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狗贼!我唐家待你不薄,想不到你居然在通天湖中炼制这等妖物!不过不要以为这一尊荒兽遗骸就能如何了!你们森罗殿说到底不过一群阴邪鬼修的邪祟手段,难不成还真能和我们唐家,和三神门对抗么?”
唐无忌通红着眼睛高声厉喝着,身外七足天蜈的巨大幻象不断闪动着七彩光芒,将扭曲的木行真法不断地朝着这荒兽遗骸中灌注而去,荒兽的表面鳞甲和肌体不断地鼓起一个个变异的部位,但随即又平复下去。
“嘿嘿嘿嘿……你在害怕啊……”方朗卓的肥脸笑着,是真正的笑,构成他笑脸的那些干枯筋肉都在很有笑意的抖动。
“你害怕什么呢,无忌城主大人。
我上次见你,你可是高坐在上被身后十多名姬妾围着,连看都没怎么看我,我在下面可跪得连膝盖都痛了啊。
我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你一共才对我才说了五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怎么这时候怕得像是个受欺负的泥猴小孩,只知道把你唐家,把三神门搬出来吓唬人了?”
“……我唐无忌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让你踏入湖东城半步!”
唐无忌嘶吼的声音都已经扯破了,听起来就像是个女人在尖叫。
他那一张原本英俊的脸此刻青筋四露,筋肉扭曲,狰狞无比。
“不要怕,也不要吵闹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是这湖东城的主宰么?
不是的,我现在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我捏死了你我该继续做什么也继续做。”
方朗卓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很温和很平静,但仔细体会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彻骨寒意。
“大约那时候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为你们唐家效命的寻常下人走狗而已,能够赏我一口饭吃,能够让我这种走狗借你们唐家的名头去敲诈些散修,搜刮些下层的居民的油水,就是对我们不薄,我们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了。
可是你不知道,你其实不过就是个家世好运气好的无知少年罢了,一身修为也不过是唐家帮用灵石灵晶硬堆上去的。
你的真实本事别说和我比,就是和我手下那两个小家伙比,和南宫家那散修小子比,你都远远不如。
你难道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
下方,两个刚才斩落下去的亲卫已经再度扶摇而上。
先天境界的人仙武道不如鬼仙术法可以御使五行飞天遁地,但激发罡气短暂地凌空借力却是可以的,加上一身劲力早已运用得出神入化,在短距离之内的腾挪只会更加灵活,他们的脚尖只在这完全垂直的荒兽体表上轻轻一点,整个人立刻借力上升数丈,原本已经力尽落下的他们又重新飞到了方朗卓的那张脸旁边,率先到达的那个张姓亲卫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猛地绽放出耀眼光芒,他高举长刀就朝着方朗卓的眼睛位置猛力插下。
噗的一声闷响,长刀终于插入了方朗卓的眼睛中,或者说那眼睛形状的干枯筋肉中。
这两名亲卫所用的武器显然不可能是寻常货色,而是可以以灵晶驱动,短暂激发武器上篆刻法阵的灵刃,这种灵刃之上一般都是附着的金行法术的符纹法阵,以灵晶激发庚金之气附着其上,一时间锋锐无双,这一下果然顺利插入了这荒兽的遗骸肌体。
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明明眼珠的位置被插入了一把数尺长的利刃,但那张方朗卓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依然还是双眼上翻看着上方的唐无忌。
看来这一张荒兽遗骸构成的脸,和方朗卓真正的脸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止如此,那刺入遗骸肌体的长刀也很快失去了光泽,连同那亲卫的手也迅速地灰败了下去,那护卫连想要松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败的颜色从长刀传上他的手臂。
刀光骤闪,慢一步赶来的李姓亲卫直接将他的持刀手臂齐肘斩下,断落出去的肢体几乎在瞬间就变色崩解化作了一堆泥土散落下去,张姓亲卫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眉头微皱,用手在断臂上一按,那断臂就再没有一滴血渗出。
两人结伴再朝上跃了几次,重新又回到七足天蜈的幻象中去护持在唐无忌身后。
这两位先天境界的人仙武道高手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足以震慑一方,甚至可以独立支撑起一个小家族起来,但是面对这荒兽遗骸之时却也和那些普通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在曾经直面过创世三神的上古怪物面前,纵然先天境界的高阶修士也只是一只稍微有力些的蝼蚁罢了。
远处的贝场门口,卫戍所的守卫和贝场法师这些湖东城制御中的力量都已经聚集在了那里,之前还有不少人想要往这里冲来帮忙,但一进入那荒兽扩散出的死寂领域,无论是气血强大的武道人仙,还是御使五行法术护身的术法鬼仙都立刻感觉到极为难受,如若不及时退出还要强行朝那边逼近,最终就只有力竭倒下化作一堆泥土。
即便唐家的唐家的制御再是森严,这些守卫和法师也不敢再胡乱前冲去主动找死,只能站在那层死寂领域的边缘附近,眼巴巴地看着这边那荒兽遗骸和护城大阵的对峙。
这战斗早已经超过他们所能涉足的层次了。
“……其实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来和你这样的世家子废话的,只是有一句话我想问你。
虽然此事我大概已经猜得到背后的缘由了,但还是想要亲口当面来问问你才甘心。”
眼珠子上还插着一把长刀,方朗卓的那张肥脸恍若不觉,刚才两名亲卫的举止他也毫不在意,就像不大在乎两只蚂蚁在自己的脚背上爬过。
荒兽遗骸身上不断鼓起又平息下去的畸变他也好像并不关注,反而一门心思地和唐无忌说起话来,现在的神情和语气反而慢慢地有些沉静下来,似乎酝酿着什么其他的东西:“我知道唐獠是被你们耍了手段,临时调去五圣军的。
你们唐家三房四房的算计倾轧什么的我们也不想去理会,我只是想问,你接任这湖东城城主之位之时,和唐獠会过面没有?
