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左思右想后,他让人将曹文诏找来。
曹文诏在上一次的锦州之战中受了一些伤,不过好在铠甲坚硬,又有下面人拼死保护,活了下来。
后来被皇帝招入京卫军中,索性脱离了关宁军的管辖。
“臣参见陛下,圣安。”
“爱卿请起。”
“谢陛下。”
“爱卿伤势好些了么?”
“天子垂怜,臣的伤已经痊愈。”
“痊愈就好,朕当日听闻爱卿在锦州城外失踪,心中百感交集,夜不能寐,若是爱卿有闪失,我大明要丧失一员勇将,朕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有些人说话就是蠢,但有些人说话就是好听。
皇帝这话说得曹文诏受宠若惊,感动不已。
“承蒙陛下厚爱,臣惭愧。”
“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仗打得很好。”崇祯一把拉住曹文诏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知道朕为何将你招入京卫军么?”
“臣不知,请陛下赐教。”
“因为你是我大明第一勇将,第一勇将自然要在朕的京卫军里,带着朕的京卫军,为朕,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其他地方,让你屈才!”
“陛下!”曹文诏一把年纪,听到皇帝这话,感动得顿时热泪盈眶起来。
他在辽东关宁军那里其实饱受排挤。
他是山西大同人,关宁军中大多数都是辽东人,双方说话口音都不尽相同,祖大寿、吴氏父子等人就是看他不爽。
现如今,皇帝这番话,让曹文诏感动不已。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不至于,你可不能死,以后还要跟着朕一起北伐建奴。”皇帝紧紧握住曹文诏的手,将他拉到地图边。
“曹爱卿,你看,这里,这是何处?”
“这里是……南京城?”
“没错,这里是南京城,朕刚刚收到密报,南京城有人密谋造反。”
皇帝此话一出,曹文诏大吃了一惊。
皇帝却继续说道:“造反者,想要废除新政,包括新军政,他们痛恨朕给儿郎们增加俸禄,痛恨朕给儿郎们好吃好穿,他们喜欢像曹爱卿这样的人最好是饿着肚子去打仗。”
皇帝一脸的“愁容”,然后叹了口气:“他们连锦衣卫和反贪总府衙门的人都扣押了。”
曹文诏越来越震惊。
“朕现在需要你,朕给你一支京卫军,去南京,你敢不敢?”
曹文诏脑子嗡了两下,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造反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
当然,他的脑子只是嗡嗡了两下,然后立刻回过神来:“臣是陛下的臣,陛下要臣如何,臣便如何!”
“好,朕给你一万京卫军,你去将那些造反的人,都杀了。”
皇帝这话说得是风轻云淡,但这平静的语气下,却蕴含着一股如同雷霆一般的威势,曹文诏心头微微一颤。
他连忙跪拜道:“臣若办不到,愿意提头来见!”
“你若是办好了,朕升你做京卫军上将(明朝没有上将军职,这是新军政编制)。”
“臣领旨!”
崇祯将孙承宗找来,连夜颁布秘密调兵文书。
为什么洪承畴在南京城外了,还要调曹文诏?
难道不信任洪承畴?
并不是不信任洪承畴,洪承畴利己心理太严重,他进了南京城最多将李岩他们找出来,如果矛盾更激烈一些,也就是抓一些人。
如果一旦局面到要动用大规模军队进行血洗的时候,洪承畴未必会动手。
因为他非常善于权衡利弊,他做事必然会给自己留一线。
但是曹文诏不同。
曹文诏一是大同人,跟江南那些人八竿子打不着,甚至还有些厌恶那些又丑又酸的文人。
二是曹文诏在军中多年,什么狗屎事没有见过?
欠银子不发,军粮没有,士兵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许多人冻死饿死。
权贵老爷们却在东南醉生梦死。
曹文诏这种经历,会让他对那里的一些人有一种心理的愤恨。
三就是曹文诏这个人心狠手辣,在战场上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这种人处理事情可能会有些极端,但速度绝对快。
这正是现在崇祯需要的。
那方正化连夜赶路,不敢耽搁。
当他进入南直隶的时候,发现南直隶各个关卡果然已经守备严起来,还好他事先做充足了准备。
魏国公在南京城的军政里影响非常大,但是他没有调兵权。
能调兵的是兵部,兵部要调兵,也得呈奏北京,皇帝信宝盖章才能生效。
但眼下的局势都在说明一个问题:南直隶有人违规了,而且人还不少。
想来魏国公是联合了不少人!
