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哥,你在看什么?”
成是非见元夕扭头望向远处,问了一句。
元夕回过神来,
“啊?没什么,走,我们进去吧!”
成是非顺着元夕目光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拉着元夕进了布庄。
昨夜在书房睡了一晚的吕一平一大早起来便苦口婆心地劝吕关雎,
“关关啊,要有个姑娘样子了,眼瞧着快到了出阁的年纪,就这样子,天天跟个假小子似的,谁家愿意娶你?”
听从爹爹的话,用过早饭,换了女装的吕关雎溜溜达达的就进了布庄,要求订做几套女装。
这布庄掌柜的还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将军府的大小姐转了性子了,赶忙推荐了几匹上好的布料,又拿出一些做好的成衣让她挑一挑款式。
吕关雎订好了衣服便走出了布庄,准备去找自己的闺中好友。
可是她每次登门的时候,那些府上的长辈们笑得似乎有些勉强。
要不是碍着将军府的面子,这平南城的大户人家有女儿的,都不太愿意吕大小姐上门,怕把自家闺女带坏了。
走出布庄没多远,吕关雎就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回头便看见云德武馆的成是非带着一个布衣少年走进了布庄。
吕关雎与成是非是认识的。
这些年,云德武馆不少习武弟子投入军中,成为吕一平麾下,有了云德武馆习武的基础,远比那些没有习武基础的新兵好得太多,也更容易受到上司的重视,这也是武馆生意越来越好的原因之一。
成云德也常去拜访吕一平,吕一平是知晓成云德底细的。
曾经的比武大赛前十名,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至于成云德为何来到巴州落脚扎根,吕一平便没细问,谁还没个自己的故事了。
他俩有时兴起,还会切磋几下子。
成是非常随着父亲去镇南军大营,也在那里见过吕关雎。成是非从来没见过穿女装的吕关雎,事实上吕关雎也确实很少穿女装出来。
成是非被吕关雎打哭过,是吕关雎与他切磋之后,后来吕关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与他切磋了。
男孩儿发育晚,再加上吕关雎年长一岁,那时的吕关雎要比成是非高出多半头。
不过,吕关雎的注意力却在那少年身上,她认出了是那个少年,本想回到布庄去探个究竟,可一想到那个爱哭的成是非也在,吕关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知道他跟成小哭有关系,回头跟父亲说一声就是了。
在布庄里,基本上都是成是非在帮着元夕与掌柜的交流,因为在元夕眼中那些布料都一样,分不出好坏,至于款式,用他的话说,差不多都行。
成是非帮着元夕订了三套,其中有一套成衣元夕穿起来非常合身,就直接穿着了。
掌柜的起初还没怎么看得起这位粗布衣少年,要不是成少爷带其进来,自己才不会露面。
当元夕穿着那套成衣出来之后,掌柜的都恨自己打了脸,这衣服简直就像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而元夕穿着这套衣服,让同是男子的成是非都眼前一亮。
“元大哥,不是小弟瞎说,这身衣服挂在架子上的时候,小弟其实没太相中这个款式,结果你一穿出来,却是这般好看。”
笑着说完,他一扭头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我大哥这衣服穿出去,你这款衣服怕是多出不少买家啊,你可得给我大哥好好打个折。”
这掌柜的眼睛一转,笑呵呵的说道,
“成少爷说的是,这位少侠人中龙凤,打折,打折,只盼以后能少侠能多光顾小店。”
元夕笑了一下,
“掌柜的说笑了。”
告诉掌柜的衣服做好之后直接送到武馆,二人离开了布庄。而元夕已经穿着那身新衣走出了店门,原来的那身粗布衣衫在元夕的要求下,与做好的衣服一起送到武馆。
摇头感叹还真是个怪人,掌柜的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喜笑颜开,还真是一笔大买卖。
心中想着那位姑娘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平南城,不知道之后能否再遇得到,被成是非陪着闲逛的元夕有些心不在焉。
元夕觉得,这好看的女子,无论男装女装,都好看。
由于他兴致不高的原因,成是非领着元夕大致在平南城转了一圈,就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成是非想起醉仙居伙计问过元大哥的话,便起了好奇心,
“元大哥,你以前来过平南城啊?”
