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时的情形,古松子真是觉得难办极了。他只能对虚谷子说道:“你也少说两句,难道非要因为你的任性而使得我大衍学宫与剑崖教恶交吗?”
虚谷子立刻感觉极为不忿,他眼中当即闪过桀骜的光芒,却是没有如同之前那般表现出对古松子的恭敬,而是忍不住反问:“难道我为这大衍学宫做了这么多放弃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还不如一群东洲来的小门小派?”
“可笑,如果你们还是以剑宗之名过来,我虚谷子或者会因为愧疚还会礼让三分……但如今已经没有剑宗了,我只看到了一群沐猴而冠的人……你们以为,大教是真的随随便便就能够建立的吗?”
“若是没有上界背景贸然建立大教只会承担大因果……你们如此自大,灭亡便是天定!”
苏礼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向这虚谷子,然后语气‘真诚’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懂得挺多的。”
“狂妄!”虚谷子当然能够听得出苏礼话语中的嘲讽,他当即以一种暴躁的眼神对上了苏礼。
这种暴躁的样子,倒是剑宗家的样子呢。
只是他那充满了锐意的双眼很不幸地与苏礼双眼中的黑白剑崖对上了……若是论法力修为,十个苏礼绑在一起也不会比这虚谷子高。
可是现在苏礼是汇聚了整个剑崖教门徒的心灵意志……这精神层面上的交锋,却又绝对不是虚谷子能够抵挡得了的。
他在这一刻只觉得仿佛有一柄无比犀利的如同山崖般巨大的剑锋透过他的双眼直插入心中,将他的识海心湖瞬间搅得一片凌乱。
感受着那剑崖意中携带的无穷来自剑崖教或者说是剑宗的愤怒,他下意识地撇开了眼,心中有种无法面对的感觉。
而虚谷子本身不知道,当他这撇开眼不敢与苏礼直视的一刻发生时,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败了。
精神层面的交锋玄之又玄,此时的他或许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今后会如何……就拭目以待吧。
苏礼看着一脸苦笑的古松子,心中明白这老好人其实是真不想与剑崖教为敌,又不想因此而放弃了虚谷子。
这种做法其实很不合格,因为如果是正常的一方势力之主,这个时候绝对会立刻与虚谷子撇清关系并且断的干干净净……
在明知剑崖教背靠东方天庭乃至有一方至尊作为靠山的情况下还一定要和人硬刚,这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虚谷子那样为了追求更强剑法而背弃原本宗门的行为在修真界也的确是一种不受待见的事情……
其实大衍学宫在这件事情上也是稍稍有些不那么地道。
虽然选择留下的是虚谷子自己,但是以各种顶尖传承来诱惑虚谷子的可就是大衍学宫了。
苏礼却因为与古松子结下的道友之情而不愿太过为难了,于是他说:“也罢,看在老翁的面子上我也不过多为难了……只要这位虚谷子前辈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就不计较他的叛教之事了。”
“你……”虚谷子面色一变,想要再说什么。
古松子连忙拦住他道:“少说两句,苏礼小友已经做出让步了。”
但是虚谷子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他曾经怀念剑宗,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回到剑宗之后就能够成为一个受人顶礼膜拜的大前辈……这是衣锦还乡的情结。
可是当他发现剑崖之人根本就不在乎他,非但不在乎甚至还对他依然充满了敌视,将他视作为叛逆……这就让他很气了。
于是他忍不住道:“当年本座可是以顶尖修真宝典《山海归藏》上部送入剑宗,以作为断因果的!这事当年的剑宗宗主也即是本座师尊都已经应下,怎么到了你们这一辈就翻脸不认又要赖上本座了?”
苏礼听了微微一愣,随后却是叹息一声:“想来当年的宗主也是失望极了吧……剑宗历代宗主都是少有善终的,也不知道这位宗主在咽气之前是否如鲠在喉?”
