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其实就是想把他急出病来,观音婢,五姓一直是皇家的心腹大患,如今在承乾的几次进攻下,不只是五姓,裴家等豪门也节节败退。能够帮朕解决他们,承乾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对了,苏氏你是见过的,长相如何?”
长孙无奈的啐了一口皇帝:“哪有公爹关心儿媳妇长什么样子的,苏氏长相不错,身上也没有暗疾。承乾骨子里随您,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都不在乎,妾身看苏氏是个温婉的性子,也正好跟承乾中和一下。张赟不是说过吗?承乾和苏氏聊得挺不错的。”
李世民点点头,太子既然挺喜欢苏氏的,也不枉他和皇后一番苦心了。
“既然承乾青雀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你就去告诉杨妃,让他给李恪也选妃吧。朕打算把长乐赐婚给长孙冲,你觉得如何?”
长孙瞪大了眼睛:“您要把长乐赐婚给冲儿?这不妥当啊,他们是姑表亲,这不是坏了伦常吗?”
李世民无奈道:“民间表妹嫁表哥的也不在少数,再说了,之前有人告发无忌谋反,他这段时间都战战兢兢的,朕虽然跟他说过君臣无猜,可还是嫁公主才能安抚他的心。以无忌的功绩,平常的公主是羞辱他,也只有长乐才合适了。冲儿不是也说过,很喜欢长乐的吗?”
劝说一次不行,长孙也只能闭嘴了。他知道自己的皇帝夫君做出什么决定,就会直接施行。至于魏征等人,就算劝阻了,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
无可奈何之下,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哥哥不要昏了头,坑了两个孩子。
就在长孙百感交集的时候,有宫女进殿禀报:“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求见。”
案子后的李世民嘿嘿一笑,把百骑司的情报藏了气来,才准许他们进来。
殿门开了,李泰和李承乾并没有一前一后的进来,而是并肩而进。
看到这一幕的长孙和李世民,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身吧。”
直起腰后,李泰就嬉皮笑脸的凑到了长孙那里,李承乾则走到了李世民旁边。
拿起案头的一个奏折,展开后,李世民笑着问:“你来的正好,辽东张俭请求朝廷往那边批复水泥,他准备在边境筑城,你觉得怎么样?大胆的说,朕就是想知道你怎么看。”
在辽东筑城?想必是提防高丽的吧。
(旧唐书中,房玄龄就是称呼高句丽“高丽”的)
回想了一下东三省那边的环境,李承乾疑惑道:“父皇,儿臣听李靖他们说起过,辽东之地,苦寒甚于中原,虽说筑城有利于提防库莫奚、契丹和高丽,可是,绝对不能是长城这样的工事,这么一来岂不是也阻拦了咱们的扩张?当然,如果是兵城,儿臣还是同意的。
高丽那群混蛋,对咱们的土地垂涎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东突厥之战中他们的异动来看,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入侵。至于国书里那些卑躬屈膝之言,儿臣从没相信过。”
李世民哈哈大笑:“说得好啊,承乾,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相信敌人,哪怕他的话说的诚恳无比。高丽虽然是隋朝破灭的导火索,可是咱们大唐不能怕它,该动手的时候还是得动手。”
另一边,在皇帝太子开始商谈国事的时候,李泰就很自觉的远远避开。或许自己也曾幻想过取代大哥,继承这个庞大的帝国,可是一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王爷。
既然不愿意去争什么,该避开的时候就得避开。
跟李承乾讲着高丽情况的李世民,自然注意到了李泰的反应。在他看来,或许,儿子们的事情可以安心了。虽然不知道太子是怎么跟青雀李恪相处的,可是他还是能看出来,这俩孩子现在没有一点争权的想法。
这样就好,只要不让杨勇建成的旧事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就是上天保佑了。
“承乾啊,朕打算把长乐许配给长孙冲,你觉得如何?”
李承乾疑惑道:“您怎么想起把他们凑一块了?长孙冲可是说过,他最讨厌长乐了。再说,算姻缘的事儿,您得问袁天罡啊。”
“长孙冲真的是这么说的?”
李承乾认真的点了点头,就在学院里,他的副院长办公室,长孙冲可是发誓赌咒说出来的。不过,因为这个誓言,也成功把自己的成绩变成了满分。学院的老先生们对他口诛笔伐,顶着一脑门的唾沫给长孙冲换来的成绩,算起来他还是亏了。
李世民有些无奈,可是想想长孙无忌,还是下令让黄门传见袁天罡,让他算一算。如果,袁天罡觉得合适,那就这么定下来。
看着离开的传旨太监,李承乾松了一口气。
昨天从苏家出来后,他就带人去了老君观,像袁天罡这样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然的话,断掉的可就不只是他的胡子了。
没过多长时间,袁天罡就过来了。
行礼过后,李世民注意到了袁天罡短了一截的胡子,忍不住问道:“袁道长,你的胡子呢?”
