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订做的衣服,可能也属于新人福利,可为啥是一身大红色。鹿正康也从没说自己喜欢大红色,虽然他确实有点喜欢大红色……
可大红色那得是结婚时候穿的。
他一身红,就差胸前别一个大团花了。
当然,红归红,这正经是道袍。形制就是道袍的形制。鹿正康换在身上,掸了掸袖子,这是镶了金边的,袖口还有一圈八卦符,很好看。他的道冠是黑色的,倒是与大师伯雪鸿子的道冠一个颜色,然而,他毕竟只是一个小修士,没有资格佩戴元始冠,只能戴一顶三台冠。
穿戴完毕,鹿正康在老君观门前张望,果然,天上云楼间,修士们已经往来如织了。
鹿正康让携他来的赤楼力士照旧领他回赤楼去。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能看到许多佩剑背匣的修士,衣着各异,正派、邪派,剑器,剑匣,剑丸,百来人,各有风采,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相熟的剑仙们互相是极少言谈的,大家聚在一起,多是沉默寡言之辈,当然,也不乏桀骜跳脱的修士,但在同伴劝告下,明智地保持了安静。
鹿正康来得并不如何有声势,但他大红的道袍也的确是挺出挑的。
有人在一旁偷笑,鹿正康望过去,那些人稍稍收敛一些。
不过随着鹿正康往赤楼里走,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于是偷笑声就有些络绎不绝的意思。
鹿正康不在乎,他四处张望,大师伯不知去了何处,暂时寻他不见,本打算去拜见一下的。而在北面剑碑处,鹿正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依旧是那么姣好,风姿绰约,他笑容满满的走上前。
走到人家身旁,不经意侧头一瞥,就像是某种巧妙的不期而遇,鹿正康嘴里轻声道:“青宁……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鹿正康不动声色转身,默默离开碑林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畔的偷笑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鹿正康犹豫着,要不要读档……
周围基本上都是剑修啊,来赤楼看剑碑,或者还抱着交友的心思,一个门派的师兄师姐们领着后辈前来,这也是常有的。似鹿正康这样孤身一人的确是少数。
这会儿,赤楼外,从远及近的,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哟呵!这儿鸟地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寒酸?”
鹿正康心里多少有一些欣喜,好家伙,来了个憨子,这下大家就不会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了。
他往南面牌楼的方向望,来了一个黑袍邋遢的修士,身材雄壮,体格宽阔,须髯浓密漂亮,一对眼睛极有神,身旁跟着的,是脸色平静的大师伯雪鸿子。
众人见到他,反倒是躬身口称前辈,礼遇十足。
鹿正康拉过旁边一个修士,“这位兄台,那人是谁?”
“他你都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他吗?”
“天南第一剑仙,曾连斩十位古修,五十年前只身赴西海斩杀孽蛟覆海妖圣,一剑压得万妖殿群妖丧胆,封山百年,这样的人物,你说你应不应该认识一下?”
“那确实得认识一下。”鹿正康点点头。
“这位就是髯散人庸廉衣了。据说和昆仑宫惊雪真人有一段纠葛。”
“什么纠葛?”
“无非是争抢赤楼第一呗。听我师父说,上一次赤楼斗剑,髯散人与惊雪真人鏖战六个月,剑术剑理登峰造极,几乎穷尽天下剑道。这一次,他们还是会斗剑的,你看着吧!”
这样一个外人,对昆仑宫长辈的了解都比鹿正康仨人更多,不得不说,有时候当局者迷的确是因为信息不对等。
鹿正康同弗道子的聊谈中并不如何涉及某个人的名气,但天南第一剑仙,这样的名号,在弗道子口中,是属于昆仑宫雪鸿子的。
“上次斗剑,是髯散人赢了?”
“对啊。险胜一招吧。”
鹿正康点点头,“难怪。”难怪大师伯说自己不是天南第一剑仙。
有机会让外道身把这个什么髯散人弄死得了——鹿正康也不乏恶趣味的遐想。
当然,也就是开玩笑。鹿某人最欣赏堂堂正正的对决,可能是受童年的影响吧,当初看电影的时候,就很讨厌那些在决斗前暗算的人。
在决斗中死,其实算鹿正康比较认可的一种死法,假如他自己是死在决斗中,绝对会感到酣畅的。
天南第一剑仙——为了荣耀斗剑,也是修士的快乐。
雪鸿子也看到了鹿正康,赤楼里没有密集的人群,大家分散得零零星星,他一抬眼就见到了自己的小弟子,“来!”他招招手,鹿正康便快步走过去,身旁的修士还因此愣了一下,喃喃自语,“是叫你还是叫我?我也想和这两位剑仙说话……”
“庸道友,这位就是我新收的弟子了。小鹿,这位是髯散人,是老师的多年好友。”
鹿正康作揖,“见过前辈。”
髯散人虽然在老朋友面前咋咋呼呼,看到赤楼都不忘嘲讽两句,然而他在小辈面前却是很严肃,“不错。”他倒是言简意赅。
雪鸿子对鹿正康摆摆手,“你自己去玩吧,多和这里的同道说说话。认识一些朋友,以后出门游历也好有个照应。”
“我却是不乐意交友的。”
髯散人闻言默默点头,雪鸿子无奈地摇摇头,“年轻人总是有话题聊得来,你莫学这个髯散人,他一辈子也没个朋友,到处都是对头。”
鹿正康笑问,“老师与这位庸前辈不是朋友吗?”
雪鸿子认真地纠正,“不是朋友,是对手。”
鹿正康摇摇头,告辞离开。
他同这两位世间绝顶的剑仙一番谈话,没能逃过再次其余修士的耳朵,不一会儿,就有人凑上来,鹿正康说着不想交朋友,可真正聊起来还是很让人感到亲近。
忽得,他闻到一股松节油的气息。
有人在他身后轻笑,“你在这里会朋友,不怕弗道子吃醋吗?”
鹿正康回头,看到青宁子,还有她身后几个年轻的同门弟子,这番相遇,又出乎他意料。
“你可来晚啦。”
“可不晚,再晚些就见不到你,说不定就跑出去饮酒耍子了呢。”她笑得大方,鹿正康也发觉她比以前更洒脱了许多。
“我不看到你可不会走。”
“平白说这些话,真是讨打!”青宁子摇摇头,“我去观摩剑碑,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聊聊吧,对你,我现在可好奇得紧!”
她带着同门师弟师妹们离开,鹿正康对周围人笑了笑,说一声,失陪,径直缀在青宁子身后。不管什么失礼不失礼,鹿正康现在又何尝不是好奇青宁子这两年的经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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