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地西北方一里处的一座山头东边山坡上,苏扬找了一块周围植被相对茂密的干燥之地作为藏身警戒之所。
他从周围收集了一大堆枯树叶,在地上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坑,刚好能容得下一个人,现在坑里铺上一层树叶,人趴进去之后,把其余的树叶盖在身上,再用一些树枝和杂草盖在上面。
人趴在坑里,全身被遮盖,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长弓和箭矢就放在眼前,只要有敌情,他伸出双手就能拿起弓箭。
夜幕降临了,尽管在土坑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树叶,也无法阻挡寒潮低温的侵袭,这还算好的,大概是因为海拔比之前低了不少的缘故,这里的气温要高了几度。
这一处警戒点是最佳位置,吐蕃追兵若要抵达刘审礼等人所在的营地必须要从苏扬视线之内经过。
感觉腹中饥饿感一阵阵袭来,苏扬掏出一块肉干放在嘴里嚼起来,吐蕃人制作的这种牦牛肉干刚开始吃的时候感觉味道还不错,天天吃就有些受不了了。
可如今这种逃亡的状态之下,能有一口吃的果腹就不错了,岂能挑三拣四?
苏扬嘴里嚼着肉干,目光投向西南远方,思绪不由飘到了长安城自家的那间小院里,一个梳着云髻、身着襦裙服、身条妙曼的清瘦女子在庭院中劳作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想得出神时,不由面露痴呆状。
“悉悉······呼······嗤······”
什么声响?苏扬从回忆中被惊醒过来,他精神高度集中,全力感知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一个黑影出现在不远处,似乎一只四脚动物,野猪?还是黄羊?苏扬把呼吸控制得更慢更悠长,全身的毛孔都几乎要封闭起来。
待那四脚动物走得近了,苏扬才看清是一头羚羊,这家伙胆子不小啊,夜里出来觅食行动对周围环境完全不提高警惕。
正愁食物不足,好些天没有吃到新鲜食物了,这头羚羊正好送上门来。
苏扬轻轻拿起弓箭,上弦、瞄准。
弓弦被拉得咋咋作响,声音传出,行走中喘息的羚羊似乎听到了什么,它听下来耳朵动了东,头部也向苏扬藏身之处转过来。
弓箭已经瞄准了,但苏扬没有松开弓弦,野生羚羊是一种警惕性极高、反应极为快速的动物,在它已经有了防备并且似乎已经确定声音来源的时候,就算放箭,它也有很大的机率避开并逃窜。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羚羊以为虚惊一场,这才又继续向前走。
好,这家伙放松了警惕,是时候了!
“嗖”的一声,利箭射出,羚羊听音就动,但还是反应稍迟,原本要射它头部的箭矢射中了它的颈部,它向前飞奔出十几步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着,嘴里发出哀鸣之声。
“羚羊兄,对不住了,在下腹中饥饿,只有拿你的肉充饥,黄泉路上好走!”苏扬从土坑里爬出来走过去蹲在羚羊身边拔出匕首结果了它,然后背上弓箭,抓着长槊,扛着羚羊向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附近时,霍撼山已经发现了他,其他人也是刚刚吃完面糊。
“咦,校尉你运气不错啊,放哨都能射杀到野羊,咱们有口福了!”秦大石说道。
苏扬把羚羊丢在地上对霍撼山说:“死人脸,你来处理一下,把它烤了,让大家打打牙祭!”
“好!”霍撼山答应一声,单手拖着羚羊走到了一旁去处理了。
彭九斤说:“校尉,给你留了一碗面糊,你要不要吃点?”
“既然留了一碗,我吃,别浪费了!”
死人脸的手脚很麻利,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把羚羊处理干净了,用一根木棍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
苏扬吃完之后烤了一会儿火,打算再回去警戒,王孝杰说:“肉块烤熟了,镇远你吃了再去吧,耽误不了多久”。
刘审礼也点头说:“这里地形复杂,又已经入夜了,吐蕃人是不敢夜间追击的,就一顿饭的工夫误不了事”。
两个将军都说话了,苏扬也没有再坚持,又坐了回去,“那行,我就吃完了再去”。
喝了一口热水之后,苏扬见大家都不说话,有些冷清,于是打破沉寂问吐蕃女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你吧?”
吐蕃女人抬眼,神情犹豫了一下,出声道:“月轮”。
苏扬看向刘审礼和王孝杰,这二人知道他的意思,都微微摇头表示没听过,他们都是武将,就算要关注也只会关注吐蕃国高层的权势人物和高级将领,哪里会去打听吐蕃的女人们的名字?
苏扬道:“月轮,你的大唐官话说得不错,跟谁学的?”
月轮抬起被绑着的双手撩了撩从耳边垂下的长发:“跟甲木萨学的,她是一个慈祥、学问渊博的人,她教会了我很多!”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苏扬又问:“这个甲木萨是谁?”
月轮很惊讶:“你们连甲木萨都不知道吗?她可是你们唐国的公主啊!”
“公、公主?”苏扬目瞪口呆。
刘审礼咳嗽两声,“文成公主!”
苏扬回过神来,可不是么,自从大唐开国以来,截止目前为止嫁入吐蕃的只有一个文成公主。
“她······公主还好么?”
聊起文成公主,月轮似乎情绪好了不少,话也开始多了一些,她点点头:“甲木萨很好,她的身体很康健,我从逻些城出来之前还去看望过她,她请我吃了米糕。当她听说吐蕃国又要打仗的时候,神色很黯然,她说她阻止不了两国开战,只能希望可以少死一些人,她会为两国死去的那些将士朗诵经文,超度他们的亡魂”。
说起战争和战死的双方将士,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苏扬不再提起,转而问去文成公主的日常生活情况。
“公主在逻些城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平日里都有些什么喜好,你知道吗?”
月轮完全放开了,开始跟苏扬说起文成公主居住的宫殿、日常生活、平常都做一些什么。
“你跟文成公主是什么关系?”
月轮摸了摸额头,想了想说:“她是我的祖母!”
这时刘审礼皱起了眉头,他有些疑惑:“按你的说法,你应该是吐蕃一位公主,据我所知,公主嫁入吐蕃之后与国王松赞干布生活了九年,永徽元年的时候松赞干布死了,这期间她一直没有生育子嗣,又哪来的孙女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月轮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我是先王的姐姐!”
“原来如此!文成公主是松赞干布的正妃,虽然与你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的确是你的嫡祖母!”刘审礼点点头,没有因为劫持了吐蕃国公主而高兴。
苏扬这是说:“这么说你是当今吐蕃国王的亲姑姑,是名副其实的吐蕃国长公主,现在我们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你就不怕我们以此为筹码要挟吐蕃国?”
月轮向看白痴一样瞟了苏扬一眼没有说话。
她这表情被苏扬看在眼里,苏扬心情不爽,“女人,别以为你是吐蕃公主小爷我就不敢对你怎样,在小爷这里,你最好低下高傲的头颅,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虚伪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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