一片土地,都是董父之国,董父就慷慨答应了下来,让那些灵物住在了雷山后面。
并且留下的规矩--千秋万代,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伤害雷山后面的东西。
但是斗转星移,龙已经越来越难找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些豢龙氏,迫于无奈,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雷山后面。
井童子记得,那天下了非常大的雨。
而山坡上冲下来的,是血水。
那些豢龙氏下山之后,一个个高兴极了,气色也一下变好,手背上的龙鳞,更是闪闪发亮。
显然,他们弄到了血。
可谁知道,虽然他们保住了龙鳞,却中了诅咒--他们的身姿,动作,开始越来越像那种灵物了。
这是他们犯了规矩的代价。
而那些灵物,自此以后,也跟豢龙氏结仇,一方想保持龙鳞血脉,一方想活下去,不再任人宰割,三不五时就会厮杀。
不少灵物被杀,豢龙氏的人也有送命的,谁都没好果子吃。
那些灵物虽然不是善茬,但是豢龙氏有组上传下来的龙篦子,这一类的灵物,就没有不怕的。
几个月前,龙篦子把那些灵物给重伤了,它们才偃旗息鼓。
而豢龙氏的主心骨,那个伯祖。也一样受了重伤,所以双方两败俱伤,暂时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
这一阵子,那些灵物不知何故,卷土重来,豢龙氏要对付它们。想取出龙篦子。
可没想到,龙篦子竟然不见了。
这下豢龙氏的人吃惊不小,只好抖擞精神迎战,还多方打听,找到了好阵法,就想着出其不意。把那些灵物猎杀了。
这一场仗也不容易打,他们也觉得,龙篦子一丢,那些灵物就追来了,也太巧了些,难不成,是龙篦子丢失的事情,走漏了消息?
可事已至此,自能全力迎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这才恍然大悟。
妈的,原来井驭龙出事儿了之后,董寒月气不过,无论如何也想给井驭龙报仇。
可她也见到了,我没那么容易对付,而且,她应该也从我身上的金龙鳞,猜测到了我的身份。这才趁着龙篦子被暂时束之高阁,偷出来想对付我。
谁知道,自己也给折在我手里了。
难怪这些人对董寒月爱理不理的,本来就重男轻女,这下,更不知道把董寒月恨成什么样了。
大敌当前。我来的本来也是不巧,之所以放我进来,也不一定是因为关心董寒月,而是惦记着董寒月身上的龙篦子。
难怪我一进来的时候,他们那么迷茫,大概董寒月的求救信号,他们气的都不想看。
而我一拿出了龙篦子,他们自然就想把龙篦子给抢回来,可我的能耐在这,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之所以不肯说清楚了这件事儿,估计也是碍于面子--要是让人知道,堂堂豢龙氏。干出这种出尔反尔,不光彩的事儿,比死了还难受。
董寒月应该也远远的看出家里的异常,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这才求着我,让我放了她的。
这董寒月也是。看着无欲无求的,对井驭龙那个王八蛋,倒是情根深种。
不过,说到了重男轻女……我接着问道:"那这个地方,为什么不许女人的味道飘出来?"
井童子答道:"因为那些灵物,对女人的气息是最敏感的,只要有一丝女人的气息,它们就能找上来,寻仇。"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
同时我的心里也就不安了起来--难不成,就是因为赤玲的鼋裙边衣破了,露出了女人的味道。银环他们才能找上门来?
我造的孽。
井童子看着我,满眼都是希望:"这对豢龙氏来说,可是一场浩劫,神君,你是来报恩的吧?"
报恩……
也许,冥冥之中。真像是有什么注定。
跟锁龙井里的那个螭龙一样。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不管是为了潇湘,还是为了赤玲,这个闲事儿,真是不想管,也得管。
正在这个时候,井童子忽然"咦"了一声,盯着门口,好像看见什么熟人了一样。
怎么了?
"七星,你干啥去了?"
门口冷不丁一声暴喝,把我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是程狗站在了偏门的门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子,姿势宛如一把茶壶:"一觉醒来把你弄丢了,正气水吓的什么似得,非要让我把你给找回来,我说谁能把你给怎么样,她就是不信,还说我不来找你,那就是我偷懒,你看……"
他把胳膊抬起来,上头密密麻麻都是针眼,跟十字绣一样。
程狗的眼神。别提多悲愤了。
我一下想乐,回头就看向了井童子,结果这么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
而程星河靠近了,也发现了我脑门上不对劲儿:"你长赤毛癣了?"
我长你了。
"你还撒什么愣?"程星河对我的"赤毛癣"没啥大兴趣。抓鸡一样揪住了我:"你说你,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
我没听进去,只是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忘了问,预知梦里那个黑白髓是什么,忘了问了。
希望下次。还能看见他。
回到了宅子里,程星河忽然皱起了眉头:"奇怪--你闻见没有,这是什么味道?"
他这么一说,是有一股子怪味儿。
我还没找到怪味儿的来源,程星河忽然一拍大腿,脸色也变了:"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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