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爷爷的目标,是窝沟子。那一处地界位于长江中间的一个湖心小岛后方。由于有小岛挡住水路,所以窝沟子里的鱼比较多,比其它地方好打一些。
今天的河道没什么风,可不知为何,蒋雄的爷爷在出行后不久,开始莫名的心颤起来。他的心脏慌的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怪了,明明今天祭拜金沙大王时,香的烟气飘的那么漂亮。不该有事才对!
爷爷皱了皱眉头,仔细观察起江水来。
长江的水从来都是很浑浊的,带着无数流沙,活活的在中游将大半个四川给刷成了冲积平原。
水中的含沙量极大的长江水,今天平静的极为异常。甚至能透过水面,看到水下两米多深的位置。
类似的情况,老爷子几十年没有见到过了。
其它的河道水道变清澈,恐怕会令人兴奋。但是长江水变透亮,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是习阳村历代祖宗的教诲。
“雄雄,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儿,我们别打渔了,先回去吧。”老爷子一探手,将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伸入江水里。
明明是夏天,江水的水温却非常的凉。凉意窜入皮肉,直朝骨头冷过去。老爷子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果然,不太对劲。
蒋雄苦笑,自家爷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迷信了:“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让你沫沫上个好的小学,凑钱在县城首付了套学区房,后天就要还贷款了。今天不打渔卖钱,我有钱还有贷款怎么去还?”
沫沫是江边上对曾孙的称呼。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孙儿压力大。明明现代人的生活挺好的,物质也丰富,怎么这一代人的压力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大那么多?
缺钱,比遵守传统还要可怕。不遵守传统不一定要命,但是听说,如果不还贷款,房子就一定不是你的了。
老爷子又一次妥协了:“好,就在窝沟子打渔两个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咱们就马上离开。”
蒋雄点点头,他明白,这是老爷子最后的坚持,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他快马加鞭,加快速度将船行驶到了窝沟子附近,开始和老爷子布网捞鱼。没想到这网一布下去,就有好事发生了。
天大的好事。
刚不好的网哗啦啦一阵响,飘在水面的用空的矿泉水瓶子制作的浮漂,颤抖的厉害。这是有大量的鱼直接冲到了渔网上,才会出现的现象。
蒋雄乐的合不拢嘴。
他连忙招呼着老爷子收网,要知道,平时下网后至少也要等两个小时才能收网看看有没有收获,现在一放下网就能看到鱼撞网,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太兴奋了,原本今天他只准备下一次网的,看来收获一定不小。
果不其然,这一次的鱼获,直接让蒋雄惊讶的合不拢嘴。
网很沉,要用绞盘用力拉。当渔网快要出水的时候,整个水面都沸腾起来,那是大量的鱼在用力拍动尾巴挣扎。
大量的鱼随着绞盘格叽格叽作响的噪音中,渐渐的在渔网中露出了真面目。蒋雄越看,笑的越开心。
卧槽,他看到了什么。这一网,网起来的全都是大鱼,而且许多鱼他从小就没见到过那么大的。长江里特有的鱼类很多,例如那几十条至少有五斤重的秋刀子,流线型的鱼身体,鱼鳞银光闪烁。
蒋雄呆若木鸡,他快疯了。大小他在长江水里长大,秋刀子鱼看到过最大的,也不过两斤重,现在能打到半斤重的秋刀子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要知道这半斤重的秋刀子,也要买好几百块。五斤重的,估计他家老爷子,也不曾见过。这一条,是多少钱?
后边还有更凶的,簸箕鱼,大脑袋鱼,甚至还有珍贵的金色帐子鱼。这些鱼,渔民们许多年没有打上来过,早就以为灭绝了的。没想到蒋雄一并将这些鱼都网住了,不光如此,还都是几斤重的。
其中金色帐子鱼最为值钱,这种鱼只在爷爷小时候,生态还好的时候,捞上来过。它一年才长一厘米长,而蒋雄网住的这一跳足足有五十厘米。也就是说,这条鱼,至少也有50多年的寿命。
许多珍贵的长江特有的鱼种,不知隐藏在长江水的角落里多少岁月了,躲过了无数次捕捞,现在却被蒋雄一网打尽。
蒋雄脸上止不住的笑着,这一网,最少要卖十万以上了,或许还不止。就今天一天,他能提前还清一小半房贷,生活压力会小很多。
终于,能给家里的娘两个,好点的生活了。
但是鱼获的丰富,让老爷子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这一网收了,咱们见好就收,立刻走。”老爷子用力吸着旱烟袋,声音不容置疑。
蒋雄舍不得:“爷爷,咱们说好两个小时才走的。”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怪吗?怎么躲了几十年,活了无数岁月,都成了精的老鱼,你一网就能全部捞上来?”
蒋雄笑道:“你今天祭拜金沙大王的时候,不是说会运气很好嘛。嘿嘿,你看咱的运气确实好得很,一网十来万咧。肯定是金沙大王保佑。”
“保佑个屁。”老爷子怒道:“奶奶的,这些鱼精平时都躲在河床地下,把水抽干了,它们也不一定会挪一挪。现在全游出来了,甚至还一头撞向你的网上,怎么它们在害怕,在慌不择路。”
说着,老爷子沉重的看向长江水的深处:“这水下边,一定有什么东西,让那些老鱼精恐惧的不顾一切逃跑的东西,在驱赶着它们!”
蒋雄愣了愣,爷爷的话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长江的历史太长太长,确实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就例如几天,为什么别人都捞不上来的老鱼精,他蒋雄就能一网全捞到?
这,确实有点怪。有钱赚,也要有命花才行。
蒋雄心一横,牙一咬,点头:“行吧,老爷子,我听你的。收完这一网,咱们爷俩个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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