元夕看着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吆喝的小商贩,与那清幽山林,以及只有十几户人家的王李庄是那样的不同。
相同的是,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忙碌着。
元夕不知道师父是什么原因带他下山,但是每次出来,他都有独自待在客栈的时候,他自己是不会出去逛的,师父也没带着他逛过,不过师父要去醉仙居喝酒的时候,就会带上他。
成是非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元夕笑着答了一下,
“来过几次的,不过没怎么逛过,大都是在客栈,或者陪师父去酒楼,师父也爱去那醉仙居。”
听元夕提及自己的师父,成是非更是好奇,
“能教出元大哥这样厉害的高手,元大哥的师父一定很厉害吧?”
说起自己的师父,元夕心中升起一阵惆怅,虽然下山才两天,却不知道今后还能否再见到师父。
元夕知道,自己下山之后,师父也会离开,至于何时再见,师父说过,该见时自会相见。
元夕有些想念师父了。
天下之大,自己好似一叶浮萍。
收拾思绪,元夕与成是非边走边说道,
“我师父啊,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说的厉害可不单指武功,武功这方面,我不知道什么算是厉害,成世伯说我厉害,我师父肯定是要比我厉害许多了,那他自然是非常厉害了。另外他还很有学问,教我读的那些书,都是他口述的,你想想吧,厉害不?反正在我眼里,师父就是位无所不能之人。”
心中还补充了一句,就是做饭差了些,不对,是差了很多。
元夕心中有些惭愧,看来自己是太过挑剔了,有此想法可对不起师父,还是师父说的对,这人吃得饱了,就想吃得更好了。
听元夕这么一说,成是非愈发觉得元夕的师父高深莫测起来。
二人边走边聊向着武馆方向走回去。
晚上,成云德带着众人来到醉仙居。
包房订在二楼,而元夕也身着新装再次来到酒楼。
上午接待二人的那位伙计看到之后心中感叹,到底是真人不露相,就算给自己穿上这身行头,也没人家那气度吧,还好自己还有些眼力,前半晌的时候没把人当小厮招呼了。
到了包间门口,伙计弯腰伸手,请几位贵客入门。
成云德亲切地叫了声,
“元世侄,来来来,快进屋!”
说完便率先进入屋内。
元夕没有多想,便要拉着成是非一起进去,却发现成是非在等候,便叫了声,
“小非,进来呀!”
成是非笑道,
“元大哥你先进,等几位师兄进去了,我再进!”
元夕没想到进个门也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小的时候他不再需要师父给抱上椅子之后,便都是等着师父落座了之后,再坐。
元夕便犹豫了一下,冲着孔礼祥三人说道,
“几位大哥,请!”
说完他便抬腿进去了。
孔礼祥师兄弟三人一看,这位少侠还真是少侠风范,没做他想,便跟着入门。先入门的不一定有本事,咱酒桌上见分晓。
菜已上齐,酒已备好,坐在主位的成云德招呼元夕,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左手边上去。然后又叫孔礼祥坐在了他的右手边上。
元夕和孔祥龙落座后,成是非挨着元夕坐下,朱智莽,周信良挨着孔礼祥依次坐下。
众人落座完毕,一旁候着的伙计跑过来,按照落座次序依次把酒倒满,说了声几位慢用,便关门而出。
成云德端起酒杯,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今天呢,咱们这顿酒是给元世侄的接风酒。这第一杯酒呢,表示我们武馆对元夕世侄的欢迎,来,元世侄!”
成云德举杯示意后,众人一饮而尽。
孔礼祥给师父把酒满上,这边成是非也已帮助元夕把酒倒满。
“世侄,来,吃菜,吃菜,这醉仙居的鱼做得不错,来尝一尝。”
说完拿起公筷夹了块鱼放到元夕盘中。
然后冲着其他人示意,
“大家也都尝尝!”