他没和你说起过我的事么?”
七足天蜈的虚影中,唐无忌脸上的狰狞转变成了愕然,然后又再转成了震惊:“你……你是说獠哥知晓你们森罗殿在这通天湖中祭炼荒兽这事?
怎……怎么可能?
他怎敢和你们森罗殿这些妖人勾结,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只问你,你和他会过面没有?”
方朗卓的表情和语气越发地平淡了。
唐无忌的脸上顿时重新狰狞起来,厉喝道:“自然是见过的!你也休要妖言蛊惑,挑拨我唐家之间的关系!没有人会相信的!”
“我知道了。
果然如此。”
方朗卓叹了口气,那张肥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面具一样的假笑,这时候才能看出他其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阴沉的胖子。
“也罢,既然如此,便拿你们这湖东城中几十万人来殉葬吧,也不枉这荒兽遗骸现世,不枉我们辛苦这十几年。”
方朗卓阴沉沉地说完这一句,整个的荒兽残骸就动了起来。
这荒兽残骸之前的动作不仅迟缓,动作幅度也极小,除了微微迈步之外其他地方都一直僵直不动,而这时候终于举起了一双手臂,转身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城墙上。
这荒兽遗骸原本已经走上了岸,被七足天蜈撞击得又后退到了水域中,这时候转身双臂刚好能按到城墙上。
隆隆隆隆,被按着的城墙猛然开始不断地拔高,而且并不只是被荒兽按中的这一部分城墙,而是环绕整座湖东城那绵延数十里的巨大城墙都在疯狂拔高,连同整座湖东城都在颤抖,在这宛如天地异象一般的变化面前颤抖。
十数息之后,这变化终于停止,这环绕湖东城的数十里城墙已经成为了一道高达百丈的陡峭天堑,所有的城门出口,包括荒兽走进来这贝场专用的城墙缺口都被这天堑淹没。
“你……你……你这是要……”唐无忌惊怒交集。
这以城墙为基的百丈天堑可能拦不住先天高手,但普通人却是绝不可能翻越,偏偏一直以来的妖兽威胁都是来自城外,警讯之后连那些在城外附近的人都全缩回了湖东城之内,这样一来这城中数十万唐家子民就已是瓮中之鳖,待宰的羔羊。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猛地从云层中落下正中荒兽的头顶,猛烈的电光中一片荒兽遗骸被炸得粉碎,这一道雷霆居然将这连先天武者也极难破坏的躯体给炸出了一片丈许大小的坑来。
“这是……”唐无忌也是吃了一惊。
他所掌控的七足天蜈虚影一直在朝这荒兽遗骸中灌注真法之毒,毒性从金水火木之间不断转换,但凡是生灵,即便是彻底掌控天地真法的驻世圣贤也绝不能无视,偏偏这荒兽遗骸本身没有半点生机,即便强行造成那枯死的肌体毁坏畸变,那些畸变的部分很快地又重新恢复原状。
现在这一道雷霆击出的伤势虽然对荒兽遗骸巨大的体积而言依然不算什么,却也已是大大超过了他操控法阵造成的效果。
不过唐无忌吃惊的还不只是这一道雷击,还有这一道雷击的由来。
他匆忙之间御使护城大阵直接出击,根本就没空查看周遭的情况,这时候他才抬头上望,看见了上空累积的昏暗云层,还有在云层之间隐隐跃动的雷光。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唐无忌惊喜交加地大笑起来。
身为世家的子弟,就算在心性能力上依然稚嫩,但见识终究是不凡的,稍稍思索就看出了这景象背后的本质。
“天地震怒!天地震怒!荒兽这等上古妖物本就是五行真法畸变之体,身死之后重归天地,你们森罗殿逆天而行强以邪法御使,扰乱五行运转,必然自受反噬!你越是御使这荒兽残骸之力天地五行越是失调,运转淤积的真法雷霆自然会宣泄而来!这天府真雷乃是天地行使的本然大力,破除万法灭尽一切畸变邪祟!你身死败亡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说的对。
终究我修为不够,祭炼才十多年,就算运气好得了那块荒神碎屑,也只能勉力驱使,无法勾连天地真灵理顺五行运转。
引得真法雷霆轰击不过是迟早罢了。”
方朗卓叹了口气,阴沉的肥脸上居然真的有几分颓然丧气。
“所以正因如此,我才说要这湖东城数十万人来给我陪葬啊。”
感慨完这一句,方朗卓就张开了嘴。
方朗卓的嘴张得很大,大得很快就超过了他这张脸的范畴,在荒兽遗骸的中央拉出了一个宽达数十丈的漆黑洞窟。
