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还在爱不释手地看着满屋锋芒逼人的武器,便漫不经心道:“你先去逛逛,我稍后就来!”
楚沧月见她一副“财迷”到走不动的模样,好心提醒:“这些东西你根本带不走。”
不说会不会被人发现,仅是铁铸的兵器每件都十分沉手,以她这形格能扛上几样跑?
陈白起岂能是一般人,她知道他的意思,不以为然道:“那随便挑几件总可以吧。”
楚沧月见她发亮的眼珠子都不转,小嘴嘀咕哼哼,不过是小姑子猎奇新鲜心态,便也没再劝她了。
他想,她再不理智也顶多寻上几样轻巧贴身的兵器带走。
可他一离开,陈白起立即丧心病狂地将所有能收的都全收进系统包裹内。
没错,别人没法办的事,搁她这么便不是事儿。
“系统包裹”已经升级至最高,每一格最高能存99上限同类品,虽然这满屋子的兵器,她无法全部带走,但却也能收入百分之八九十,而且这些武器类装备拿去买给系统商城那也是极为值钱的。
好比说,一颗现实上品宝石,价值连城,可如果卖进系统商城不过价值几十到几百的通用币,属于低价收购,但一把普通白装的刀剑,却可以价值几千乃至上万的通用币,若是被人锻造出灵,附有其它属性,那价格更是成倍增长。
陈白起觉得这趟任务的确称得上是“惊喜”了,一夜暴富完全不是梦!当然,她没有如此目视短浅地将它们卖来换钱,她考虑着,有了这些武甲装备刀剑枪戟,以后完全可以自主组织武装一批军队。
唰唰唰地将一屋子兵器给装走了,她心满意足地瞅了好几眼后,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才出门去找楚沧月。
咦?人呢?
出去转了一圈,陈白起并没有找着人,她环目四望,不远处的奇异的是,四周的气好像都静下来了,轰轰的烟囱,院墙上一排铁钩上挂着风干发黑的肉排,这充斥在四周哐当、哐当打铁的清脆声响也一并消失了,整个村子一下像死了一般沉寂下来。
陈白起倏地心头一紧,凭直觉直接冲进一间石砖和泥土砌的打铁房里,烘炉内熊熊的炉火燃烧着,鸦黑的灰烬在空气中上下翻飞着,火红的炉火照亮了半边屋子,而地上……躺着一个人,在温度极高的室内,他衣似淌水,身下却是一摊血红流淌开来。
她怔怔地看着,然后颦眉走近。
这人应该是一名铁匠,他身体魁梧壮实,尤其双臂粗壮硕大。
他死时应该还在打铁,但是……是谁杀了他?
啊——
外面突然传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转瞬即灭,陈白起脸皮子一紧,第一时间赶过去,却在一堆木模砂箱的屋内又见一人仰面倒地而亡。
死者看似来都年岁不轻,方才那人即便看着身材壮实有力,但那张脸却是逵黑发皱,至少年过半百,而这个人更是花白的发须,长着黑斑,像是半只脚都要迈入土中的年纪。
他被人一剑毙命。
第二个人的死亡已令陈白起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又陆陆续续地找到不少死在家中的人后,忽地下颌咬紧,如有预料一般,抬目朝前方看去,在深绿浅绿过后重峦叠嶂的山雾交汇处,巨山深劈出一幅巨大的苍翠障屏,只见楚沧月在浓墨淡画一样的背景下,垂着一柄龙蟠剑缓步而至,他衣物下摆泅湿一截,面染鲜血,目光冷寂而漠然。
看到她时,他脸上无动于衷的冰冷表情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堪称温和的嗓音问道:“选好了?”
然而,陈白起却好像从不认识他一般盯着他:“……你”她声音方出口后她才察觉到有多涩哑,她顿了一下,稳住声线,才道:“是你做的吗?”