众人待成云德夹了一筷子鱼之后,纷纷举箸。
元夕夹起盘中的鱼放入口中,是久违的味道,不愧是醉仙居的招牌菜,师父第一次来的时候,掌柜的便推荐这道菜,那是还是几岁孩童的他吃了大半条,以后山居士,每次带元夕来到醉仙居,都要点上一盘。
元夕喜吃鱼,因为在山中,吃不到。
物以稀为贵,着实不假。
他在山中吃的那些飞禽走兽,在这平南城中,绝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的。
为了保证肉质鲜美,活的要比死的值钱的多,可是捕捉和运输起来很是耗费时力,便是那些风干的野味,也都去了大户人家的桌上。
如元夕那般现打现吃,要叫旁人知晓,不知道要馋了多少人?
待元夕吃完那块儿鱼,成云德再次举杯,
“这第二杯酒呢,就更有意义了,元世侄师出名门,年少有为,一身本事老夫亦是自叹不如,如今元世侄答应暂且留在武馆,担任教席武师,这是我们武馆的荣幸。”
说完看了眼孔礼祥三人,
“祥礼,以后元世侄这边你就帮忙多加费心一些,毕竟他初来乍到,该如何指导学徒,你比他有经验。”
元夕也端着酒杯,跟着说了一句,
“还望三位大哥以后多多帮助。”
听闻元夕在武馆担任教席武师,孔祥龙还是有些吃惊,他以为以元夕的本事,如果留在武馆,兴许会被师父安一个总教席的名头,在他们头上,不然为何给他们三人增加半个提成呢?
原来的总教席是曹仁炜,他们的大师兄。
见元夕举杯,孔祥龙招呼俩师弟,然后笑道,
“既然入了一家门,我便托个大,元夕兄弟,这些都是我们兄弟分内之事,理应如此,我先干为敬。”
师兄弟三人干了杯中酒,元夕跟成世伯和成是非示意一下,也举杯仰脖。
成云德连说两声好,亦一饮而尽。
一旁成是非招呼着元夕吃菜。
众人吃了几口菜之后,成云德提了第三杯酒,
“这第三杯酒呢,应该说是一杯感谢酒,前两天我们武馆遇到点难题,而元世侄的到来,刚好能帮助我们解决这道难题,所以我提议,我们大家就借着这杯中酒水,对元世侄表示感谢。”
元夕赶忙端杯,
“成世伯您客气了,我还没做什么呢?再说了,都说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先干为敬,感谢成世伯还有诸位兄弟对我的抬爱。”
听成云德说了这个消息,孔礼祥三人心中大定,看来师父这宝押得是信心满满,在座众人心情大好,尽饮杯中酒。
成云德侧身与元夕低语,
“世侄,若是那边上门挑衅,出手时还望点到为止。”
元夕点头。
没有真正试探过元夕的功力,成云德心中并无完全把握,不过如若对方上门挑衅,由元夕接下,却是最合适不过。
孔礼祥三人必败,成云德未必可以直接出手,况且,曹何二人怕是不给他成云德出手的机会。
成云德对孔礼祥三人说道,
“你们兄弟几人替我好好招待一下元世侄,为师毕竟上了年纪,不易多饮。”
又对身旁的元夕说道,
“世侄,你这年纪,正是意气风发时,多喝无妨。”
元夕心中想起了师父说过的一句话,
少年横槊,气凭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师父,你有怎样的故事,又为何带我到这大山中,一住一十三年呢?
元夕依稀记得,自己的家在北边,他的家,好像很大,很大。
酒水,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觥筹交错间,孔祥龙三兄弟就跟元夕熟络的像处了很久的兄弟般。
元夕的酒量,也征服了众人。
为何他就不醉呢?
