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横竖都是死的话,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斜着死....
叹息一声,李承乾跳下了房梁,但是,落地的时候,一条腿却多沉了一下,结果人直接就趴到了地上。
李世民已经决定好了要用右脚教训教训太子,但是看到李承乾摔趴在了地上,特别是,似乎还是受伤的那条腿出了问题。刹那间,怒火全部被担心给取代了。
快步上前扶起李承乾,李世民焦急的看向孙思邈:“孙道长,您快来看看,太子这脚是不是又摔到了?”
太子的腿怎么样,每年都要检查几次的孙思邈如何不清楚。见李承乾不停的嘶嘶嘶却一滴汗都没有流出来,就知道他是装的了。
不过,太子闹的这一出,倒也缓解了他和孙行之间的尴尬。
父子俩多年不见,十多年没过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走到李承乾的身边,装模作样的摸了一段时间以后,孙思邈皱眉道:“似乎有开裂的迹象,但是应当不严重,还是静养几天再看看吧。”
让孙思邈在诊断上撒谎,难于登天,但是对于老孙的救场,李承乾只能偷偷伸出大拇指。
拍了李承乾的脑门一下,李世民怒道:“吓死朕了,这么高的地方怎么能跳下来?你以为你腿伤的不严重?下次再敢这么干,不用你自己摔,朕就打断你的腿!”
李承乾苦笑道:“儿臣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李世民看了一眼孙思邈,又看了一眼孙行,才招呼孙行跟他一起把李承乾扶到躺椅上躺下。
放下李承乾后,李世民也顺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指了指空着的椅子。
孙行受宠若惊的拱拱手,随即坐到了椅子上。
孙行现在只是一个县尉,说白了就是县令的辅助,最多掌管捕捉盗贼一类的工作。这个级别的官员,还不到被皇帝记住的等级。所以,对于孙行是孙思邈的儿子这一点,李世民还是很惊讶的。
孙思邈虽然没有爵位官职,但是,依旧值得他这个帝王拉拢。别的不说,单单孙思邈救了太子皇后兕子三人的恩情,就够他偿还一段时间的了。
想想朝堂中的一些空闲的官职,李世民开口说:“孙行,贞观以来,尚书省一直空闲,直到太子入主尚书省,才算是重启了。现如今尚书省只有尚书令和左右仆射,左右尚书丞却还没有委任。不如,朕把你调到尚书省任职去吧。”
尚书丞,地位仅次于左右仆射,虽然跟六部之间没有直接的辖署关系,但是,因为跟仆射一样是尚书省直接接触事务的官员,也受到所有人的拉拢。
直接从县尉升级成尚书丞,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但是,令李世民意外的是,孙行却摇了摇头,起身跪地道:“微臣多谢陛下的好意,但是,微臣之所以能从一介县尉,直升尚书省高官,恐怕还是沾了父亲的光。微臣不愿被荫庇而升官,还请陛下见谅!”
欣慰的看了一眼孙行,孙思邈也行礼说:“陛下恕罪,犬子就是这副脾性。贫道多谢陛下美意,但是,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对于这样实心眼儿的人,李世民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他要收回命令的时候,一边躺椅上的李承乾开口了:“孙行,孤到吏部看了你的履历,你在洛州渑池县担任县尉的期间,百姓安居乐业,历来渑池县县令和洛州刺史,都对你赞赏有加。只是,因为功绩一般,才一直没有获得升迁的机会。
孤派人把孙道长的遗书送过去给你的时候,顺便调查了一下你。渑池县的百姓,对你都赞誉有加。而且,多方探查以后,孤发现你生性耿直,敢于仗义执言。朝堂里不缺少驰骋沙场的悍将,也不缺少挥斥方遒的英才,唯独缺少敢于直言上谏的官员。
贞观年初,父皇下令百官当直言上谏,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多人已经安于现状。特别是大唐盛世的出现,再加上父皇的龙威日渐,除了魏征、戴胄等少数几人以外,御史言官对百官虽然依旧如故,但是,对于父皇,对于孤,已经是畏惧多于忠诚了。
所以,孤想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中书省担任左谏议大夫,你觉得如何?”
说完,李承乾还看了一眼李世民。
李世民点点头说:“左谏议大夫这个职位也不错,朕倒是希望你能继承魏征的衣钵,对朕,敢于犯颜直谏。而且,你是孙道长的儿子,就算有的时候朕被你指责的恼怒了,也不至于一时气急,砍了你,哈哈。”
李世民说的很直接,但就是这真实的话,反而让孙行动了心思。
左谏议大夫跟尚书丞又不一样,虽属于中书省,但是是言官之一,在朝堂中是孤臣,属于狗见狗不爱的那种。一般情况下,哪怕升官成为左谏议大夫,一些人也不愿意。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让孙行感动的是,太子并非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而是对他这个人有了充分的了解,并且做出了肯定。
起身拱手,孙行道:“既如此,微臣领命!”
