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瞧了一下外面的天放轻了声音慢慢劝着,“这样的事还未做实,姑娘现下去,又要如何说。反正,今日已经晚了,不如姑娘先躺下,隔几天再去瞧,毕竟明日王府的蹴鞠宴还赶着姑娘制备。”
无忧挑起目光看着高高在上的门楣,“三姐姐本已承体弱病重,又错失了良缘,现下这样的峰回路转几近是要将她逼向绝路。
这种时候她不能伸出援手。哪怕这样的援手,就只是有心无力。
也终要一试。”
蝶儿见自家姑娘主意已定。便不再作声。满腹心事地替自家姑娘整理好衣服上的纹理,又多添了一条狐领,才扶着无忧出去。
白日里就不暖和,此时,日阳落了西山,风吹到脸上来寒浸浸的透着冰雪气。蝶儿已经不能分神像往常一样,埋怨这样的天气,只是忧着姑娘此去,又会多添的愁。而且最怕的是,到头来,那愁还根本就是无可解的,白忧了心去。
无忧心上则像是着着一团火,根本感觉不出周遭那般逼人的冷来。
这样事到底如何是好,说实在的,她心里一点点的打算都没有。这样无助的感觉,就如同有一只百足之虫,那样嗫咬在心头。那样的痛就直直钻进四肢百骸里去,却无可逃脱。
候府里的事,就算只是鸡毛蒜皮那么大点的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庶女来置喙,况且,眼下还不知其中牵涉的到底是哪一位姐姐。所以她是使不上力的。可也因为心里清楚这个才会越发地伤心,难过。
走到廊桥尽头,就快要到三姐姐院子的时候,远远瞧见一个熟悉身影,那身影虽然没有向她这边瞧过来,无忧心上就像是瞬间了然一般清清楚楚猜到,那是在等她的合周。
蝶儿与无忧对视了一眼,脚下不停步,已然到了合周身后。出于要验证那样奇怪想法的好奇,她端端正正向他行礼。或者,如无必要,就越过。
他转过身,像翻出一片新的天地来,目光里有涌动的光,“那位光禄大夫家的公子很喜欢三姑娘。”
无忧惊异地抬起头来看他。心上想,这么聪明的人也会有看错的时候。那怎么可能。
合周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己继续,“但是,那位公子的父亲可是官场上老狐狸,他很是看好的是你们候爷这一房。所以,并不因为候爷小公子的事而难为候爷,反而很有巴结意味地说要将三姑娘调换成五姑娘作为儿媳求娶。或许跟女差想法不同,那位光禄大夫是这样表达求取富贵心意的。”
确实不同,但也太不同了。
无忧闻听要将三姑娘换成五姑娘的说法脑子嗡了一声。
现下事情全然不同了。如果调换成府中任一一位姑娘,伤心的只是三姐姐一个人,喜欢的人这样的去而不离,老是在眼前转来转去,几欲焚心。
可现在光禄大夫家想要求娶五姑娘,大太太定然是不肯的。
那原因,任是谁都会瞧得清楚,光禄大夫的官听着好听,在候爷夫人眼里也不过是外放的谪官。
想当年,大姐姐那样嫁出去,只因看中了那位女婿的姐姐嫁入宫中第二年生了皇子,哪里知道,那皇子育不大,不过两年便夭折了。然后大姑娘便随着夫家远谪而去。
大太太为了此事,背地里抹了不少泪。老太太更是心肝心肝地惦念。当着大家的面没少提起,日后候府再嫁女,都是要在帝都的。
只这几点,便产生了冲突。
如果他们不肯应下这样的婚事。那光禄大夫家里一怒之下定然会将贤儿的事大揭开来。
到时候,皇上恐怕也难给面子。毕竟皇上那时一点点的私情比不得帝王金口玉言的名声信重。定然会铁面起来,重新来拿了贤儿去问罪,如此才是正中大太太下怀。试问大太太怎会视这样的良机坐视不理。
而三姐姐有怪病的事情也会闹得满城风雨。
廊桥点点的风灯暖光之下,无忧脸色变了又变。
一时,连合周就在自己面前定定盯着自己的事情都给忘了。只是半垂头,转动心思。忧虑,恐惧,其间种种一股脑涌上来,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蝶儿也被无忧的样子吓得不轻,上一次,姑娘这样,还是在焕离骗姑娘,贤儿小公子在她哥哥手下为奴的时候。
蝶儿也白脸,忙扶上姑娘的手,轻唤着,“姑娘!”那手一触到无忧的手,只觉得冷得很,心上更觉得不妙,此时无人可倚,蝶儿有些求救地瞧向合周。
合周向她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有说话,蝶儿却闹懂了他的意思,他应该是要单独跟姑娘说些什么。
蝶儿之前是见过,合周表公子是如何紧张自家姑娘的,也一直在心里认定,合周公子会在危机时分会向自家姑娘伸以援手的。是以向合周点了个头,又忧心忡忡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才跑出去放风了。
合周瞧了一眼跑出去的蝶儿,向着心神大乱已经能瞧得出来的无忧走过去,“我原本只是想吓吓你,没想到,你会这么当真。事情虽是如此,但也绝不是没有回还的余地。”
无忧还在发愣当中忽然听到回还二字,一伸手便拽住合周的袖子,“说得是,一定是要回还的,事情不能是这个样子的,贤儿他还小,他不能再有闪失,可事情偏偏还是如此,这样的机缘巧合,这样的逼人上绝路。”
她虽是柔弱女子,又经历了那样的惨烈的事,可是从不肯让自己在人前露出一点点哀伤沮丧来。
可再怎么坚强,也会有致命的弱点,而那又恰恰能支撑她不倒下的关键。
现在这个关键在动摇。
合周扶上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我可是大公主的门客,你该信我的。这样的事,我不会放着不管的。也必然能想得出应对之策。”
无忧听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出他的意思来。
前几番,她是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的,那样难的事情他真的都做到了,这样的话,她是真的相信。只因如果不能相信的话,就真的再没有办法了。
她眼眶一红就那样任泪水扑簌而落,一滴接着一滴,就像是一条突然汹涌泛滥的小河,冲开了第一道堤坝,然后再无阻碍。连说出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无忧会感戴公子大恩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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