元夕自己也想知道,是他们都不太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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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巴州与荆州目前属于盟友关系,不过这种形势下,如果谁真的对这种盟约关系坚信不移,那他也坐不稳这一州之主的位置了。
云上城这边虽说不如近凉城那边局势严峻,不过依然严阵以待。
荆州那边与巴州毗邻的春水城一样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只不过是二州通行照常罢了。
五人四骑,在客栈休息了到了鸡鸣,便离开了小客栈。
店家见惯不怪,几人离去后便打着哈欠继续去睡了。
离开了客栈,陈有刀开口,
“蒋师兄,估计平南城那边已经惊动了,好在我们走在前面,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我们从哪边走?”
蒋师兄道,
“只要到了荆州地界,他们又能知道是谁动手呢,本来我们就是以商队护卫身份来到的巴州,如今任务结束,所以我们只需大摇大摆的过界。但是要快,赶在平南城的人到这之前再说,事不宜迟,走吧!”
掏了些银子,几人顺利离开了巴州地界。
蒋姓五人在一年前就按照师门掌门的吩咐离开宗门,对外声称下山历练,而历练的方式,便是五人去做那护卫的买卖。
一行五人,身手又是不错,很受商队青睐,一年下来,也成功护卫过几次,在护卫行当里小有名气。
半月前他们来到巴州,并未去往平南城,而是在庆阳镇一处庄园落脚。
一年前师门来了两个神秘人,说是神秘人,是因为他们五人虽然身为嫡传,却不知晓二人身份。
后来他们便按照掌门的命令下了山,随他们下山的,还有其中一个神秘人,他们称之为,楼主。
按照掌门的吩咐,下山之后,他们听命于楼主。
是楼主带他们来这个庄园的,而他们进入巴州之时,便是护送的楼主的商队。
这次抓捕吕关雎任务,便是楼主下达的,按照楼主的说法,这次抓捕人物万无一失。
只可惜,出了意外。
他们几人下山一年,就是为了这次任务,任务失败,几人怕牵连楼主,直接返回荆州宗门,与掌门谢罪。
下山的时候,掌门对他们五人说过,事成之后,将来宗门跻身九大门派也是未尝不可。
到了荆州地界,几人快马加鞭,直奔南郡南禺山。
郑叔远二人赶到云上城,拿着吕一平书信见了将军楚卫东,请求其帮忙盘查一下,楚卫东二话不说,立刻下令。
终究是因为二人先回了平南城,再往这里赶,虽是一夜未眠赶到云上城,待下面回禀,五人四骑已经从安驿镇出了卡,说是做护卫行当的。
二人一听,便与楚卫东请辞,快马返回平南城。
楚卫东皱着眉,看来自己这云上城也要不太平了。
吕一平坐在大营,听了郑叔远二人的回禀,心中了然,示意二人快去休息,他嘱咐周伯昌,盯着点小姐,叫人通传一下将军府,他没有归家便带着护卫去往子阳城。
无论对方以什么身份进来,都是荆州那边来的,不得不防。
庆阳镇,张府庄园内,
张府老爷张万贯却是站着候命,一地碎茶杯。
对面主位坐着之人对着大气不敢出的张万贯说道,
“好了,既然事情失败,那就换个计划就是了,只要你这里别出了问题就好,最近要谨慎些,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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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州西部,一个人从山路离开了巴州,到了凉州地界。
天虞山的山洞已空。
山居士给了赵千钧不少银钱,赵千钧看出了山居士的坚持,他没有拒绝。
曾经,在他眼里,山居士离他很远,而元夕,倒是像个身边的孩子。
这位高人走之前,和他喝了一顿酒。
相逢既是缘,何况相识这么久,他霍弃疾又不是什么冷血之人。
赵千钧才发现,原来高人很高,却也是人,与自己一样的人。
喝多了,话就多了,他说着自己的老故事,高人听着,也不觉得烦。
山居士问过他,什么样的日子,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他醉醺醺的答着,
这样就很好啊,吃得饱,穿得暖,有婆娘,有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有机会还能去平南城看看,要是再有机会呢,就再去子阳城看看,毕竟那是咱们巴州的都城。
太平日子,太平的生活。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吧。
山居士留下一封信,让赵千钧帮忙转交给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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