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凑近。
“李氏脖间确实被人用簪子对着动脉划了一道伤痕,不过是事后划上去的。”
女子神态专注,长睫倾覆,认真的看着那道划痕,继续道,“划痕很深,直接划破了颈动脉,我们知道,人体失血25%以上就会休克,也就是说最快四十几秒就能达到休克状态,一分钟左右就死亡了。
而且,颈动脉破裂,由于动脉压力高,喷射出去的血液量远远超过25ml/秒,死亡速度非常之快,不管这个伤口大小如何,血液都是井喷式的,这样就会造成案发现场出现大片喷射状血迹。”
“不过,这里的血的形状却像是缓慢流淌的,有过一点喷射的痕迹,却是在李氏的脸周围,喷射量不大。”
王大人好奇的问,“秒?”
杨轻寒一噎,解释,“滴答,就是一秒。”
王大人又问,“休克是何意?”
杨轻寒嘴角微抽,耐心到,“休克就是陷入昏迷。”
王大人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眯了眯眸子,“本官明白了,二姑娘的意思是,李氏死于毒杀,尔后,有人用银簪划破了她的脖颈,造成三姑娘银簪杀人的假象,嫁祸于人。”
永宁伯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胡说八道!你这分明是在为你妹妹脱罪!”
杨敏吓得嘴唇发白,眼里带着敬佩的光芒,求救似的望着杨轻寒,“二姐姐……我真的没有杀人。”
现在的她听杨轻寒说了半晌,总算知道了,这位二姐姐,所知不凡,学识渊博,竟比男子还要厉害许多,因而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杨轻寒没说话,仔细检查了尸体周围,以及床上的痕迹。
床褥上散落着一团湿润。
她摸了摸,莹润的纯白指尖放在鼻下吻了吻,带着一股苦味儿,似乎是一种药,“是参汤。”
“李氏死前,喝了参汤,但是盛参汤的碗呢?”
没人回应。
房间里,鸦雀无声。
李氏喝了药,死于中毒,房中却没有药碗,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大人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轻咳一声,板着脸,威严的沉下声音,“来人,将伺候伯夫人的丫鬟都押上来!”
永宁伯欲言又止。
一息之间,两个丫鬟被人拉扯着按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们什么也不知道。”
“大人冤枉啊,奴婢是冤枉的!”
两人开始辩解。
杨敏看到那身穿秋香色衣服的丫鬟,便急忙出声道,“二姐姐,就是她让我到夫人院子里来的!”
那丫鬟身子一僵,小脸雪白,急急反驳,“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奴婢服侍夫人喝完参汤之后,便只是听夫人的命令,将三姑娘带到院子里,剩下的,奴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轻寒慢条斯理问,“哦?
我家妹妹头一回来永宁伯府,你们家夫人素日深居简出,为何要单独见我家妹妹?”
那丫鬟嘴唇一白,颤抖道,“这……奴婢真的不知道……让杨三姑娘过来,是夫人的命令,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说着,竟委屈害怕的哭出声来。
杨轻寒缓缓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胸有成竹的环顾一圈,朗声道,“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说罢,房间里彻底安静,那丫鬟也瞬间闭了嘴,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站在床边的清丽女子,纷纷露出迷茫的眼神。
然后在这样一片迷茫的眼神中,她注意到一个人眼里却隐隐带着心虚和惶恐不安。
永宁伯脸色不虞的眯了眯眼睛,“二姑娘,凶手是谁?”
杨轻寒道,“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永宁伯指着她,怒道,“那你说,凶手不是你妹妹,究竟是谁?”
杨轻寒不慢不紧的睨永宁伯一眼,走到那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面前,然后让她们两抬起头。
先问那秋香色衣服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秋香……”再问她旁边的,“你呢?”
“奴婢叫迎春……”杨轻寒又问,“你们进府多久了。”
秋香红着眼睛,哆哆嗦嗦道,“奴婢进府五年了,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
杨轻寒偏过头,看先迎春,“你呢?”
迎春咬唇,吐出两个字,“半年……”杨轻寒心下了然,注视了她一会儿,捉住迎春白皙的手腕儿,只见那白色浑圆的腕儿上戴着一只金灿灿的金镯子。
迎春立刻心虚的想将手腕往回缩。
“二姑娘,你……你放开奴婢……”杨轻寒眸子微眯,用了几分力气,扼住她的手,又用力一只手挑了挑她的衣襟,发现一条嵌祖母绿宝石的珍珠项链挂在她丰润的脖子上,“伺候夫人半年,你一个丫鬟身上穿金戴银,夫人穿得竟比你还朴素?”
