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行的光源是相当强的,这个柜台里还装了一只灯管。
在如此强烈的灯光照耀下,这些表各自泛出最绚烂的光彩,静如处子,无声的述说着自己曾经辉煌的过往。
这些表都是福源典当行收的,早已过了赎当期限,摆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出售。
像这类高级奢侈品在典当行里卖的价格不是很高,也算是比较实惠。
金锋静静的站在这个柜台前。注视着其中一只手表。
眼神悠然,思绪飘飞。
孙林国虽然有些急不可耐,但在心里早已把金锋当做神一般的顶礼膜拜,丝毫不敢多嘴,生怕惊了金锋。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金锋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呼吸两下。
敲敲防弹玻璃柜面,轻声说道:"谢谢。请把这块表拿出来给我看看。"
柜台里的店员这时候正在另外一边接待另一波客人,转头看看金锋,礼貌说了句稍等。
其他还有的七八位女店女看见金锋那副打扮,再看看满脸颓废胡子拉渣的孙林国。早就把这两个人当做空气般无视。
穷玩车富玩表。
名表可比名车有内涵多了。
混典当行的主,眼睛最毒,一见金锋两个就知道是土包子,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些名表。
这时候,门外面的保安进来,冲着值班经理说了几句,边说,保安还指着金锋,眼神面容鄙夷至极。
值班经理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现在是夏天,穿的条格短袖衬衣配西裤,脚下棕色皮鞋擦得澄亮,很有气派。
听了保安的报告,经理远远看了看金锋,跟保安说了两句之后,漫步走了过来。
金锋穿的是家里最好的衣服,二十块的李宁蓝色短袖,二十块的特步灰色短裤,脚下是五十块的361跑鞋。
这些都是品牌店关门大甩卖时候王大妈给自己买的。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淋透,雨水顺着衣服裤子不停滴下来。
跑鞋虽然挂了泥巴。但还是很脏。
衣服上的雨水混着泥巴,金锋进来所到之处都是一行黄黄的脚印。
值班经理一张马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恨恨的盯着金锋看了几眼,极度不悦,皱眉挥手,叫店员赶紧过来拖地。
柜台里的店员忙完了另一边,走过来要给金锋拿表,值班经理沉着脸过来,冲着店员使了个眼色,店员有些尴尬,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金锋偏头看了看值班经理,又对着店员说道。
"文静女士,请把这只表拿出来。"
这个女孩店员叫文静,她胸牌上的照片比真人更加漂亮。
年纪不过二十一二岁,额头前面梳着斜刘海,后面扎了个马尾让原本有些娇小的脸看起来异常精致。
女孩长得很是腼腆,瑶鼻高翘似玉一般,眼睛里流淌的是淡淡的知性,气质很是独特。颇有些民国女校里校花的味道。
听了金锋的话,再看看值班经理的手势,文静有些犹豫不决,眼前这个男人穿着很普通,身上脚下全是黄黄的污水。
文静知道值班经理的意思,那就是不要接待这个男人。
文静更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手上没戴任何物品,完全没有任何经济实力,别说这个柜台里摆着的名表,就算是最普通柜台里的任何一件东西,这个男人也买不起。
心里明明知道是这样,但三秒之后,文静却是做出了让值班经理错愕当场的举动。
冲着金锋微微一笑,甜美而恬静,脸颊旁两个酒圆圆的酒窝露了出来,更显清纯。
"好的先生。"
"是这块吗?"
"不是。是这块。怀表。"
文静有些惊讶,礼貌的点头。
先给了金锋一双手套,文静取出了金锋指名点姓要的那块怀表。
白白的手套上,放着一块圆圆的怀表。
浑身金色。在强烈的灯光下泛出层层叠叠、深浅不一金芒。
表的直径不过五公分,表壳上浮雕着一幅图案,图案上一个双头怪物,形状狰狞而古怪,气势看着凶恶,却透出一股卡通的滑稽。
正上方十二点位是怀表表冠,那是给怀表上发条的地方。
拿到这块怀表的瞬间,金锋忍不住紧紧的握紧。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表的后壳上品相就差得太多了。
歪歪斜斜的刻着两个繁体汉字,惨不忍睹,就算叫个古文大师来也未必能认得了这两个汉字。
繁体汉字下面又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外文字母,像是英文字母又差别很大,刻得极其潦草,简直就跟鬼画符一般的丑陋难看。
很明显,表壳背后的这两排字母是用利器后面刻画上去的,但刻的却是没人认得出来的鬼画符文字。
金锋看了看这两行字体。忍不住的嘴角一抽,眼睛微微轻闭。
深深的呼吸两口,金锋打开了表盖。
表盖下就是怀表的机身表盘。
整个机身表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图案,中间是一块蓝色的星系图案,这是用珐琅彩做的,在当时来说,也算是头一份。
罗马数字的十二个刻度,时针、分针和秒针也是金色的,定格在下午的四点二十分零四十秒。
在四点的刻度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圈子,那是这块怀表上独有的计时功能。
挨着计时的圈子还有两个小圈。
一个是万年历,一个是三问。
万年历不用说,自动辨别大小月、日期、星期,以及四年一次的闰年。
三问则类似于现代电子表的报时功能,用过怀表内机栝弹簧不同的声音就能知道当时的时间,精确到秒。
这块怀表已经停止走动。表盘品相保存很好,有划痕但并不影响表盘的整体。
金锋手速不急不慢,正面瞧了三秒,表盘瞧了五秒。表壳后面瞧了七秒。
轻轻把表放在铺垫好的毛毯上,轻轻点头。
负责接待金锋的店员文静早已将金锋的动作尽收眼底,有些奇怪的看看金锋,轻声说道。
"这块表是坏的。"
"放这里七八年了都没人买。"
"我来这里大半年。你是第一个上手的。"
金锋嗯了声,不置可否,眼睛瞄瞄这块怀表的价格签。
标价八万。
文静偷偷的看了看远处的值班经理,紧紧抿嘴。低低骂了句死色狼,猪八戒。
自己来这里上班快九个月了,从上班第一天开始到现在,经理朱兆云就对自己心怀不轨,天天没事就缠着自己,还美其名曰教自己鉴定。
借着鉴定的名义经常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是新人肯定得忍了,没想到朱兆云这个死色鬼连自己下班了也不放过自己。
通过公司的人事档案,朱兆云拿到了自己的租房地址,直接找上门来。
约自己出去吃饭、唱K,还说要给自己介绍客户买自己柜台上的奢侈品。
好几次唱K都想灌醉自己,好在自己早有防备,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一想起,那张比猪八戒还要厚的大嘴巴凑到自己眼前的样子,文静就忍不住的要吐。
文静自己的性格柔弱,学的珠宝设计专业,这样的专业出来完全没市场,有没关系人缘,只得混迹在这些典当行、金行之类的地方做店员。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
被朱兆云骚扰久了,文静早已百毒不侵,所以才不理会朱兆云的命令,故意跟朱兆云对着干。
你不是看不起人农民工吗?你不是不要我理他吗?
我偏不!!!
我还要把这些表的缺点都说出来。
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做完了这一切,文静心里出了一口恶气,哪知道接下来的事却是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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