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开始谈正事吧。”
钟沁瑶似乎并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苏异。未等他回答,便站起身来,迈着慵懒的步子朝屏风后的闺阁走去。不多时,便带回了一个木匣子。
“这是闭月轩多年来为了对付万庆祥所收集到的情报。”她将木匣子推到苏异面前,说道,“或许对你有用,或许对你没用,你便挑着看吧。”
“多谢瑶大家。”
“闭月轩这边,能做的我都做了。你那边呢?准备得如何了?”钟沁瑶问道。
“还算顺利。”苏异随口答道。
似乎是不满他的态度,钟沁瑶脸色一变,说道:“什么叫还算顺利?对付万庆祥,可不是小孩子在街头打架。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吧?”
缺了周显的证据,苏异的准备便算不上齐全。他不愿蒙骗这位盟友,便只能解释道:“瑶大家先别生气,我的一样重要物证还在路上,自然不能说是十分顺利。这其实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来见你的原因…”
苏异暗自替自己感到机智,没想到还顺道填了钟沁瑶给她挖下的大坑。
钟沁瑶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问道:“物证?什么物证?”
“我都说了物证还在路上,还没拿到手,又怎么会知道是什么。”苏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令钟沁瑶无从辩驳,只当他是在卖关子,便道:“你爱说不说…既然你费尽力气准备证据,那是打算来文的了?”
“对付万庆祥这种等级的人,难不成还能用武的?”
钟沁瑶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诧异道:“你似乎不用看我给你的情报,就已经对万庆祥有了更深的了解了。”
“略有所闻。”苏异淡淡道。
钟沁瑶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纠缠,又问道:“若是文的不成呢?”
苏异没有回答,反是警惕道:“还未行事,便先谈‘不成’之事。瑶大家似乎很不看好这次行动?”
钟沁瑶露出一抹带着些许歉意与害羞的微笑,模样人畜无害,足以令人放下戒心,说道:“没有的事…考虑准备得多一些,便能多几分胜算,即使失败了也能多一条退路,不是吗?毕竟对手可是万庆祥,难不成你有十足的把握?”
苏异微微颔首,以示认同,又道:“若是文的不成,那就用武的。难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既然要用文的,那你又考虑好该告到何处去了吗?以你对万庆祥的了解,当知道寻常衙门,是治不了他的。”
苏异这回学乖了,直接问道:“瑶大家这么说,应该是有什么提议吗?”
“就你最聪明。”钟沁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可以去找长乐知县,也就是孙乾那混小子的爹,孙咏志。”
“长乐知县?”苏异愕然道,“瑶大家方才不是说,寻常衙门行不通吗?而且,瑶大家不是和他们孙家…有些过节吗?”
“我说的是寻常衙门,而不是小衙门。对付万庆祥这种人,关键不在于官大官小,而在于当官的敢不敢对他动真格。若是直接上告到州府衙门,说不准那位知州大人会不会忌惮万庆祥背后的大人物。如此一来,不但成不了事,还打草惊蛇,更是得罪了孙咏志。你跳过他,将他辖区里的人告上了州府,任谁都无法忍下这口气的。”
“再者,以我对孙咏志这人的了解,他为人虽圆滑,但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并不是一味地与苟合奸商。而且此人十分有手段,否则也不能将长乐打造成一个边陲不夜城了。若是光靠长乐分号的资源与钱财,长乐城能发达是没错,但也会因为沦为‘罪恶之城’而被朝廷给剿灭。由此可见,孙咏志对善恶之分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从某种程度上看,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刚正不阿胸有正气了。”
“孙咏志为人如何,我无从了解,但瑶大家是真的胸怀宽广。”苏异笑道,“对于一个与自己有过节的人,也能如此客观评价,着实令人佩服。”
钟沁瑶眼神微羞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如果他与我有过节,还能接下你状告万庆祥的案子,并且秉公执法,那岂不更加能证明此人公私分明,不会徇私舞弊?”
苏异还是不太相信,狐疑道:“真的没问题吗?我打断孙乾一只手这件事…不会影响我的发挥?”
“我觉得不会。”钟沁瑶笑道,“不过我只是提议罢了,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中,该怎么做,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两人接着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确认无遗漏后,苏异便告辞准备离去,却听钟沁瑶挽留道:“苏公子不留下来过一夜吗?瑶大家的春宵一刻,可不是什么人都资格享受的。”
“你若喜欢听琴,妾身便为你奏一曲‘瑶台羽裳’。你若不喜欢,就让虹梨来弹琴,妾身为你跳一支‘碧空袖’,也可。”
“原来只知道瑶大家善琴,没想到还会舞,真叫人惊讶。”
“比起奏琴,妾身的舞技倒真的是献丑了,不过只要公子喜欢,便不成问题。若是都不喜欢,那公子定是喜欢直接一些的…”
苏异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便是打断她,问道:“和瑶大家睡一觉,能让闭月轩多出些力气对付万庆祥吗?”
钟沁瑶一怔,却没有因为他的直接无礼而生气,只是面色冰冷,淡淡道:“不能。”
“那还是算了。”苏异果断道,说罢便夺门而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那房中的香味又变得妖异起来,
慑人心魄。唯有远远逃开,才能压下心中的燥热。
苏异走后许久,钟沁瑶依旧坐在那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叹道:“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臭小子。”
她玉手扶额,眉头微蹙,似乎只喝了一杯,便已微醺,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当初就该学剑,学什么琴呢…”
“可是练剑,我又未必有那个天赋…”
此后她再无声息,似是坐着打起了盹。
“瑶姑,瑶姑…”
连着数次低声的叫唤将她吵醒。
“陈老,你回来了。”钟沁瑶蓦地睁开了眼睛。
“瑶姑,困了就到床上睡去吧,坐在这睡容易着凉。”
钟沁瑶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陈老,你说…如果当初我去练剑,能不能成?”
陈老奇道:“瑶姑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这世道以实力为尊,而实力又以武为尊。我作为一介女流,琴弹得再好又如何?琴声,能当剑使么?”
陈老满头大汗,支吾不敢言语,半天只憋出几句:“瑶姑也有别的长处…比如瑶姑聪明,脑子好使…还有,瑶姑天生丽质貌若天仙…”
答非所问。
钟沁瑶竟是点头,深以为然道:“陈老说得没错,肉身美貌本就是女子的武器之一。用这武器对敌,没什么错,更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陈老没想到她会有这番解读,一时不敢开口,更不敢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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