回想起太子那利落的一剑,袁天罡到现在犹自胆寒,甚至不敢看皇帝身边的太子,只能躬身说:“回禀陛下,老道在做法事的时候,胡子被纸钱燎了,所以只能割掉一些。”
李世民点了点头,虽说儒家的思想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毁伤。但袁天罡是道士,也没必要管他。
“朕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算算长乐公主和赵国公长子长孙冲的姻缘,这是他们的生辰八字,你拿去看看。”
御笔龙飞凤舞,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就写到了纸上。
李承乾接过纸张,推开走过来的李涧,亲自把纸送到了袁天罡的手里。
看到太子似笑非笑的样子,袁天罡的后背立刻就湿了。
双手接过纸张,掐指算了半天,他才皱着眉说:“回禀陛下,长乐公主和赵国公长子的八字不合,强行结合,恐有大灾降临!”
说完,袁天罡瞄了一眼太子,见太子点头,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暗骂皇帝混蛋,为了拉拢权臣,连自己的嫡女都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太子干嘛打上门来。自己倒是能顺着皇帝的意思,可是太子的报复,他也得考虑到。反对皇帝或许只会是训斥,但是违抗这个太子的意思....
又想起剑锋在自己脖子上滑动的感觉,袁天罡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寒颤。他相信,太子绝对会搞死自己,不是说笑。
听到袁天罡的回答,李世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袁天罡的本事他还是有耳闻的,不过他也只是将信将疑。这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习惯了,以前自己问他问题的时候,他都是顺着意思来,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注意到袁天罡渐渐湿了的道袍,才稍稍降了怒火。看样子这个混蛋,还是知道皇帝的威严的。
“既然袁道长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你下去吧!”
挥挥手赶走袁天罡,李世民就发愁了起来。公主和大家女子不像平民小户,平民小户的闺女要是和夫家的八字不合,还会更改一下,大家女子和公主就不能这样了。
见皇帝老爹放弃了坑长乐,李承乾忍不住说:“父皇,长乐不行,就豫章呗,豫章虽然不是母后所出,但是母后的养女,地位上也没差到哪儿去,您觉得如何?”
说完这句话,李承乾只能在心里跟唐善识说句对不住了。想要把长乐从火坑里面掏出来,也只有把豫章推给长孙冲了。这样一来,长孙冲和豫章没有血脉上的纠缠,才是符合婚姻法的。嗯,后世的婚姻法。
听到李承乾的建议,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另一边,征询长孙的意见。
长孙远远的点点头:“妾身也觉得可以,就豫章吧,大不了,嫁妆上优厚一点也就是了。”
“好吧,既如此那就豫章吧,来人,拟旨....”
完成了自己今天的目的,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昨天他听到卑贱者联盟的报信时,露出的是什么表情。虽说长孙无忌算是对得起他李世民,可是拿自己的嫡女去换取信任,也太过分了。这混蛋就没想过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带着腹诽,李承乾朝李泰使了一个眼色,李泰立刻就不腻歪长孙了,起身告辞。
哥俩并肩走出两仪殿,才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皇兄啊,你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干嘛非得拉上我?要是袁天罡不怕威胁,告发你怎么办?”
长舒一口气,见左右没人,李承乾才说:“叫上你不就是怕父皇急眼嘛,你最能对付咱爹娘,把你拉上,免得我挨揍呗!”
“长孙冲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一定不会出问题,这小子可是发了毒誓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啧啧,看样子长孙家的家法很恐怖啊,这家伙宁可发毒誓也要把自己的分数凑成满分。”
兄弟俩肩并肩的离开了两仪殿,一直到承天门才分开。现在东宫李泰虽然还能进,但是也不能长久的逗留了。阿史那雪和秀秀都搬了进来,秀秀还没有妃子的身份,所以只能跟宫女住在一起,而阿史那雪,则被李承乾安排到了宜春宫,那里有一处北苑,虽然没有治理,有点荒凉,可是在那里骑骑马,射射箭还是可以的。
回到东宫,就见到了廖忠,黎达海不够资格进宫求见,所以送消息的就成了他。
“已经盈利一万贯了?这么快的吗?”
廖忠笑道:“黎达海说,前来买煤炭的都怕咱们突然涨价,有些人甚至一次一次性要了两年的份量。殿下,养殖场今年的盈利也快算出来了,这笔钱是送到东宫来,还是送往学院?”
