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办事,陈正泰还是很放心的。
武珝也开始心无旁骛起来,此时……挣钱要紧。
自此之后,陈家再也挣不到如此好挣的钱了。
因而,她不断的以书斋的名义,修出一份份的书信,下达了最后一次倾销精瓷的命令。
除此之外,敏锐的武珝还发现,在吐蕃和西域等国那儿,因为信息差的问题,即便长安这里出了任何乱子,那边想要得知消息,也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后的事,若是能调一批的精瓷,前往高原上直销,势必还能大赚一笔。
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大量的收购吐蕃最后一批牛马以及粮食,也势在必行,因为一旦精瓷破灭,原本不值一提的资产,就反而成了香饽饽了。
西宁那边,也需赶紧派人去加紧收购,有多少要多少,不问好坏。
当然,最让人担忧的还是朔方与西宁安全的问题,因而…还需给西宁与朔方调去一批防身的火器。
至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武珝已经无法去想象了,她唯一能想象的,就是做好准备,迎接可能发生的冲击。
而这一点,已是财大气粗且根基深厚的陈家……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准备。
做好了这一切,她不禁吁了口气,出神的看着那书斋中永不眠的摇曳灯火,不禁松了口气。
短短一年之间,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千古未有的事。
………………
卢文胜这些日子,总是失魂落魄的。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自己的兄弟陆成章,买了一个虎瓶,一下子便发迹了。
自己呢,近来的日子却很不好过。
也不知什么缘故,近来到他酒楼里的酒客少了许多。
虽然许多人一夜暴富,可交易所里的股票因为大量的资金退去,导致今年的行情明显比从前差了许多,除了陈家在不停的扩建作坊,还有一些大工程,可这些工程毕竟都在关外,与长安没有关系。
而那些凭借着精瓷而大发其财的人,显然是瞧不上卢文胜这小小酒楼的。
所以接近一年下来,以往生意还算红火的酒楼,居然亏损,可店伙们却都嚷着要提高薪水。
这当然也很合理,毕竟听闻现在关外的劳力,即便没有技艺,一个月辛苦下来,也有三四贯的薪水,还包吃住呢,若是有一门手艺,那么这价钱只怕还要翻倍。
更有不少商贾,瞅准了机会,索性开始往朔方和最新的西宁去做买卖了,在那巨大的工地附近,哪怕是开一个劣质的酒楼,卖点水酒给那些薪水充足的劳力们解解乏,生意也会格外的红火,且那些店,几乎不需任何店租,于是……这些商人也在长安城里到处招募厨子和店伙,说要带大家去西宁和朔方发财。
卢文胜的酒楼,这一年便跑了三个伙计,其余的人,也嚷嚷着非要涨一点薪水不可。
这边生意不好,另一边成本却是增加,他不禁头疼起来。
当然,自己的兄弟陆成章倒还是肯接济他的,拿出了三十贯出来,让他在这冷淡的时候守住,来年行情说不定就好了。
这令卢文胜很惭愧,自己没办法经营,却还需人接济,即便是亲兄弟,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办法,自己家里不是还藏着一个鸡瓶吗?现在精瓷的价格,已经涨疯了,竟到了两百四十二贯。
像他这样的人家,这两百四十二贯,已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了,要知道,这玩意可是七贯买来的啊。
这精瓷一路的疯涨,其实卢文胜有好几次,想要将它卖了,弥补店里的空缺,可哪里想到,这一路的涨,竟是到了这个地步。
可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陆贤弟的钱投了进去,水花都不见,难道这个时候,还要向陆贤弟开口?
这个酒楼,他是真想继续经营下去啊,哪怕是买卖做的不好,也不能关了。
于是……在痛定思痛之后,他还是决心卖瓶子,哪怕是将来这瓶子涨到了五百贯,一千贯,他也绝不后悔。
于是第二日清早,他便抱着自己的瓶子出了门,怀揣着这个东西,他小心翼翼的,首先,他想着索性去几个店铺看看。
长安西市,有几条街的店铺,都是收购瓶子的。
据闻这些店铺的背后,都是世家大族,他们有大量的资金,才懒得一个个找人去收购呢,直接将铺子开出来,以市价收购。
当初一瓶难求的时候,只要看到有人抱着瓶子在那一带出现,立即各家店里涌出十几个伙计来,一个个殷勤无比。
可今日……依旧还是很热闹,只是抱着瓶子出来的人少,毕竟……大家都知道涨的情况之下,肯卖瓶子的人实在不多。
而且……当精瓷涨到了两百多贯,某种程度而言,若不是大富之家,只怕这瓶子的边都摸不到,这几乎已是一户还算殷实人家一辈子的财富了啊。
只是很奇怪,卢文胜到了这街上,居然有店里的伙计看到了,却还是打招呼:“可要卖瓶子?”
