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有事吧?”
巫长庭兴叹。
若情况真如圣主所言,对方一身的伤势还替他们冒雨赴险,岂不危矣。
他并不知姬韫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与圣主有故之友,是一介无辜第三方者。
陈白起一时没有开腔,她垂眸凝思,心绪游离,翻开掌心,沟壑浅平的素白小掌上金光笔毫摹绘出一只精巧的蝴蝶,它飞落在她掌中,几番轻盈飞伏,最终又隐于掌心不见。
巫长庭见过圣主施展这类术法,寻人或者灵魂烙印,只是这只金蝶好似又与旁人的不太尽同。
若硬要形容,那大概就是普通与精装的区别。
“他应该……平安回去了。”
她曾祭以心头血为他护了一双金蝶,一只在他身,一只在她这边,两者可以感联到对方的位置与部分情况。
后面,他们便也没再讨论姬韫的事了,因为谢郢衣这边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虽然她用系统的强横逆天之法暂稳住了性命,却那一身缺失的皮肉与精血哪是普通的医药可以一时恢复的。
陈白起招来了鲲鹏,御风乘云载着三人返回了秦营。
双子与巫族的人一夜未眠,望春雨落,等春雨尽,早早便候在幕府前企盼着他们顺利归来。
没让他们失望,圣主的确平安带着谢少主回来了,只是事情远没有他们以为的幸庆。
圣主与谢少主都是九死一生回来的,尤其谢少主伤得很重,哪怕活下来或许这一生也都只能躺着度过余生。
双子得知这个噩耗时,简直如遭雷殛,谢郢衣乃天命族心照不宣的下任族长,族老钦定的接任孙族辈,他的存在与位重不言而不喻,是以在书写传讯回天命族时,都难以抑止颤抖的双手。
他们的重责自不可推卸,如今更重要的便是如何能医治好少族长。
函谷关这边的战情已暂告一段落,躉旗俱休,万军将养生息,战后各方安排暂代由左庶长与上将军处理,但要做决定的大权仍在统帅手中,是以陈白起一归营,连口气都没有歇喘的余地。
秦军的秘密营地里,中军大帐的灯火通宵达旦的亮着,她沉着稳妥地安排完一切之后,便打算率先带着谢郢衣回咸阳城医治。
天命族这期间火急火燎地来了两批人探望,最后是天命族族长亲自前来,他想将谢郢衣带回巫族医治,但却叫陈白起拦下。
中军大帐之中,陈白起看着老夫含泪激愤的天命族长,没有推脱责任,将前情往事讲明,便向着他一揖到底。
他们见此惊退,身体本能“扑通”一下,尽数跪地相对。
陈白起不起,他们亦不起。
“郢衣变成这样全是我的责任。”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好他,请你们应允将他留下。”
天命族一众有些不安地面面相觑,让巫妖王给他们行礼恳求,这简直让人惶恐不已,但事关谢少主的往后安排,他们倒也自知资格插不上话,于是他们最统一言不答,让决定权交由天命族族长来应答。
天命族族老一脸悲痛交加,他亦颤伏着身躯跪在前头,见圣主为了谢郢衣对他们摆出如此谦逊诚恳的姿态,这于礼不合,却又合符情理。
这一次,圣主亦自负伤,她气色一下有些苍白,袖袍下的手臂至指尖都包扎着药味浓重的纱布,墨发以丝带束于脑后,完整露出一张沉稳华美的小脸。
他并非责怪于任何人,只是他身为一族之长,顾虑的更多:“圣主,郢衣如此情形留下,只会拖累你,还有你们的婚约……”
陈白起这时起身。
那一刻,她身上无形的王族力量压得他们险些透不过气来,少女温凉的眸子落在天命族族长的身上,不怒而威,寂静的眼神,有着看透一切虚无本质的清透明丽。
“我已应允与他成婚,于公于私,他都是我的,若族长不介意,我愿提前履行夫妻间不离不弃、福祸与共的义务。”
这是在责怪他讲出“拖累”这话了。
他不该在话里看轻谢郢衣,亦不该看低她的诚意。
天命族族长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有些动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明明一低他两三轮年纪的青葱少女,但在她身上却违和地令人能够看出泰山人物一般的一诺千金之重。
他儿……或许并非是一厢情愿的奔赴。
他与“陈芮”相处得不多,天命族与其它十二干支族的人不同,有些问世不出世的意味,换句话现代话说便是“宅”,不爱与外头打交道,但自家族内的人却护短得紧,亦团结得紧。
“父亲,你总提醒我,情字上头,要余三分理智,三分自我,方可爱人,可我做不到,我心有十分,却总想为她付出十二分,理智与自我,它们早已干涉不了我的决定了。”
想到当初与他那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天命族族长总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早有预兆,他挡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替他做决定一世?