楚沧月盯着她的眼睛,忽地笑了一下,但眼底却是压抑的暗光,像黑沉的湖水照不见底,也折射不出任何的光,他手上的剑“哐当”一下落地,坠地时剑身与空气摩擦发出一声轻吟的龙啸。
他不答,反问道:“你知道留在这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陈白起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终于要将一切都托盘而出,便板着脸,静默等着。
楚沧月见她并没有一上来便义愤填膺地质问,没有道德至上地谩骂与指责,她好似一个已经拥有成熟灵魂的成年人,懂得将一切摆在明面上讲清楚,没有阴晦构涩的地方,才会给出审判结果。
眼前这个人,为何总给他一种心领神魂会的感觉,有时候他看着她会想发笑,有时候他又觉得揪涩得紧,就像有一柄剑将他的灵魂割据成了两半,他的情绪时常如汹涌在底的暗河,每一次冲击的血液都刮蹭着他尚未铠甲到完美的柔软之处。
这些感觉总是莫名其妙,这些琢磨不透的触动,也是那样没由来的……
“这些人……这部分人都是前周朝费尽心思留存下来的瑰宝,其中有当世最出名的铁匠、工匠与鲁班弟子。甚至还有一些到如今都被人津津乐道的学兵家,这些人在几十年前被人秘密送入此处,由死守看护守着,年复年、日复日地为光复周朝锻造各类精甲兵器,这么些年来,他们利用这个天坑地势寻得矿藏,又从别的地方找来石工凿地,源源取矿于他们锻造。”
原来死地的存在,便是为了这样一群特殊人的存在。
陈白起终于懂了。
“周王朝早已不成气候,即便他们有志起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陈白起摇头道。
楚沧月却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着她,他道:“可以颠覆一个王朝的往往不是这些死物,而这样一群有异心又有野心的大才之人!”
他的话像一柄寒剑一下插入她的心中,令她心中瞬间发凉。
“他们随便的一个念头,便能制造出一件杀器,他们的一怒一喜,牵扯上的便是一条条人命,在可控之下的人,他们这种杀器可变利器,但若不可控,那便是一场难以估计的祸事。”
“这些人,你自知带不走他们,又恐落下其它人手中,所以……宁愿毁掉?”陈白起艰难道。
楚沧月知道她不赞同他的做法,他并没有解释太多。
这些人的忠诚尤为可贵,但这种忠诚于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在他时日不多之际,他做不了更妥善的解决,只能替楚国永绝后患一途。
“这些人,十年如一日地为一个信念而活着,他们的残存力量有多强大,所展现出的杀气便有多大,孤若放他们出去,这场诸侯国间的战争只会因此演变得更加残酷。”
“只要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看清楚外面如今的时局,他们自不会再异想天开。”陈白起反驳道。
“死地不会给他们机会的……”楚沧月捂着有些发闷的胸口,当他说太多话,胸肺便会感觉到火烧一样的抽痛感。
“他们一直被死地的人用药物控制着身体,这些药……会令他们离不开禁地,也无法违背,他们一直被暗囚于禁地,自是不知外世,但死地族的人呢?”
他看她,眼神下笔有力:“他们深知无望,为何却不告知于他们?”
陈白起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能是为什么?
那自然是为了利用他们,一直初心不改地继续研发兵器与制造,将各类军事战术、兵法策略编修成册。
“死地族又与周朝有何干系?”
“记得禁地沙石山的壁画吧。”
陈白起颔首。
“周分裂为东西国分治,死地族实则便是小西国王室的血脉。”
陈白起听到这,就算连蒙连猜,也算是明白了死地族的情况了。
死地的人一直暗地里利用前周朝留下的这些人才储备着力量,便是为了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拾旧河山,而一直留在天坑内的人或许并不一定是真心想要后半辈子都一直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然而他们却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当初的一个匆忙决定,谁也不知道最终却演变成如今这种情况。
死地族人这几十年来以避世、离世的姿态向世人宣告着与世无争,但谁知他们一直心思不纯,只念前朝,若将这些人留下的确会是另一场争斗的祸端。
所以说,有些时候对与错不是绝对的,端看立场决定。
“你——”
陈白起正想说法,却一抬眼,只见楚沧月的背后,一道翟瘦却高挑的身影缓缓而来,他走路步履随性却慢度,衣风轻扬,袍泽流光,有一种令人惊叹不出的风韵仙骨。
“先生,你走慢些!一会摔了,你又该要难受了!”
紧接着,一道气极败坏少年中气十足的嗓音毫无顾及地传来,只见一个背着镶着铁边的枪筒,头发利索用一根蓝色带子扎束于腰后的少年从后方风一样地跑了过来。
当这两人如惊雷乍现一般出现在陈白起他们面前时,她还真有些缓不过来神。
走在前方的那个青年,长得跟个神仙似的人物,哪哪看都好看得不得了,唯一就是脸色看着苍白孱弱了些,身子瞧着单薄病弱了些,除此之外,任谁见了都难以移看视线。
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暗吸一口气。
还真是……相伯先生啊?!
至于他身边那个亦步亦趋跟着,跟个老妈子似的照看他的人……她眨了下眼,辨认了一下。
好像是长大了许多的南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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