只是……说归说,却明显的没有以往的热络了。
卢文胜于是寻了一家店,进去,伙计便上前来与他攀谈。
“鸡瓶……现在市价多少了?”
“市价是两百四十二,昨日又涨了一贯。”伙计很老实,现在市场太透明了,根本没有偷奸耍滑的可能。
于是卢文胜叹息道:“我是真不想卖的,只是……哎……实在没办法了,所以特来割爱,这瓶子,你们要不要?”
伙计倒是挂着笑脸:“要,当然要,上头说了,有多少收多少。”
“这便好。”卢文胜还是有些不甘心,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瓶子,就好似是一下子没了心头肉一般,最后还是咬牙道:“交割吧。”
“不过……”伙计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只怕客官要过几日才能来卖……”
“嗯?”卢文胜一脸狐疑,不禁警惕起来:“这是何故?”
“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啊……上头虽说了,有多少收购多少,可是呢……店里的资金却是枯竭了,正等着上头继续拨钱下来呢,这钱……也不知筹措得怎么样了,掌柜的已经去催了……所以……”
卢文胜听罢,不由失笑,一个这么大的铺子,打开门来收瓶子,结果……他竟钱告罄了。
“要不过几日……”
卢文胜倒不是不能等这几天,就是怕自己后面又舍不得了。
于是卢文胜坚持道:“我现在就要卖。”
“不妨如此吧,你将瓶子放下,本店可以给你打一个欠条,放心,我们这么大的店,这背后的东家也绝不是省油的灯,不至于贪你一个瓶子的。”
卢文胜忙摇头:“不成,不成,怎么能先给你呢,我只信陈家的欠条,其他人的欠条,一概不信。既然你们钱不够,那就算了,过几日我再来吧。”
他虽说过几日来,可实际上……是不愿再在这家店纠缠了,这里的商家多的是。
于是他出了铺面,又连问了几家,可不可思议的是,大抵都是一样的情况。
都在催上头打款。
倒是有一个好心的伙计低声道:“你该去东市的古玩街看看,那里有不少收的,你寻胡人,胡人也在疯狂的收购。”
卢文胜只好点点头,又只好一路赶到了东市。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卖个瓶子,居然这样的麻烦,在以往,可不是这样。
真是见了鬼了。
他按着那伙计的嘱咐,直接来到了一处古玩街。
只见这里人群如织,只是……怎么卖呢?
好在人们一见到他怀里揣着瓶子模样,竟很快有人和他殷勤打起招呼:“兄台是有瓶子要卖吧?”
卢文胜勉强点头。
那人道:“方才还有几个胡商在寻瓶子呢,你给我二十文钱,我领你去。”
卢文胜:“……”
敢情,这是遇到了掮客。
这掮客笑嘻嘻的道:“兄台切切不可怪我要价高,你想想看,这胡商的话,你也不懂,我呢,恰好懂波斯话,这二十文,可不只是跑腿的钱。”
卢文胜现在只想着赶紧将瓶子卖出去,倒也不愿多事,便乖乖的给了钱。
那人果然领着他到了一处茶摊,见几个胡人正端坐着,一见到卢文胜抱着的东西,眼睛便亮了,叽里呱啦一阵,那掮客哪里懂什么波斯话,连蒙带猜,顺带着手里不断的比划,好在这只是简单的买卖,倒也不需太多的废话,一见对方掏钱的动作,果然抽出一沓欠条来,数了数,而后交给卢文胜,卢文胜颤抖着将钱数好,两百四十二贯,一文不少!