“哎,罢了,求仁得仁,亦复何怨啊。”
他摆手兴叹,苍老的面容上却是苦笑连连。
陈白起一直注视着他,见此紧拢的眉眼一松,身上端着气势不再如此逼咄,知他这是应允将人留下的意思了。
巫族的医疗水平她知晓,或者说目前整个世代的医疗手段她都了解过,他们光凭一般的寻常手段是治不好谢郢衣身上的伤,若天命族族长当真有把握能将人带走治好,她不会不放手,可他分明只是打算尽人事听天命,那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她身边,只待她攒够功勋值,倾其所有在商城换购一瓶“中型生命药剂”,令他恢复如初。
或者运气好,在做主线任务中获取一瓶“中型生命药剂”,那便不必等太久了。
在天命族族长打算离开前,陈白起单独留他谈了一会儿话。
她没有前缀些客套话,直接问道:“族长可知你们族中圣物——天命?”
天命族族长讶然,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圣主怎知……莫不是听郢衣讲的?”
这倒不是谢郢衣讲的,但这种时候最好让他这样认为,否则解释起来容易平添麻烦,于是陈白起只是一脸平淡,没有出声。
倒是天命族族长却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提及“天命”,他忽地一喜:“对,对,还有天命!”
但下一瞬,他又黯然失落,忧叹连连。
“然,天命早已失踪多时,要寻回它谈何容易?”
见天命族族长如此神色,陈白起心忖,看来“天命”对于谢郢衣的伤势亦颇有益处啊,这令她愈发想将“天命”寻到。
“族长,不知天命是何物?模样如何?若有希望寻来与郢衣,定当竭尽全力。”
见她如此有心,连他都没有想起的事她都考虑到了,天命族族长也不再避忌,与她讲道:“天命老夫亦不曾真实见过,当初身为少族长的族弟将天命遗失之后,便引咎自刎了,老夫继任后便再没有见过天命,但听族老提及过一次,天命乃一块夏蝉般大小的白玉。”
白玉?
陈白起回忆起“陈娇娘”小时发生的情形,她父甚为溺爱她,的确送赠了不少好玉供她把玩,但最终这些都不太珍惜地搁置在笼箱之中,有遗失的,也有毁坏的,但陈白起想,这些大抵都应不是“天命”。
“白玉常配戴者,能够稳魂守性,病厄远离,除了能够戴在身上,还能有其它用途吗?”
族长被问住了,他当真不知这些,若非当初他胞弟不堪任命,自刎自亡,亦轮不到他为族长。
他不确定应道:“这……老夫还需得问问族老。”
陈白起一脸严肃告知他,谆谆叮嘱道:“族长,我这边倒是有些天命的线索,望你仔细询问族老后再传迅告知于我情况,越详细越好,如此一来,我有信心可以找回替你们找回天命族中的圣物。”
天命族族长听了这话心中亦是一番激动,哪能不应允。
他叠掌贴额,声声切恳:“此事老夫立去办,绝不耽误,请圣主静候佳音。”
——
话说咸阳城那一边,沛南丞相亦在多方准备,以宗室珍宝奉送换取秦周附属国的战应,大量购买兵种与战车良驹等等,为战败再兴二次局面做准备,但他准备的良多对策最终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最险渡的函谷关在陈太傅手中反败为胜了。
他在咸阳收到一封封战报,惊、怒、急、喜,纷杂起伏的情绪连番转迭,简直快要了他半条命。
每一场险战,每一次危境,每一次突发事件,每一次前线突变,还有内部叛变,外部环伺敌群,意料之中的敌人,意料之外的强袭,这种种类类,光听都让人目不暇接,更何况是要抽光了情绪,抹平了心中的惊惧,去冷静处理。
但她办到了,比他预想的、比他祝福的可能性,都还要做得好。
他觉得这一次换作任何一个人前往函谷关赴战,都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加让人拍案叫绝了。
陈芮,是一个绝世奇才,也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对手,相信这一点,经此一役,九州之上,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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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而来,最近就挺喜欢这首歌,听着就有种莫名神秘的力量在唤醒静码字的冲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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