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棋静默一刹,目力之中生长出抓人的力量来,“我也一直在想,并没有刻意吸引我的文无忧,到底是用什么吸引了我。我们是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啊,你要离得我最近才行啊。然后,我想明白了,就在刚刚我想得很是明白,你这默默悦人的精神在吸引我。”
无忧极慢极慢地抬起头,“世子觉得无忧是滚滚红尘里的不同女子么,如果不相见,就会很是思恋,很是着急,可也会很快改变的,等这些雪化了,王爷就会忘记了。这一生中,我们无法长时间做一件事的,去恨一个人,去爱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他静静听着她说,先是轻笑一声,然后,大笑起来。
无忧也陪着笑。心上生生的痛。
他忽然抬头,连目光都凝重,“所以,你更不应该错过我。”
本来,想要跟他继续说清楚一切,要他不要再插进事中,可是,一片一片的雪花飘下,这里有树有人,忽然觉得是一方美不胜收的景致又变得不想再说话。
他习惯了她的拒绝,高压亦没有什么用,索性更不想再多说。他抬头看了看天下的落雪,“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你的目的,还是娘亲的目的。”
她垂下眸子,看落到自己掌心的雪花,化成晶莹的一点水痕,“两者本没有什么不同。世子可以阻止我,也可以不理我。”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只用目力就要将她看穿,“为什么不能既不阻止,也理你,更能帮你呢?。”
她避过了那样的眼神,只是看着他倚的那棵树,“我已经欠下了太多的对不起,我没有信心不让它们变成越来越多的还不起。”
他也移开了看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天空,有雪落在他眼睫上,他眨也不眨眼,任它们静静融化,“你并没有欠我的。就算今后会欠,可我拥有的太多,我一点儿也不会在乎你拿走多少,我会富有四海,你只要于其中取舍就好。”
与他静立的这段时间,她像是经历了这一生全部的心跳,如果不是雪风寒冷,她想,她会面红耳赤,可现在它们几乎冻僵了,连笑意都是冷冷的,“奴婢早已经过了相信承诺的年纪。纵然世子会生气,奴婢的决定还是不会变,这一生不想打扰到谁。不过,这一次,世子不要娶倾染染了,她性格似乎不大好,与奴婢的关系也不大好,今次拒绝了世子,便是得罪了世子,世子若是再娶了讨厌奴婢的王妃,那奴婢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那只曾被世子扔进了湖里面的箱子,奴婢已经差人捞了上来,他们用的是上好不褪色的颜料,是以奴婢于其中又为世子选好一位佳人,已经同王妃说过。王妃说她很好。可为佳妇。”
他含满笑意的眼,一分一分地褪去笑意,再到冷厉,连眸珠也变得深邃,“这是你的真心,还是你的欲擒故纵。”
她用尽余力让她尽量笑得好看,“世子你看,奴婢同你一样,都不太了解我们面前站的这个人。为了一个世子都看不懂的女子,世子就非要好奇不可么。”
他慢慢夹起眸光,“今后,不要再对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了。因为会更加心动,这就是我体会到的。王子的身份就是能容得下许多反抗,与许多不可测量。”
她沉静了好一会儿,心上也难受了好一会儿,“可,从来没有王子会喜欢上一个怎么看都不好的姑娘。世子只会喜欢好姑娘,会找到她身上可爱的地方。”
“那女子,我会娶的,就按你说的。可我会比你想的坚持得多,一会儿,我也会从这里走出去,会有人看到吧,让他们想得多一些。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就会来求我吧。”
蝶儿几乎是从斜刺里冲出来,想要去拦鸣棋,却被无忧死死拉住,“不要去拦。”
“可世子这样走出去,到了最后会被怀疑。”
“这件事即使世子不去做,侧妃也是要着手办的了,她不会容我在这里清清静静,在她眼里,我就是大公主的替身,原该叫我受苦的,仅是被人陷害怀疑一下都是轻的了。如果由是他做的,我们反而会好澄清一些。”
蝶儿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无忧望着鸣棋一直走出去的身影,时间都肩在他身上,他的前面是前生,他的背面是今生。滚滚红尘,陷阱无涯,她笑着同他说她会走下去。
桌上的茶水放了太久,已经浸出了茶渍来,蝶儿去换,无忧坐在桌前静静发呆,然后发现到了现在连发呆的心绪也没有了,只能静那么一会儿,然后想到三姐姐,想到这位侧妃,又想到鸣棋,想到六姐姐,之后定在大公主身上,她自从来到了侧妃身边已经许久不同大公主通及音信了,静静无事的日子,在无忧的性子来说,并不难打发,可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位大公主的心意,或者说,是老天还是不是站在她这一边,肯让大公主从前亲手布下的局比她的晚些生效,还能助自己那一臂之力。
鸣棋最后出去的时候望了她好久,“你会为了母亲吃很多苦。”
她只是笑看着他,他看到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时,心中一动,连带得眉目抽动了一下,极是动情地说,“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她别过脸,没有再看他。只是那样坐着。连礼也不行,只是等着他走了,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不知道后来总会记得那时的心痛,每每忆及,一直如同当时当刻,鲜鲜地印上心底,无数的日日夜夜,回味起来如同现刻。
报复与困境,她眼下还走不脱,是她不得不陷下去,也是她要陷下去,甜言蜜语,她能信得了多久。外祖家的风波过后,她怎么敢再轻易信人。
到了夜里,侧妃的院子里似是大闹了一场。她们的院子离得并不算近,可却也隐约听到了动静。自从侧妃有孕,怕亮,一直减了不少灯光,昨夜,却是不夜天一样。
第二天,来人给他们送饭时,蝶儿使了些银子才多少问到一点儿消息,原来昨夜,侧妃忽然发恙,说是闹得很凶。
蝶儿也想到了什么,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无忧,“这是不是冲着小姐来的。昨个问时,还说侧妃身体好得很,可偏偏世子那么出去,露了形迹,让这全院人都知道后,侧妃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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