想了一会儿,李承乾才说:“送到学院去吧,虽说印书坊获利丰厚,可是还是不足以支撑学院的下一轮扩张。你在宦官里找个牢靠的人,负责学院那里的账簿吧。”
“殿下,耿不曲嘱托老奴问问您,对暗卫可有什么后续的指示?”
“没有了,你回去告诉他,一把年纪了,别整天寻死觅活的,孤叫他出宫,只是为了建立一个情报网,整天想着以死尽忠算是怎么回事儿?”
廖忠顿时笑了:“好我的太子啊,莫说老耿,就是老奴,为您去死也绝不皱眉。如今老来被赶出宫的宫女宦官都有了活路,再也没有冻饿而死的。我等其实就是希望将来能有个葬身之地,不至于被丢到乱葬岗就好。谁知道,您心善,我们不止能有庇身之所,还过上了寻常百姓都眼热的好日子。您说说,我等敢不以死相报?”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出宫告诉耿不曲,孤现在没有要拼死对付的人,他也没必要朝着荆轲学习,他能给孤训练出一队死士,孤已经很感激他了。等他找到能托付的人,回养殖场安心养老,不好嘛!”
廖忠点点头,将太子所有的嘱托都记录在纸上,才离开了。
廖忠才走,秀秀就送上来一壶热茶,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喝了一口茶,李承乾皱眉道:“有话就说,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秀秀努力了半天,才张口说:“殿下,您以后要是嫌弃奴婢了,就让奴婢也去养殖场好不好?有个姓王的大娘对奴婢很好,奴婢想帮她送终。”
李承乾叹了一口气,卑贱者联盟虽然是一个毒瘤一般的存在,可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如果没有自己,大概他们就是这么度过自己一生的。年轻的时候多施加恩惠,老的时候就指望还在宫里的后辈接济过活。
“想什么呢,你会是孤的夫人的,你身份低贱,侧妃的位置孤就是想封,也封不了,但是还不到把你丢出去的地步。安心再等等,什么时候苏氏来到东宫,你也就能摆脱宫女这个身份了。”
一番话说得秀秀有点脸红,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李承乾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却还在怀念苏氏。
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大老婆,是不是找机会再去见一见?按照耿不曲送来的情报看,百骑司是一定知道自己的所为的,百骑司知道了,那就是皇帝也知道了。既然皇帝老爹没发火,是不是,嘿嘿....
沉浸在初恋美梦中的李承乾,并不知道王瑛已经抵达了雍州。
皇帝虽然给沿路下令让他们为难王瑛,可是王瑛也不是傻子,一个州两个州这样也就罢了,怎么州州如此?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放弃大路,从小路赶了过来。
才到雍州,就得知自家名声极速恶化的消息。
好不容易才听完老仆的描述,王瑛哆嗦着嘴皮子对自己的儿子王坚说:“坚儿,你年轻,还能跑,现在你就骑马连夜赶回长安,咱家的煤炭不要了,送!不管是勋贵还是平民百姓,都送!家族的名声不能毁在咱们手里啊!”
眼见父亲老泪纵横,这些天驱车一直没合眼的王坚,也只能强打着精神,骑马奔赴长安。
可是当王瑛抵达长安的时候,才被跪倒在地的大儿子告知,自家的煤炭没人要,哪怕是街角的乞丐,也不屑一顾。
“完了!完了啊!!太子!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瑛再发现不了幕后主使,就白当这么多年的家主了。
事情来得太巧了!真的是太巧了!为什么太子在夏州开的矿是煤矿的消息一直没有泄露?太子究竟是把煤炭藏到了哪里?为什么太子的店铺都开设在王家的旁边?为什么太子非要等他们售卖后,才开始发售?
都他娘的是阴谋!
“这就是王家的家主?哼,也是一个老贼!”
“小心点,别被他听见,你不知道王家事黑了心的?当心报复你!”
“哼,老子一个守法的百姓会怕他?二愣子,你没收王家送的煤吧!”
“呵,老子就是冻死,也不受盗矿之煤,走吧走吧,赶紧给家里找点干柴烧才是正经。”
看着过城门的百姓,都大声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王瑛只觉得眼前无数的金星在飞舞。
王坚担心的看着自家老爹,刚要上去劝说,却冷不防一个蹲在墙角的汉子大笑出声,然后对转移过视线的几人说:“太子殿下托俺问问,几位心情如何?下次长点记性,别特娘的在背后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太子之位的得失,岂是你们能染指的?”
说完,汉子就大笑着离开了。
已经快要昏过去的王瑛,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的命令。好像....自己确实吩咐家里人鼓吹一下关于太子的流言,好把他拽下太子之位来着....
王瑛张嘴笑了一下,王坚才要扶住自家老爹,却被一口老血喷了一头一脸。
“爹!”
王坚惨呼一声,本来已经舟车劳顿的队伍,不得不再次慌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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