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又让虞昭紧张起来,警惕问道:“何物?”
楚子凯答道:“那厮想要的那坛酒,人抢不过他,这点东西你可愿舍我?”
不过是一个象征,能换回风平浪静,给了算不得什么,虞昭点头应允:“没问题,一坛酒算不得什么,陛下要便拿去吧,喝了便忘,一梦过后,此生愁云从此散尽。”
说得轻巧,楚子凯冷笑一声,不接她这话,又嘲讽道:“今日我瞧见你在那红楼上对他笑了,你和他才相处多少日子啊,就对他笑了,我与你相恋相知好几年,从未得到你一个笑脸,你可不可以对我笑笑啊。”
此要求本也不算什么,可虞昭觉得无能为力了,因为与他的重逢不算欣喜,即将到来的离别更是伤悲,实在找不到一点让笑容浮现的理由。
除了不愿敷衍外,再有,记得越多越难受,虞昭希望楚子凯能抛得彻底,不想留一点念想给他,所以连个假笑都不愿给。只看着他摇摇头:“陛下见谅,实在无能为力。”
听此,楚子凯面色颓然,点点头:“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充满无奈与不甘,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楚子凯说出最后一个诉求:“此别极大概率为永别,你送我出城门可好?”
是喜欢他的,内心深处,虞昭是珍视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的,听他此要求,虞昭心下思量,送他出城而已。如他所说,此别极可能是永别,清醒之余,就着这最后的时间让自己放纵思恋也好,是愿意的。
思虑完毕,虞昭点点头答应,先行一步帮他把帘子拉开:“陛下请吧。”
楚子凯强忍将她抱起就策马回楚的冲动,心中就是要赌那口气,就是不信虞昭就如此舍得,咬牙迈步出了门。
见二人出来了,南荣卫骁立刻迎上来问虞昭:“和宁,他到底是何人?”
虞昭答道:“以前帮大楚先帝办事时,我与他暂定了婚姻,不过只是权宜之计,不算数的,已经与他说开了,阿祖不必担心。”
闻言,南荣卫骁狐疑地扫了扫楚子凯那张冷得都要掉冰渣子的脸,正要发问,又听楚子凯抢先对虞昭要求道:“只你一人送我,我想再和你谈谈,文罗会暂留于叶城善后,待我出了城,会还南荣府自由。”
虞昭点头答应着,又与南荣卫骁交代。听明情况,南荣卫骁十分不赞同,固执地要跟着一起去,虞昭劝道:“眼下府上人心不稳,阿祖需留下定住人心,我不过送至城门口就回来,也带着人就是。大楚天朝,总干不出明抢这等事吧?”
在虞昭的再三劝说下,南荣卫骁只得无奈答应,安排了许多护卫与她同行。
文罗得到善后准备回程的命令,有些不可思议,可见虞昭楚子凯都面色如常,也不好多问什么。不知为何,向来乐观开朗之人,忘了忘他二人转身之时,意味深长叹了一口气
夜里的叶城将繁荣收敛,沉寂死闷,雨虽停了,薄雾弥漫,更添凄凉。虞昭楚子凯骑马漫步走在街道上,后方跟着两队人。
一队为楚子凯心腹军士,一队为南荣府护卫队。因今日的摩擦,互相看不对眼,明明白白分成左右两处,但都默契的选择远远跟在后方。
一路上,楚子凯都在同虞昭谈论从前二人在朝晖宫的事,试图将她心中情意唤起。
那些事或欢喜,或难过,或让人脸红,总之无论什么样的话语,落下之后,两人之间的沉默,都代表着遗憾。
“昭昭,你看,你送我的铃铛。”快至城门时,楚子凯见她还不开口挽留,有些着急。将手举起给她看。
都挨了一刀了,痛也应该痛怕了吧,可虞昭看他丝毫不长记性,还将那红绳铃铛系在手腕上,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却依旧咬牙沉默着,只觉得一说话,眼泪就控制不下来了。
难过得很,虞昭愿再听他叙述旧事,轻轻一拍身下马儿,加快速度前进,不再看他。
知她是在意才会选择逃避,楚子凯很是满意,转念又想,毕竟人在即将失去那一刻才最知珍惜,应该耐心些,遂也加速追上去。
守城人早得了消息,此刻将城门大开,为楚军离去清好了路。虞昭知道该驻足了,缰绳一拉,马停在了原地,拼命忍住眼泪。“陛下保重,我不能送了。”
楚子凯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她,成功寻到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难过情绪,随她一同停下。故意问道:
“这样绝情?这么舍得?都不愿上城门目送我离去?我记得原先在边城行宫里,也是大半夜,你送我出征,将城墙都跑完了都不愿回去。那时我可不敢回头看,一看就舍不得走了,可就让焚夏赢了。”
听了这话,心头越发不舍了,虞昭害怕自己撑不住沦陷,警惕着不敢放松神识,但在楚子凯伸出手时,还是忍不住将手递给他。
楚子凯顺势一拉,将她抱下马,一手牵马,一手搂着她的腰往前走。每走一步,心中期望就越发强烈,只盼着虞昭说不舍,说就便是情意还在,不论用尽何手段,都要将她娶回去。
不知为何,两人仿佛心照不宣一般,都将速度放得极慢,短短百八十步的距离,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都不说话,一个等着彼此开口,一个紧闭嘴巴不敢开口。总之离那城门越近,心头都越不好受。
最终,到了城门处,楚子凯依旧没能如愿得到挽留。
楚子凯鼓励着自己沉住气,狠狠心上马,独自向外走着,即将出城门的同时,将那坛云水醇启开,仰头一饮而尽。
复也不回头,将耳朵竖得高高的,迫切想听到虞昭挽留的声音。
马彻底出城门,后面的楚军也跟着出来了,还是没能听见。
不多时,楚子凯听见后方下属告知,虞昭上城楼了,心中窃喜,信心增强了些。
雨又开始下了,后面人告知,虞昭还在上面站着望着,楚子凯欢喜更甚,又忍不住心忧,忧她向来爱面子脸皮薄,定会等快瞧不见自己时才会出言挽留。知她身子是不大好的,淋了雨可别着了风寒,心中急切,强忍回头的冲动。
带着期待,走了大约百尺路,楚子凯没能如愿听见她的呼唤,不为所动。再过了百尺,依旧没能如愿,稍有些心慌。又过了百尺,还是没有如愿,楚子凯有些慌乱,不由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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