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的!”
作为帝王,松赞王是李鸿儒见过的倒霉帝王。
当然,承受着王朝中最强的气运,帝王们也承受着近乎最强的厄运。
松赞王被老婆毒死不算孤例,唐皇也是不详伴随了二十多年,又有被吓死的鞠文泰,短暂上位的张仲坚命也不算太好,还有死在河里的尸罗逸多,大隋文帝……
李鸿儒这些年见过的帝王不少,但难有什么帝王可以嘻嘻哈哈快活到老死。
“啥也不是!”
想想帝王们人前被高呼的万岁,又有人后承受的非常人之重,李鸿儒只觉当帝王太难了。
他嘴中念叨叨,又在使团傍晚扎营时有着回归。
待得李鸿儒寻到驻地,只见驻地中不乏热闹。
愈前往吐蕃国,也必然途经吐浑国中心。
使团这一日急行军通过了伏俟城附近,也引来了慕容忠烈和弘化公主的车队。
此时的慕容忠烈已经年近三旬,正与公输少卿低声交谈。
“王大人,您可回来了!”
只是见到李鸿儒忽然显出的身影,公输少卿犹如见了救命稻草,有着连连的呼喊。
“王……李叔!”
从年少时接触,待得正式上位,又待到站稳跟脚,再到庸庸碌碌的三十岁。
慕容忠烈的年岁已经很长,但他从未看透过远处的李鸿儒。
相较于他从少年步入到年轻力壮的青年阶段,慕容忠烈只觉远处的青年似乎有某些地方变了,又似乎不曾有任何变化。
一如当年的模样,对方容貌显得极为温和。
但承受过宁王的低声倾述和告诫,慕容忠烈很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能和他爹那种枭雄合作不吃亏,甚至形成较为亲密的相互协助关系,李鸿儒远没表面上的简单。
“原来是王大人查探周边环境回来了!”
慕容忠烈呼上一句,被弘化公主扫上一眼时,弘化公主也开了口。
这让李鸿儒有着抬手的行礼。
“你倒也好胆,见了本朝公主就这般简单行礼,眼中可有大唐的律法和规则可言!”
弘化公主嗤笑一声。
她年少就有着勇武,待到如今的实力已经开始迈入武魄大成阶段,声音中气十足又不乏力量。
见得慕容忠烈的改口,弘化公主显然是有着一定的不满。
即便李鸿儒往昔有媒人的身份,促成了他们的好事,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余年。
没有成婚的男女在十余年后还会如此尊重以往的媒人,何况李鸿儒官衔较低,时至今日依旧是隶属五品。
弘化公主只觉李鸿儒这十余年的实力提升了,但依旧不曾出头,难言属于朝廷大势力可言。
慕容忠烈保存着往昔的一些尊敬,甚至不乏低头的念想,但她心中难有这份心思。
见得李鸿儒态度淡然,这更是让她察觉对方不乏倚老卖老之嫌。
“公主需记得吐浑是大唐的属国,您是河源郡王的正室,按朝廷礼仪,郡王需对代表朝廷的使团予以行程上的配合”李鸿儒道:“另外,任何人不得询问使团机密,违令者可斩,这包括您在内!”
弘化公主能管住慕容忠烈是一桩好事。
大唐至少不用担心吐浑国有任何背叛的可能。
但与此对应的是慕容忠烈难于出彩。
回想起慕容忠烈往昔过手留油的本事,又待得如今被弘化公主扫一眼不敢言语,李鸿儒不免也有嘘唏。
这是李鸿儒所见帝王中的庸碌者,难有宁王之姿,更无须说具备伏允王和婆罗门合作与算计的本事。
庞大的王朝倾倒了下去也就再难于扶起。
有吐蕃国时不时的敲打,吐浑国这十余年的发展几乎属于原地踏步。
松赞王的过世或许给了慕容忠烈警惕甚至于妄念,不乏想从使团得知详细,又或携带私人需求,从而制定可能的针对策略。
李鸿儒稳妥应对时,他也绝了慕容忠烈和弘化公主后续的开口。
这番话让弘化公主睫毛微眨。
很显然,除了武力,李鸿儒还有文臣的身份。
大唐朝廷文臣们的能耐和言语非凡,一席话有时呛到唐皇都难以下台阶。
她此时便是如此。
“你敢斩我?”弘化公主眼睛微眯道。
“只要您敢做强行的打探,又敢于引发未知可能的结果,不待我当场斩你,也会有人来找您”李鸿儒微微躬身道:“淮阳王就是因言获罪,还望公主谨记!”
作为第一位外嫁的公主,弘化公主出嫁时动用了唐皇女儿的名义,但送亲的淮阳王喝酒后泄密,让唐皇极为尴尬,也在吐浑王庭引发了不小的动荡。
待得文公主出嫁时,这种代替帝王公主出嫁的作风已经有着扭转,松赞王也清楚文公主是李道宗的女儿,才将后续麻烦过掉。
李鸿儒面色带笑回应,这让弘化公主鼻孔微微一哼,右脚力踏地面后有着转身的离去。
“李叔……”
慕容忠烈上前数步有着低声,神色中不乏挣扎和央求。
“吐蕃生乱,王庭不乏可能需要将矛盾往外引,若打不过跑就是了!”
李鸿儒低声告诫了一句。
大唐王朝安然更替不乏边疆的戒备,吐浑国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国与国有区别,针对的方式也有着区别。
若将松赞王暴毙的死因归结到常年交战的吐浑国身上,这必然掀起一场灭国之战。
见到慕容忠烈,李鸿儒不需要猜就清楚目的,他甚至还能觉察到弘化公主很可能想着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但十岁小孩揍三十岁的成年人,先下手为强并不会带来什么优势,反而会因为挑衅被暴揍。
这就是如今吐浑国和吐蕃国军团实力方面的对比。
短短十余年,弘化公主能牢牢实实掌控着吐浑国王庭,不仅仅是弘化公主手段和大唐撑腰,更是因为吐浑国缺乏重将与文臣。
在面对庞大的吐蕃国时,吐浑国内又不具备句骊国崇山峻岭的天险和冰冻气候,也没有大唐构建的阵法守护,一马平川的地形只能跑。
“没有其他方法吗?”慕容忠烈问道。
“你觉得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李鸿儒反问道。
“就是兵法书上提及的暗度陈仓、攻心计、借刀杀人、釜底抽薪、声东击西、顺手牵羊……”
“走为上策!”
还不待慕容忠烈将东土的兵法典故一一提出来,李鸿儒就有着总结。
从十年前开始,他就不再是慕容忠烈的依靠。
这是李鸿儒最早脱离的混水。
这也让他在后来扯离大唐朝廷关系有着轻车熟路的接受。
但凡牵涉过深,或许他收获非凡,但必然会被牢牢捆绑越陷越深,最终惹出难于收拾的场面。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不是能解决万事的真正靠山。
若他有那种大本事,他如今还来当什么使臣奔丧。
“若吐浑国被吐蕃国当成出气筒收拾掉……”
看着慕容忠烈失望而去,李鸿儒不免也有余念。
国度的生生灭灭极为正常,他并不在乎吐浑国的存在与否,但若是吐浑国这片疆域被吐蕃国侵占,大唐的一个小藩国西凉国就会完全被隔断。
按东土疆域的规则来说,即便西凉国臣服,也不会再属于大唐皇朝管辖的东土势力。
而这个小藩国中坐落着万寿山五庄观。
待到那时,除非大唐朝廷能在短时间内将这片疆域打回来,否则镇元子再也没了理由保管贞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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