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向煌指挥将士与民伕还算得力,你这个先锋选的不错。”就在魏向煌吩咐的时候,李珙站在正向南岸驶来的船只船头,对刘琦说道。
“殿下既然任命属下为西征军主将,又以在北岸授予臣领兵印绶,岂能跨过乌浒河?”刘琦却没搭理他的话,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说的是,是孤孟浪了。”李珙转过身看向刘琦与身后众人,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回答道:“你放心,孤绝不会踏上南岸土地,送你到码头后就乘船返回北岸。”
“就算如此,殿下此作为也不合礼仪,臣请求殿下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作为。”刘琦仍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放心,你放心。孤以后绝不会再这样做。”李珙又连连保证。
听到李珙一脸尴尬的说着保证不再胡闹的话,刘琦差点儿忍不出笑出来,好不容易才憋住,对他说道:“殿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话间,船只已经靠近南岸刚刚搭建好的码头。刘琦跳上去,又转过头对李珙行礼道:“殿下请回,属下向殿下保证,必定带领大军击破大食军,为死难的安西百姓、将士报仇!”
“请满饮此杯酒!我为刘中尉践行!”李珙从侍卫手中接过酒,又递给刘琦一杯,出言道。
“谢殿下。”刘琦一饮而尽,转身不再看向河面。李珙下令船只回程。
“殿下好奇怪啊,虽然在北岸的时候已经授予印绶,可船到岸边才践行,而且如此简单。”刘琦身后一名护卫忍不住说道。
“别随意议论殿下!”没等旁人搭话,刘琦自己回过身来厉声呵斥。
“是,属下知错。”那人慌忙行礼。
“再乱说话,就把你贬出去!”刘琦又呵斥一句,转头对迎上来的魏向煌说道:“过河多少将士了?不论安西将士还是番国将士。”
“已有一千九百多人。”魏向煌正要行礼的手在半空停滞几刹那,收回去说道。
“你立刻带领所有将士杀去南方十里外的大食军营,将其全歼。也不必非要无一人走脱,但不能让太多人逃走。”
“属下已经下令骑兵与数百步军前往围堵。至于围歼,各团编制还不全,属下想着待编制齐全后再攻。”
“兵贵神速!越早进攻,大食军的准备越少,想要打下所冒的风险越小;进攻越晚,大食军就会有更多时间准备,死伤会越多。不必在意将士编制,先期渡河的几个步军团都是混编之后组合而成,不同团将士或许比同团将士还要熟悉,完全不必担心进攻混乱!”
“是。”魏向煌没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得到刘琦提醒恍然大悟,也不再推脱进攻,答应一声转身招呼起来。
正在岸边休息的将士们立刻应和,向南赶去。魏向煌这时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不少将士适才休息时与同团人马在一块,和赶路却与其他团的人走在一起。
“暂不组装投石车,用马车拉到大食军营附近后再组装;运送石块的马车一并过去。”他又叫道。
听到这话,刘琦暗暗点头。在自己的强力压迫下,魏向煌仍然并不慌慌张张,十分有条理的下达命令,还记得装载攻城器械,表现的不错。
‘但愿你能全歼大食军,不使一人走脱;战后议功,我为你说话也容易些。’他心里想着。
在几乎所有人看来,呼罗珊之战不论战果大小,都会是安西与大食国打的最后一战,之后估计很长时间也不会再打仗,武将们想立功升官全在这一战了。在这一战中立下功劳,哪怕因为高层武将没有缺额得不到实职,也能提升官衔,承平时节多开几个钱的俸禄;或者转为文职,转的品级也会更高。
刘琦并没有在军中扩大势力的想法,但也要为老部下们考虑。所以他吃相有些难看的任命魏向煌为先锋,众所周知和他关系密切的夏传涛等八人所统领的步军团被选入先锋军,唯一不属于他老部下的28骑兵团,其校尉尤金在早年也与他有过共同对敌的经历。
王胜、赵光密等人当然不可能满意。可刘琦身为此时安西地位最高的武将,老部下、亲信所控制的军队却最少,级别也大多较低,除非他被罢黜,不然这种情况早晚会改变;不仅刘琦本人会推动改变,李珙为了军中势力平衡也会推动改变。他们只能不反对。
“中尉,属下请求安排至少一千民伕随将士赶去大食军营附近,一是运送兵器,二是在夺取营寨后立刻修整。”他正想着,魏向煌又说道。
“你是先锋官,你如何指挥我不会管,要怎么做下令就是了。”刘琦笑道。
“是。”魏向煌答应一声,对民伕下令。
“此战虽力争全胜,但也且不可因为贪功而冒大风险。”见他准备完全,就要出发,刘琦又嘱咐道。
“是。”魏向煌再次答应,翻身上马带领民伕与装载军械的车朝大食军营赶去。
先锋官带着人马去打大食军营了,刘琦自然而然接管岸边。不过魏向煌之前的吩咐很妥当,也没甚也改的,刘琦只是不断将过河将士按照所属临时安置在南岸一处,待全团集合完毕向南赶去。之前已经派去攻打敌军军营团所属将士自然省略这一步,直接赶过去。
他没有丝毫主动派人询问进攻进展的心思。在他看来,击破大食军营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没必要在意。
但他在岸边待了一会儿,忽然一骑自南方飞奔而来,靠近岸边后,找到刘琦又下马跑过来。护卫上前阻拦,他拿出印信,又对过口令后来到刘琦身边,跪下说道:“中尉,魏别将进攻大食军营陷入苦战。”
“甚?进攻大食军营陷入苦战?”刘琦立刻冷声呵斥道:“魏向煌是饭桶吗!前前后后已经派过去三千多将士、比大食军还多,他还有投石车可用,怎会陷入苦战?”