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喷吐出来,只是正对着这漆黑洞窟的七足天蜈虚影忽然间就开始崩溃了。
唐无忌忍不住凄声惨叫,他的神念正在全力操控唐家护城大阵‘天蜈毒蚀万界真法’,但此刻整个七足天蜈虚影也就是护城大阵的显化核心被一股更高层次,更不可思议的力量生生拉碎,分解于虚无,对他而言的感觉仿佛是自身精神也在被撕裂扯碎一般。
不只是神念上的伤害,七足天蜈的虚影破碎之后,直接暴露在那漆黑巨口前的就是唐无忌自己,先天境界的鬼仙道修为和护身的法术最多只能让他比一个寻常人多支持半息的时间,就会被这虚无巨口中泄露出来的畸变真法彻底同化为一滩泥土。
所幸一直守护在他身后的两个亲卫的反应比他快上了许多,就在方朗卓张开巨口的时候这两个亲卫就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从后绕到了前面,在天蜈虚影破碎的同时,两人已经抱起了惨嚎的唐无忌朝后飞跃而出。
天蜈虚影内显然早凝聚有他们立足借力的地方,两人这全力一跃就像是离弦的弩箭一样在空中激射。
只是这并不够。
只剩一只手的亲卫似乎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恐怖气息,他在空中再次发力,将同伴和唐无忌再次向前推出,两人的速度再次加快,而他自己则停了下来,整个人在半空中就迅速丧失了色彩和活力,当他落到地上的时候只能啪嗒一声摔成一地不成形状的泥土碎块。
一个先天境界的武道人仙,以性命换来的就是把唐无忌和另一名亲卫在半空中送出了百丈之远,而他们还没有落地,这剩下的另一名亲卫又将唐无忌用力抛出,同时大喝:“闵大师,护住城主!”
随着他的高呼,一道水流从半空中生出,裹住唐无忌一起落地然后飞快地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奔涌而去。
这名亲卫颓然落地,虽然没有如之前的那位一样摔得粉碎,却也是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机。
轰隆轰隆,数道巨大的雷霆从云层落下,全数炸在下方的荒兽遗骸上,崩碎的鳞片和肌体在雷光中四处乱飞乱溅,下面的方朗卓已经闭上了那张恐怖的大嘴,构成他五官的那些干枯肌体也逐渐平复下去,他的胖脸变得若隐若现。
轰隆轰隆轰隆,而这边狂暴的天雷并没有立刻停止,一直劈落了十多二十道,将荒兽遗骸的上半身炸得坑坑洼洼。
而荒兽遗骸早已经没有了动静,好像已经被这十数道恐怖的雷击给彻底摧毁了一般,方朗卓那整个脸都一起消失在了荒兽遗骸的身体中,只有一道波纹从荒兽的脚下散开,沿着地面飞速地朝外扩散开去。
贝场之外,聚集在一起的守卫和贝场法师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护城大阵凝聚的七足天蜈崩溃,唐无忌被两个亲卫舍命送走,而那股裹着他的水流以弩箭一般的速度流涌进了城主府中。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数息之中,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天通,贝场新任管事林钦,这些制御下的领头人也都在这里,只是无论平日间再机变百出的头脑再老辣油滑的手段,面对这种境况也只是手足无措,脑袋中恍如被塞了几百斤烂泥豆渣一样昏昏沉沉,连转动都做不到。
“无忌大人……败了?”
“护城大阵也溃散了?
这要……”留给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间并不多,那道从荒兽脚下发出的无形波纹很快地掠来将他们席卷其间。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难以抵御的沉重凝滞感充塞进了四肢百骸将自身的生机一点点地磨灭,头脑中也变得昏昏沉沉,一些人直接就瘫软在地,更多的人本能地拔腿朝远离贝场的方向逃去。
只是这逃跑根本毫无意义,这道无形的波纹的速度远比他们更快,轻轻松松地覆盖过他们之后,朝着整个湖东城蔓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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