对方显然没有废话,只想着赶紧收了瓶子,卢文胜便忙将瓶子交给了对方。
几个胡商见了瓶子,个个发出啧啧称赞,再不理会卢文胜了。
而卢文胜却是怀揣着巨款,此时哪里再敢多停留,自是赶紧溜了。
当夜,他寻了陆成章,在这陆成章的美宅里,先将此前的三十贯还了,说起他竟卖了瓶子,陆成章不禁可惜:“你真傻,这瓶子,将来若是到了三百贯,五百贯,怎么就不如你这酒楼值钱?哎……这样一卖,指着酒楼,什么时候才能挣来。”
卢文胜只是苦笑:“哎……实在是割舍不下啊,若是酒楼关了,空留一个瓶子,心里难免空落落的,现在卖了瓶子,倒也省心不少。”
卢文胜突然奇怪的道:“说也奇怪,近来许多店铺,连收瓶子的钱都没了,都是不约而同的说正在筹款,这在往日,却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陆成章倒是没有多想:“想来……只是这些铺面的上头,有一些难处吧,他们若是有钱,一定还会想尽办法收购的。”
卢文胜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当夜大醉,次日起来的时候,听闻卢文胜卖了瓶子,倒是左邻右舍都不禁笑骂:“卢东家,你可晓得,今早的时候,这精瓷又涨了一贯,已是二百四十三贯了,你看看,你睡了一觉,一贯便没了。”
卢文胜顿时心里郁郁,却是咬牙硬着头皮道:“卖都卖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往常一般,买了学习报到柜台后头看,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生意。
从前的时候,卢文胜是习惯了看新闻报的,只是新闻报的不少内容,让人看得可气,大家都不爱看了,更多人转向学习报,谈的也都是学习报里的内容,若是不看,以后跟朋友们闲聊,便少了谈资。
果然,今日学习报的头版,居然又是朱相公的文章,卢文胜顿时精神一震。
朱相公讲了当下精瓷市场的火热,断言再过几日,精瓷的价格就要到两百五十贯了,而到了这个数字,增长可能会有缓慢的过程,此后……到了下月月中,可能还有一次暴涨。
这朱文烨写的有理有据,将以往暴涨的周期一一列出,让人无法反驳。
“真不愧是朱相公啊,就是严谨,这一年来几次增长周期,都被他料中了,真是料事如神。”卢文胜不由叹息,于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瓶子,忍不住唏嘘起来,若是到了二百五十贯,只怕真要后悔莫及了。
他放下报纸,一时出了神。
果然过了几日……说也奇怪……那些店铺,依旧还在想办法筹措资金收瓶子,可是……这资金哪里能筹措的来,偏偏……精瓷还在涨。
眼看着,精瓷价格竟到了二百四十九贯时,这二百五十贯,几乎是临门一脚,年关也已将至了。
人们只能不断的称颂那位朱相公又料中了一次,简直如活神仙一般。
以至于学习报的销量又是暴增。
一切……都太平无事。
整个长安,在这即将要年关的时候,笼罩着祥和的气氛。
贞观十二年……终于步入了尾声。
偶有提前的几挂鞭炮,给人带来了节日的气氛。
这个时候,学习报的销量抵达了最顶峰,已至十八万份。
这是新闻报最巅峰时,也不曾取得的数字。
当日,不少人清早便送来了礼,到了报馆,这是许多人家自发送来的感激。
毕竟许多人跟着朱文烨相公挣了不少钱。
而朱文烨也打算休息几日,对他而言,今年的收获巨大,不但朱家靠着精瓷,资产翻了五倍之数,而且自己也已名满天下。
“朱相公,朱相公。”有人匆匆而来道:“今年岁末,百官入朝朝贺,许多使臣也会去,不少人上书,希望朱相公也能入宫参加,若是朱相公肯出现,定能为之增色不少,门下那边,发来了请柬,请朱相公务必亲临,门下的几位宰相,也很盼能与朱相公相见。”
“是吗?”朱文烨只淡淡一笑,朝廷几次征辟,他都表示了对于入朝做官不屑于顾的态度,在他看来,入朝是庸人自扰,倒不如自己现在这般的清闲呢。
不过入朝见驾,恭贺新岁,却不妨碍的,去去也好。
朱文烨已经可以想象,无数人敬仰的景象了,脸上则是淡然地道:“去回复吧,说是门下相召,定是会来的。”
“喏。”
“对啦,朱相公,几个胡商,带来了画匠,说是希望有劳朱相公,端坐着,让这西域画匠给您画一幅坐像,好带回西域去,好让西域诸国能否时刻仰慕朱相公真容。”
“这……”朱文烨笑着摇摇头:“这就不必了吧,老夫的相貌,不堪入目,学问倒是有一些,看了老夫的文章便可,就不必目睹老夫真容了。”
“他们不肯走,说是非要朱相公答应不可。”
朱文烨听到此,也只能叹了口气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也罢,也罢,叫上来吧。”
一会儿工夫,便见几个胡人进来,为首正是那个勃勃,后头……却是一个金发碧眼之人,穷困潦倒的样子,提着一个盒来,显然就是传闻中的画匠。
众人七嘴八舌,先请朱文烨稳稳坐定了。
而那画匠便忙碌起来。
朱文烨觉得一直僵坐着浑身不自在,便笑着道:“精瓷二百五了吧?”
勃勃在旁赔笑道:“正是,朱相公真是大才,一语中的,这天下人无不敬仰。”
“哈哈……”朱文烨便乐了:“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非我之能,当初若非是那陈正泰挑衅于我,老夫也懒得去管精瓷这等俗物。是陈正泰成就了老夫啊。”
“你说的是那说啥不是啥,说跌便一定涨的陈正泰?”勃勃道:“这个人,我也有耳闻,他在朱相公面前,不过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罢了。”
朱文烨微笑不语,君子嘛,不出恶言,你们要骂,请随意。
…………
早上咬指甲,把手指咬破了,流了好多血。
老虎把它小心翼翼的用创口贴包起来,包的像印度阿三一样。
依旧敲击着键盘,努力的码字。
现在一万五千字送到,码完的时候,已感觉印度阿三又流血了,钻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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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虎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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