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平时在公司西装革领的样子,霍衍今天的穿着比较随性,羊驼色的高领毛衣搭配同色系但深了一个号的长外套,脚下一双短靴,颇有大学学长那种阳光暖男的气质。
“霍总。”鸢也猜到他的来意,“您也来看样品?”
“嗯。”霍衍看向瓷砖,“这个图案偏向欧洲宫廷风,‘浮士德’的建筑风格是德式,取用这种,整体会有违和感。”
“浮士德”就是那块地即将要建成的小区的名字,取自德国作家的一本诗剧,小区的整体也在追求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结合,瓷砖是风格中最重要的一环,难怪霍衍也要亲自来看。
鸢也赞同:“我和霍总的看法一样。”
老厂长半是玩笑半是奉承地说:“毕竟姜副部是霍总一手带出来的人,眼光自然是像霍总。”
这么说也没错,鸢也刚进高桥商务部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员工,是霍衍将她提拔成副部长,年后又要任命她为正部长,她确实是他的亲兵。
老厂长让人将样品撤走,招呼他们坐下,想泡茶给他们喝,但被霍衍婉拒。
“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流水线?”霍衍看向鸢也。
鸢也没意见:“好啊。”
两人一起走下楼,霍衍低头看着阶梯,轻声说:“老厂长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颜色把不准,别跟他生气。”
鸢也回头看了一眼,可能是因为刚犯了错,又被拒绝喝茶,老厂长神情有些惶恐,佝偻着腰,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方向。
她这个人就是心软,叹了口气,扬声说:“对了老厂长,我车上有盒普洱茶,是我妈给我的,等会儿我让人拿给你。”
老厂长愣了一下,总算是笑了:“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我本来就不爱喝茶。”
“那好,谢谢啊姜副部。”
霍衍嘴角一弯:“不爱喝?我怎么听说整个商务部数你最爱喝茶?”
鸢也反调侃回去:“我也才知道霍总如此重情重义。”就说嘛,老厂长这个年纪早该退休了,怎么还能继续担任厂长,原来是霍总在背后留人。
“老厂长一辈子都为着这个瓷砖厂,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儿子,也在这个厂里工作,总不能寒了老人的心。”霍衍只道。
鸢也点点头,戴上工业口罩,和霍衍一起巡视过制造瓷砖的每一个环节,又跟工人聊了聊工厂日常的情况,一直到日薄西山两人才离开工厂。
霍衍是司机送来的,司机先回去了,他本是想打电话让司机来接,鸢也索性道:“不用再麻烦司机先生了,我送霍总吧。”
霍衍没有拒绝:“那就送我到中山路,我约了朋友。”
鸢也点点头,工厂远离城区,开车也得近一个小时,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霍衍用手机看工作邮件,回复了几条信息。
驶入中山路时,遇到一个红灯,鸢也停住了车,霍衍无意间往窗外一看,注意到停在他们旁边的一辆车。
黑色的宾利。
车对男人的吸引力,大概就相当于口红包包对女人吸引力,便是霍衍也不能免俗,多看了几眼。
鸢也这辆车的车窗玻璃没有贴防窥膜,外人可以很轻易看到车里的人,忽然,宾利车的后座将车窗降了下来。
顿时间,两个男人的目光对上,霍衍轻轻眯了眸。
他们明明是互相认识,但谁都没有主动出声打招呼。
绿灯后,鸢也将车子左转,霍衍将视线收回,不过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车跟着他们一起左转了。
鸢也知道中山路有一家酒吧挺有名,猜测霍衍和朋友是约在这里见面,就把车停在了酒吧附近:“霍总,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我是约在这里。”霍衍露出笑意,“谢谢。”
“不客气。”鸢也看到距离酒吧一小段路的地方有面包店,她正好有点饿了,索性跟着一起下车,想过去买点吃的。
大概是因为朋友还没来,霍衍并不着急进酒吧,拿出烟盒对鸢也示意一下,意思是问她介不介意?
鸢也本是想直接走去面包店,但他这一问,分明是有话想对她说,她只好停住脚步,表示没关系。
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霍衍轻吐出白雾,那辆宾利就停在道路对面,不用猜也知道车上的人在看他们。
他忽的问:“听说你和尉迟要离婚了?”
鸢也一顿,然后微笑:“以前怎么不知道,霍总这样关心员工的私生活?”
霍衍的眸子是浅棕色的,在黄昏下回望她:“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我以为起码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们算是朋友。”
“上次就想问了,霍总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交情’和‘关系’之间斟酌了一会,鸢也最后选用了第三个词,“相关。”
霍衍挑了下眉,不知是意外她这么问,还是意外她这样定义,笑说:“他是总部的,我是分公司的,说到底都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上有接触,来往几次就认识了。”
这倒也是。鸢也脚底碾着一颗石子,不过心想他都把他们的事情告诉霍衍了,也不只是认识而已吧?
霍衍弹掉烟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鸢也自然不会承认,一脸坦然地说:“我和尉迟好好的怎么会离婚?霍总道听途说了吧?不过我很意外,霍总竟然知道我和尉迟的婚姻。”
“他知道我就知道,我知道他就知道,你和尉迟又没有刻意隐婚,愿意知道就会知道。”霍衍绕了一圈话,兀自下了个定论,“不过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姑且认为你认了我这个朋友。”
鸢也哑然:“霍总说这句话真是折煞我了。”
霍衍将嘴角的弧度加深,又说:“他托我替他照顾你一些,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有求于人,他很把你放心上。”
鸢也叹气:“可是他把我微信删了。”后来再加也没有通过。
霍衍笑了:“那肯定是他不高兴了,你要想个办法去哄哄他。”
“我能怎么哄他?”鸢也毫无头绪,现在又没办法飞到苏黎世跟他道歉。
霍衍突然将还剩大半根的香烟摁灭了丢进垃圾桶,而后朝鸢也伸出右手。
鸢也一愣,下意识要躲,霍衍说:“烟灰飞到你头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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