至此,公事就算是说完了。李世民脱掉了自己那一身唬人的行头,跟李承乾一样,就穿着里衣,在药庐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的随意。
如今已经是巳时,回长安就要赶夜路,所以李世民干脆决定留下来。
对于南州夷州的事情,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奏折上面的讲述,终究只是片面,所以他今天来,主要还是为了听故事。
两州级别的虏疮爆发啊,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到究竟有多恐怖。
但是,听着李承乾和孙思邈平铺直述的讲述,李世民才发现自己对于虏疮还是小看了。也发现自己当初只是封锁播州,任由播州的百姓自己扛过去的行为,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孙行听了这段话,也是一阵的后怕。同时,对自己的父亲,也是格外的敬佩。这些年对父亲的怨恨,也在逐渐消散着。甚至于,他还想起了什么时候把另外两个兄弟也叫到长安来,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
闷气不可能生一辈子的,真要是父亲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估计要后悔死。
“谁也不知道虏疮病毒在外界,究竟能存活多长时间。一年半虽然是猜测,但是还没有经过证实。保险起见,儿臣才定下了三年的期限。彻底放松,更是直接推后到了五年的时间。只要这期间,不再出现虏疮的患者,就说明咱们已经成功的将南州夷州的虏疮消灭掉了。只要全大唐内不再出现虏疮的病人,就说咱们大唐境内,已经没有虏疮了。”
“到了那个时候,朕也能松一口气了。”
李承乾焦急道:“您可别忙着松一口气,儿臣说的是大唐境内,虏疮这病,不止大唐有,别的地方也有。甚至于,大唐以外,还有不知道多少种跟虏疮类似的病症,一旦它们从边境传播进来,对咱们大唐一样能产生毒害。所以,儿臣建议,边境对于外来的胡人和归来的商队,应当隔离观察半个月的时间,确定安全以后,才能放他们进入大唐。”
“这不可能!”
李世民一口回绝了:“就算朕被尊称为天可汗,也不是随便下命令的。咱们可以强行设定这个规矩,但是,对方却不理解其中的道理,只会觉得咱们大唐无理取闹。
现在,不仅是本土的商业,对外的商贸往来,也占据了商业税收中的很大比重。一旦影响了税收,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见皇帝老爹意志坚定,李承乾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这规矩,如果不是皇帝制定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晚上,两对父子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孙行便留了下来,李承乾则是被李世民压着回了渭水行宫,第二天直接运回东宫“修养”去。
李承乾和孙思邈虽然在尽力隐藏自己,但是显然他们的功绩,是不会轻易被人遗忘的。皇帝在返回皇宫以后,就发布了一道圣旨,封孙思邈为“药王”,开创了大唐第一个异姓王的记录。
当然,是没有封地的。
当然,这一次不管孙思邈如何推脱,也只能接受下来了。
皇帝对于孙思邈的功绩不吝封王,算是展现了自己作为帝王的气度。而封王这样劲爆的事情,袁天罡又怎么能放过,于是,在老君观内,另起了一座孙思邈的生祠,并命名为药王祠。一时间,药王祠的香火不断,前来朝拜的游人踏坏了十几个门槛。
这件事,把孙思邈气了个半死,甚至不顾敏感时期,上门找袁天罡讨要说法。
虽然不知道袁天罡被孙思邈抽了几个大嘴巴子,但是药王祠从那天开始就不接受香火钱,只接受朝拜了。
道教出现了这样的盛事,佛门又怎会甘落人后。于是,玄奘翻译完毕的经文,被打上了《大乘佛经集》的名字,只要是到慈恩寺朝拜的,或者是参与佛门经会、法会的信徒,都会获赠。
佛道两门冲突起来的怒火虽然被转移平息了,但是一较高低的心思却始终没有放弃。一较高低嘛,总会比着比着就比出火气来。眼看着,两方就要重蹈覆辙,再一次剧烈冲突起来。
但是,佛道相争的事情,现在监管的换成了皇帝,并且他没有重新交还给太子的想法。
虽然没了事情做,但是李承乾也不介意,而是恢复了自己上班族的身份,主持起尚书省来。
摸鱼,摸一段时间也就是了,一直摸鱼容易跟朝堂脱节。
从兵部和军器监上报上来的数据看,皇帝这一次可是真的憋足了劲儿。战备耗费的钱财,换算成铜币,都能在高丽人的长城底下铺一个宽阔的斜坡,供大唐军队跑上去了。
三年之期一到,就是东征高丽的时候。
作为苦逼的太子,他也只能留在长安,当皇帝代理,无缘这一次的战争。为了不在执政的时候把事情办砸,还是有必要提前适应的。
