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一来便老练的开始询问阿福有没有将容心的东西带齐。
阿福认真回答了。
秋禾四下一扫,便带着容心和阿福离开无风阁。
越往素月殿方向走,容心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怎么是……小殿下的……”她顿住脚步,不敢再往前。
秋禾狐疑的回头,拉住她冰凉的小手,“怎么了?
小容心不想同小殿下一块儿住吗?”
容心飞快摇头,“不是……”秋禾笑道,“那还愣着干嘛呢?
小殿下旁边的暖阁已经打理出来了,小容心,以后你就住在暖阁里,虽然地方小了一些,但是你一个姑娘家用已经够了,娘娘给你派了两个宫女伺候你起居,阿福就让她陪着你读书玩耍,好不好啊?”
容心心里一暖,可一想到小殿下一点儿也不喜欢她,知道她抢了他的暖阁,会不会生气呢?
她人一到偏殿,就见偏殿寝屋的红木窗户里的烛火洒落在窗台下。
外面是一条宽阔的长廊,廊下挂着精致漂亮的风灯,铁钩子在风里摇摇曳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梅花树,地上散落着粉白的花瓣,看起来漂亮又温馨。
宫人们都在等她到来。
那么多人,热闹又宁和,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个人用狰狞嘲讽的脸对着她。
秋禾姑姑领着她往暖阁方向走。
她紧张的低下头,不敢往寝屋方向看,埋头进了暖阁。
里面暖意融融,热气扑面而来。
帷幔帐子都是新的,一方精雕细琢的填漆床上褥子衾被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
屋子里熏了香。
角落里还梳着一排书架,上面都是一些她没有看过的奇书。
想起之前阿福说的,暖阁是小殿下读书的地方,她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秋禾姑……姑姑……小殿下……会不会不开心?”
秋禾半蹲下来,笑看着紧张兮兮的小丫头,“没有,小殿下一直都想有个小妹妹,以后,你就是他的小妹妹了。”
“这……”容心深感自己不配,小殿下对她向来没有好脸色,怎么会喜欢她。
秋禾说完,没在偏殿多做停留。
主殿里还有很多事要忙。
暖阁里很快就只剩下容心和阿福两人。
阿福惊叹的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没大没小又天真浪漫,“姑娘,小殿下住的地方可真好啊!一个暖阁就比咱们的无风阁强无数倍!”
她惊奇的四处打量,“这梳妆台是娘娘给姑娘专门准备的吧?
真好看,这里面还有好多漂亮的小首饰!姑娘,依阿福看啊,你就别把你那把破烂的梳子拿出来了!现在姑娘已经有最好的梳子最好看的首饰,这些都是不需要的!”
“你胡说什么……”容心抿抿唇,“这把木梳虽坏了,但却是娘亲留给我的,我舍不得……”阿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嘀咕道,“姑娘,对不起。”
“没事。”
容心苦笑一声,“我虽然搬出来了,但我不会忘记娘亲的。”
“嗯嗯,阿福跟姑娘一块儿将姑娘的娘亲记着。”
容心哭笑不得。
阿福被送来的时候,连她娘亲的面儿都没见过呢。
“姑娘,我现在去打水给你洗脸吧?
洗完脸咱们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上课呢。”
“嗯,你去吧,小心些,不要弄出动静,打扰了小殿下。”
“好叻,阿福知道!”
容心没有心安理得的享受娘娘为她安排的一切。
娘娘对她越好,她心里越愧疚。
心里暗暗发誓,她这一生都要报答娘娘和君上对她的恩情。
哪怕娘娘要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
……杨轻寒觉得素月殿又热闹了许多。
容心住进来之后,几个孩子虽吵吵闹闹,有时候也会哭着来找她求安慰,但小孩子嘛,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闹闹才是孩子本色。
就连往日里没什么生气的容心,都变得鲜活生动了许多。
就是她这个儿子,太爱欺负人家了。
容心才住进暖阁一个月,就将她欺负得哭了好几回。
人家小女孩儿绣了个荷包,本来是送给小唯安的,也不知怎么的,小心寒就生了气,逼着人家给他不说,还日日横眉冷对的对容心挑三拣四。
又不小心将琳琅留给容心的梳子摔断了。
前两天小家伙才亲手做了一把给人姑娘送去,容心脸上才露出点儿笑意来。
自然,这些都是小事。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那个赖在宫里不走的张茜。
赶她走就哭,哭自己身世悲惨,哭自己无依无靠,哭自己没钱又没人。
杨轻寒就差自掏腰包在外面给她买房了。
人家还不满意,泪雨滂沱的,铁了心要住宫里,还想勾她夫君,哄骗她儿子。
听秋禾说,张茜在阿缜回素月殿的必经之路上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又是弹琴的,勾引了好几次。
还给小心寒小唯安小容心几个孩子又是送玩意儿送小吃。
好在阿缜根本不搭理她,孩子们也不喜欢她,才让她绝了这门心思。
但这人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竟然闲来无事就来她殿里晃悠,说是与她投缘,想来看看她与她闲话家常,时不时就留下来吃顿饭。
我天,谁有时间空闲跟她话家常?