“中尉,大食军根本不是三千人,足在五千人以上!”铺兵叫道。
“五千人?”刘琦一怔,轻声嘀咕一句:“怎么与探马探查来的消息不同?
就算敌军数目多于我军,他见无法击破军营也不必强攻,我特意嘱咐他不可因为贪功而冒大风险!为何还要进攻?”刘琦再次质问,不过语气已经平和许多。
“殿下,敌军将领十分狡猾,营寨是按照大食军平素住三千人的规格建造,其将领起初也并未将多余的人手都显露出来,魏别将于是用投石车轰击后派兵进攻薄弱之处。
却不想立刻从营中钻出许多士兵填补空缺,因其出现不在预料之中,将士们一时措手不及,损失不小,却还是夺下一处寨墙。魏别将本想暂且停止进攻,但又可惜这段寨墙,所以不断派兵增援,要守住寨墙,是以与大食军战况焦灼。”
“我军损失多少?”
“已战死一百多人,受伤一百多人。不过大多是昭武九姓国将士,安西将士极少。”
“这还好。”刘琦舒了口气,对他吩咐道:“你立刻回去告诉魏向煌,我立刻带兵增援。”既然敌军人数超过五千,仅凭他选派的先锋军已经解决不了,只能自己上阵。
‘魏向煌你运气真不好。但愿其他被我委派差事的人运气好些。’
“是。”铺兵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回去。
“领兵的大食将领是谁?”刘琦忽然又问道。
“据抓到的大食士卒说,将领是今日早上才来到军中的,名叫阿费夫。”
……
……
“快,夺回那处缺口。刚才哨兵经过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过河的秦那军不会少于两万人,白日必须完全将寨墙控制在我军手里才有可能撑到晚上。只要能撑到晚上,我军就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撤走,至少有一部分人撤走!
你们中有的人曾经和秦那军打过仗,有的人没有。不管你们是不是打过,我都告诉你们,秦那军不会留俘虏,所有士兵全部杀死!为了自己的命,为了家人的命,一定要夺回缺口!”
阿费夫声嘶力竭地喊着。
“杀!杀!”也不知是阿费夫的话起了用处,还是士兵们早就知道自己战败的结果,都大声叫喊着向前冲过去,与缺口处的秦那军拼命交战。
“将军,您说话的生意小一些吧,不然天还没有黑,您的嗓子应该已经哑了。夜晚撤退还需要您指挥。”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将领趁喝水的空隙,对他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阿费夫的嗓子已经快要哑了,而且很疼,他点头答应一声,命所有护卫齐声高喊起来:“快,夺回那处缺口。……”
“将军,难道咱们真的没有守住这座营寨的机会?”另一名将领忍不住问道。
“阿拉义,不说咱们到底能不能守住营寨,就算能守几天时间,你指望谁来救咱们?这时木鹿城或许刚刚得知秦那军要过河进攻的消息,临时组建援军,再派到乌浒河南岸,最少需要十日以上吧?你们觉得咱们有可能坚守十日以上吗?”
询问的将领不再言语。根据俘虏的昭武九姓国将士说的话,此战秦那出兵近四万,民伕超过四万,而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七千人,十倍的人数差距,又没有坚城可守,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守住,当初就不可能从安西撤退。
“就算不可能守太长时间,多坚守一日,为后方多争取一日时间,完全不可以吗?”最初说话的将领又问道。
“不可能!只要你们还想活着回去,完全不可能。”阿费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随后开始解释。“现在已经将近伴晚,即使秦那人的速度再快,最多在天黑前能将所有士兵、民伕运到南岸,不可能全部围攻我军营寨。但明日敌方所有人都可以围攻;而且他们有投石车,能够无限收集石块,还能让昭武九姓国的士兵作为炮灰。在这样的攻势下,我军不可能守住。甚至根据我的判断,最多坚守三个小时。”
“阿迪勒,阿拉义,你们两人不能再抱有任何为后方拖延时间的想法。为了你们自己,为了家人能够活着离开,必须今晚就撤走。”
“我们明白了。”两名将领都出言答应。在答应的同时,他们下意识看了一眼军营西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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