尚书省只有左右仆射作为主官存在,一个如果接种牛痘的话,另一个人估计会被政务压垮。所以,一直到李承乾回来,俩人才协商决定先让杨师道去接种。
杜如晦和李承乾搭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明是在做公务,但是俩人依旧能在工作中找出乐子来,并且快速的处理完毕,提前下班。
打开一封奏折,看了一遍以后,李承乾就乐不可支,随手递给张赟,让他给杜如晦拿过去。
这封奏折是高昌留守写的,伴随着高昌领地趋于平静,留守也从于泰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一文一武,一个高昌留守,一个留守大将军,相当于一州的刺史和都督。
杜如晦看了一遍高昌留守的奏折,也笑得不行。
笑罢,杜如晦咳嗽了两声才说:“这个高昌留守赵文宗,实在是闹笑。什么叫刁民?高昌城以外的游牧族群,不都是吐谷浑人吗?虽然吐谷浑现在是咱们大唐的属国,但是谁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初薛延陀进犯大唐的时候,他们不也起了共同出兵的心思?虽然后来慕容顺解释说是他部族的一些人想要叛变,还拿了他们的人头上表请求宽恕。但是,跟他爹慕容伏允一样,从他拒绝朝觐来看,依旧是怀有异心啊。”
李承乾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新的留守,似乎不知道,道理只能在大唐内地用嘴说,在高昌,可是要用拳头说的。”
杜如晦看了一眼皇帝的批复,惊讶了一下,笑道:“陛下这是要开始提防吐谷浑了啊,新的火药武器送去以后,高昌城快要过期的武器全部释放,威慑一下吐谷浑,接下来就是固守了。不过,有这一次威慑,慕容顺这个胆小鬼,怎么也会老实一段时间。”
李承乾无奈道:“这也就是咱们唐人自古以来就提倡心善,不然,早在当年,吐谷浑就被灭族了。留着一片白地,等以后的开发不行?慕容顺这个蠢货,跟他父亲一个德行,总想着通过一次次的试探,来看大唐的反应。您说说,咱们大唐就这么好惹?”
杜如晦哈哈大笑:“慕容顺在赌啊,他赌只要自己不太过分,大唐就会遵守三年之约,不主动出手。他也在赌大唐备战不是针对他,你信不信,要是咱们跟高丽开战以后,他的挑衅咱们不曾理会,他李恪就会联合西突厥进攻草原,将东突厥的土地,重新占回去。”
“实力不怎么样,心思倒是挺多。这样的蠢货,只是震慑的话是不够的,不打疼他他不知道自己有多蠢。既然如此,这封奏折,就要改改了。于泰固守高昌这么多年,虽无进取,但也算劳苦功高,是时候调回来了。”
杜如晦点点头,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了尚书省的建议,夹到奏折里后,就命人重新送回皇帝那里。
震慑依旧,但是却变成了见血的震慑。
至于高昌留守大将军坏了规矩,该怎么惩罚也是大唐自己的事情。至于名为闭门思过实则是照顾他休息一段时间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送回皇帝那里的奏折,没过多长时间,就又走了一遍流程,重新回到了尚书省。看到随奏折而来的一道密旨,李承乾和杜如晦相视一笑,奏折走原路送去兵部,密旨则经由尚书省直接派人送给于泰。
同时,俩人也很清楚,那个高昌留守赵文宗,估计这一次,不像于泰一样是名贬实升,而是真的要降级了。
大唐虽说是文武分家,但是,跟武将不一样。武将可以蠢一点,可以目不识丁,只要不是胆小鬼就行。文官不一样,在保证自身文采政治能力的前提下,还得够强硬才行。
于泰留守高昌以来,除了例行的报告以外,向来都是敢于自作主张。自作主张在内地是大罪,但是在边境,却要看程度。
对于各个边境留守,朝廷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自主权的。像这种境外牧民侵占牧场,都要上奏要办法的留守,真的没有继续任用的道理。
公务中找乐子,也不是经常有的。
一直到午饭过后,李承乾和杜如晦都没有再凑一起乐呵过。
政务处理完以后,杜如晦伸了一个懒腰,见李承乾的桌子上还有一个没处理完的奏折,就让张赟拿来给他,边审阅边说:“待会儿,老臣准备去听曲儿,太子殿下要不要一起?”
李承乾撇撇嘴说:“听曲儿?估计房相也会一起吧。不去不去,我实在是听不来你们喜欢的曲子。家里还有仨孩子一个大肚婆等着我呢。”
杜如晦笑道:“这段时间的曲子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最流行的就是传唱您和孙道长事迹的曲子。辛苦一遭,难道就没有兴趣听听坊间是怎么传颂你们的事迹的?”
是个人就喜欢被人夸奖,李承乾,自然也不例外。
看完最后一个奏折,丢到户部的箱子里,李承乾拍拍手说:“最多半个时辰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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