她和她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好么!杨轻寒实在忍无可忍了,决意今日就要将这个狗皮膏药赶出宫去。
这不,她刚从御察司抓捕嫌犯回来,就见张茜悠哉悠哉坐在她殿内喝茶,仿佛她才是这素月殿的女主人。
杨轻寒提着手里的案卷,一看见她那张故意楚楚可怜的脸,火气直冲头顶。
“秋禾,张小姐怎么又来了?”
秋禾立在一旁阴阳怪气,“回娘娘,张小姐说今日天冷,她一个人在宫里寂寞没人说话,故意来咱们素月殿打秋风来了!”
秋禾话落,张茜满脸不自在,怨怒的瞪秋禾一眼,站起身来。
“娘——”“打住!别叫我娘,我没你这么大的儿!”
“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怎么会说这种话——”“我一国之母怎么了?
谁规定一国之母不说脏话?
我告诉你,张茜,这一个多月,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杨轻寒将案卷放檀木桌上一甩,扬声怒道,“说来打秋风都把你说好听了!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着在宫里勾引我家阿缜?
你也不想想,你这种行径是什么?
是插足!是三儿!你想作践谁呢!”
张茜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娘娘,臣女……没有……”秋禾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帮腔,“她哪有什么姿色,还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呢,君上是万万看不上她的,娘娘莫气。”
“别跟我说没有,你那些狐狸精做派我了若指掌。”
杨轻寒今日办案本就出了点儿小意外,现下肚子还有些不舒服,对某人也就更加没有了好脾气,“张茜,今天我就跟你明说,请你收拾好你的东西,卷好铺盖,赶紧圆润的滚出我的视线!”
“我……”张茜身子颤抖起来,这是她惯用的技巧,被重话一说,便开始装可怜的前兆,“皇后娘娘,臣女错了,求娘娘不要赶臣女走!”
杨轻寒眉头微凛,“你没有房子,我可以出钱给你置办,而且,我相信左丞大人刚正不阿,情深义重,也不会放任你一个姑娘家不管!”
“不要,娘娘,不要赶臣女走,娘娘若这样逼臣女离开,臣女……”张茜飞速变脸,眼里含着泪水,指着一旁的大红漆柱,“臣女便撞死在这儿!”
呵!张茜果然还是不了解她,这种劣质表演,能威胁得了她?
杨轻寒不耐烦的扶了扶额,赌她不敢撞,“滚!”
张茜哭着咬唇,“娘娘,你不要逼我!叫君上看见了,也只会让君上觉得娘娘不是个大度能容的!”
“阿缜看见了又如何。”
杨轻寒冷笑,“有本事,你现在就往上撞!”
然而,话音一落。
张茜的头还没撞上柱子,杨轻寒自己却有些扛不住了,眼前蓦的发黑,身子跟着晃了晃。
秋禾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扶住杨轻寒的手,担忧的问,“娘娘,你怎么了?”
杨轻寒在椅子上坐下,感觉小腹一阵坠痛,小脸刹那间煞白,“秋禾,我肚子疼,难受……你先去请太医来……”秋禾等人哪里还有心情搭理张茜,撇下那个“寻死觅活”的女人,着急忙慌的将杨轻寒扶到内殿。
“娘娘,你脸色好白?
肚子疼么?”
杨轻寒疼得无法言语,在床上躺好了,秋禾才敢起身,有条不紊的吩咐,“阿欢,你现在立刻去请太医,还有你,马上去请君上回来!”
杨轻寒咬着牙拉住秋禾,额上飞快覆了一层冷汗,“肚子疼罢了,可能是不小心吃坏了什么东西,别惊动阿缜,就请个御医过来看看开两副药吃吃就好了。”
秋禾忙点头,“好,娘娘,你先安心躺着,我去拿个手炉过来替您暖暖肚子。”
安抚好杨轻寒,,秋禾转身便出门让人去请君上。
娘娘话虽是这么说,不想惊动君上,但秋禾却不敢怠慢。
早前君上便吩咐过,莫林也多次提点了素月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但凡皇后娘娘的事都不是小事,哪怕娘娘只是头疼脑热,也不能瞒着不报。
更何况,娘娘今日肚子疼成这样。
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整个素月殿的人都担待不起。
几个宫女太监纷纷跑出去了。
秋禾满脸担心的去拿帕子和手炉,心跳乱糟糟的,总感觉大事不好。
回内殿见自家娘娘那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心,越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娘娘——”她眼睛一热,突然害怕起来,“你没事儿吧,还很疼吗?”
“秋禾……”杨轻寒虚弱的张了张唇,努力牵出一抹笑容,“水……”“好,娘娘,你等着。”
秋禾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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