六月二十日,方正化悄悄抵达了洪承畴的军营。
这一套来的着实不容易。
“洪军门,陛下有圣旨。”
待方正化念完皇帝的圣旨后,洪承畴跪拜道:“臣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方正化便又将一路来的情况与洪承畴说了一遍,如此听下来,洪承畴立刻让人去审问了赵之龙。
这一问,才都水落石出。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赵之龙说道:“洪帅,您何必与我们作对,您可知道,现在整个南直隶都在反对所谓的新政,很快不仅仅南直隶,其他省也会反对。”
“皇帝陛下是被奸臣蒙蔽了,您洪帅又不是奸臣,您也是被奸臣蒙蔽了。”
“只要您弃暗投明,皇帝陛下和大明列宗列宗都不会忘记您对大明朝江山社稷做出的贡献。”
赵之龙已经被打成了猪头,还不忘记策反洪承畴。
听下来,洪承畴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一般。
他洪承畴又不是机器人,他也是个正常的人。
正常人听到这些话,都会感到震惊。
整个南直隶都要反对新政吗?
不,接下来可能好几个省。
一旦南边诸省将事情闹大了,朝堂诸公自可趁机给皇帝施压。
枢密院虽说已经掌握军政大权,但整个大明朝两京十三省要职官员都是内阁六部的人。
经历了两百多年的深耕,那些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如同一根根铁丝一样坚固。
洪承畴并不是新政的信仰者,他本人更偏向于利己主义。
做什么事对自己有好处,他就做。
这一点是他和孙传庭、卢象升最本质的区别。
那么,现在摆在洪承畴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进城搜查,然后将李岩等人全部救出来。
二、对南京城的勋贵们妥协,毕竟这件事南京不少文官也参与进来了,这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
洪承畴只是做了短暂的思考后,选择了第一种。
为什么他会选择第一种?
因为他没有资格妥协。
一是因为他已经选择站队枢密院,贸然换队,风险太大。
二是他其实没有军权。
尤其是第二点,洪承畴没有军权。
等等,他手里不是有一万揽月军么?
怎么说他没有军权,作者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唐朝灭亡后的五代十国,武人把整个中国祸害得不轻,以至于赵匡胤得天下后,不得不杯酒释兵权。
从宋朝开始,军政分离,武将只有统兵权,并且有任期,就是为了防止武人弄权,虽然有很大的弊端,但的确有效防止了内乱。
明朝基本上也是这么一套玩法。
而对于张晨自己弄的新军政,其实还有一套更严密的监军机制。
例如军督府的人随行军队做监军,对军队和统帅都有监察权。
与此同时,还会教士兵认字读书。
一旦军队里的士兵学会认字读书,再在引导下,就会产生一些信仰。
一支有信仰的军队,是不可能随意被一个统帅掌握在手里的。
就像20世纪的红军和蓝军一样。
差距在哪里?
红军是会教战士们学习的,并且建立了体恤、尊重基层士兵的制度,真正拿士兵当人看。
而蓝军呢?
一群穿着正规军军服的土匪。
实际上,平日里揽月军的所有训练,也都是军督府来的,洪承畴只负责带兵打仗。
这些就决定了这支军队的性质其实是听命于皇帝,而绝对不是统帅的私人财产。
洪承畴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他选择了第二个,枢密院随时可以将他换掉,换一个统帅过来一样可以领到这支揽月军。
六月二十五日,阴天,厚厚的层云压得很低,闷热难耐,可能会有一场暴雨。
揽月军的突然接到了命令,小伙子们开始收拾行装,在外面快速集合、列队。
待整顿完军队后,大军一路浩浩荡荡朝西门行去。
早就安排在附近监视揽月军的探子们见状立刻回去送信。
“什么!洪承畴向西门来了!”保国公神色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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