迎春目光闪烁,红唇翕合,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房间某处,没得到回应,又处处可怜的红着眼眶将眸子转回来,含冤带怒的瞪着杨轻寒。
“这些都是夫人赏赐给奴婢的……”“夫人性子朴素低调,房间里唯一鲜亮的颜色便是暖炕上的朱砂色坐垫。”
杨轻寒抬起迎春的下巴,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看起来你比秋香更受宠,同样是丫鬟,秋香进府五年头上还是戴的发带,而你进府半年,头上戴的却是玉簪,当真是夫人赏你的,还是你从伯府里偷的?”
迎春慌乱的摇头,“不是……奴婢没有偷……”杨轻寒淡嗤一声,“那就是有人送给你的?”
迎春视线不自觉的往永宁伯身上看。
永宁伯恼羞成怒,几个快步走过来,一巴掌甩在迎春娇嫩的小脸上,“你个贱蹄子,看我干什么!”
杨轻寒被永宁伯蛮狠的力道带了一下,长睫微颤,往旁边移了移,淡嘲的看他一眼,“伯爷如此羞怒做什么?”
永宁伯脸色难看,脸上横肉抖了抖,“这个名叫迎春的贱婢一向手脚不干净,又爱偷奸耍滑,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喜欢作威作福,定然是她害了夫人!”
说到这儿,秋香突然指着迎春道,“大人,奴婢想起来了!是迎春!夫人的命令是迎春亲口传达的!”
王大人皱了皱眉,“细细说来。”
秋香没注意永宁伯脸色微变,以为自家主子也想将罪名全推到迎春身上,忙道,“回大人!奴婢昨夜同迎春一起吃了几杯酒,今日一早奴婢身子便有些不舒服,迎春就主动提出要帮奴婢熬参汤,奴婢困倦至极,便在床上休息了半日,迎春熬好了参汤进屋子里来叫奴婢,奴婢身子好了许多,便端着参汤向往常一样进了夫人的屋子,夫人午睡刚醒,奴婢服侍夫人喝了参汤,夫人便说让奴婢先下去。”
“奴婢刚将参汤端回厨房,便见迎春走来,说是夫人有令,要见一见那杨家的三姑娘,还笑说,夫人莫不是看上杨家三姑娘了,想让她给我家大公子做夫人。”
“奴婢也没多想,便前去请杨家三姑娘过来,到了门口,又是迎春出来接的人,还说夫人让奴婢去给后院的花浇水。
奴婢便离开了院子,再之后,奴婢回房,就发现夫人死在了房里。”
“这件事儿,指定是迎春做的!奴婢还说怎么忽的要请奴婢吃酒,原来迎春早就打了要杀害夫人的主意!大人,伯爷,你们可要为夫人做主啊!”
永宁伯大怒,“大胆贱婢!竟敢在伯府公然谋害夫人,该当何罪!”
迎春脑子一阵嗡嗡作响,一系列证据向她指来,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她嘴唇发白,连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委屈至极的盯着永宁伯红了眼睛,“伯爷就是这样的对奴婢的么!”
永宁伯皱眉,“来人啊,把这个毒杀夫人的贱婢拖下去!家法处置!”
杨轻寒冷道,“伯爷,案子还没说清楚,何必这么急着将人带走?”
永宁伯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故作镇定道,“如今有秋香的话为证,还有什么好说的,早些将人带下去,我也好及时处理夫人的身后事!”
杨轻寒冷笑,递给天宝一个眼神。
天宝会意,大咧咧将管家等人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拿人。
杨轻寒走到迎春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和你们家伯爷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迎春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那个昨晚还抱着她温存替她想法子除掉夫人的男人今日见事情败露就想推她出去顶罪,何其狠毒无情呐!她反正也是活不成了,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大声道,“各位大人夫人小姐明鉴!奴婢迎春入府不过几日,伯爷便强要了奴婢!奴婢在这府里无依无靠,也违抗不了伯爷,便从了他,从那以后,伯爷日日在奴婢耳边说他厌恶夫人的话,还承诺奴婢会给奴婢一个名分,奴婢跟了伯爷之后,尽心尽力伺候他,从没有半点儿对不起他,奴婢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他私下里送给奴婢的,奴婢知道自己贪慕虚荣,所以才犯了错,奴婢如今认罪了,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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