虚谷子听了面孔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之下就要拔剑上了……
他的动作刚要做出来,古松子连忙单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也已经满脸怒容地说道:“冷静点,若是你再如此冲动,恐怕这大衍学宫也要容不下你了。”
虚谷子一下愣住,似乎是被古松子给镇住了。
苏礼见状则是轻叹道:“也罢,既然你说当年的宗主已经应下了这件事,那么我就当这是真的吧……想来你也不会在这事上面说谎。既然如此,你与我剑崖教便是从此了却因果再无瓜葛。”
月剑和初荷在旁边听着就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一方面虚谷子是她们的祖师、长辈,一方面剑崖教却是她们已经投身的势力。如今双方彻底划清界限,她们的心中真的很难……
可是在这种大佬们交谈的情况下她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苏礼的剑崖意依然压制全场,也就只有真仙级别的存在能够在这种心灵压迫下能够维持正常。
而苏礼在说完这一切之后,也只是看了看月剑和初荷这师徒两没有说话,因为以他的心胸还做不出逼迫她们做决定的事情来。
反正在如今的剑崖教,背叛的代价已经绝对不低了,《东明心经》会让任何背叛者明白那后果会是怎样。而无法将心剑并入心魔剑崖界,则是永远也成不了嫡传……若非嫡传,反正也得不到真传。
不知不觉中剑崖教已经有了一套十分完整的传承与筛选体系,倒是让苏礼觉得很是省心呢。
他看了看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虚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向古松子说道:“看起来还是让我们在外面山头上寻一处落脚点吧,也能少些事端。”
古松子明白苏礼这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动静闹得已经很大了,如今众人头顶山可谓是诸多意念徘徊。
无论剑崖教与大衍学宫背后的势力如何,无论苏礼与古松子的交情如何,双方情绪上的对立已经出现了。
古松子长叹一声道:“如此,这玉峰往西三十里处有一座竹峰,风景秀丽有竹海云浪之盛景,可为剑崖别院。”
苏礼意外地问:“别院?似乎不必如此,我剑崖对昆仑并无染指之意。”
古松子则是苦苦一笑道:“不必在意那些,我大衍学宫并不禁止别派在此设立别院……毕竟只是我大衍学宫这些个教习学童,可管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苏礼听明白了……原来这昆仑山区域根本就是中洲各派共同管理的,而大衍学宫则像是个幕后的‘无冕之王’一样掌控全局。
……这样的话,他也就有些理解了。
于是他点点头道:“如此明白了,那我就在三十里外的竹峰上设立一剑阁吧。”
不过古松子却是又说了一句:“在我昆仑设立别院者却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那即是需在山下庇护一城之民……不知小友可有准备?”
苏礼又意外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古松子叹息一声道:“这其实是我学宫对各种教化之法的一种尝试,也希望各派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灵感吧。”
苏礼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心中感叹这大衍学宫还真是一心想行教化之事啊。
不过这事听起来挺麻烦的,他却并没有多少抵触的心思……反倒是,心里面忽然开始活跃了起来,就连他的头盖骨都不由自主地跃跃欲试。
他将东洲以及西秦视作为一个实践心中关于人道构想的实验田,但其实他却不敢肆意妄为,因为那可能会害得原本已经攀上高峰的东洲人道瞬间跌落深渊。
但是这在这中洲就不同了啊,一个城邦就可以看成是一个独立的文明,而且还是一片空白任人涂鸦的文明雏形……这让苏礼该有多喜欢啊,他想试试看自己心中的另一个文明形态会发展出什么样的成果来。
于是他欣然答应,便带着剑崖众人离去了……
月剑和初荷很是纠结地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沉默无声的虚谷子,她们有心留下陪伴这位长辈,但是却没想到这虚谷子竟然猛地暴躁极了地道:“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月剑和初荷自小在虚谷子的威严下长大,这个时候被吓得够呛,只能跟着剑崖众人走了……她们的背影有些仓惶,有些像是丢了家的狗子一般。
古松子见状有些无奈地看着虚谷子问:“师弟这是为何?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虚谷子却依然神情凝重而带着一些焦躁,他也不多说,只是冷冷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竟然也没给古松子面子,直接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庐舍中去。
古松子见状又是心中发愁……他很珍惜与苏礼之间的那番论道之情,但是又不愿看到虚谷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是虚谷子呢?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沉默难道真的是因为被古松子压制吗?
并非如此,而是他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握剑的手竟然在颤抖!
他不知为何会这样,也不知是如何引起的……总之,他作为一名即将飞升上界的剑仙,竟然就这么连剑都握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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