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白书书正倚靠着仙邸的窗檐,望着楼外的织云彩绘出神,突然机衡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她的屋子。
“书书啊!不好啦!”机衡大喊大叫着。
白书书满天问号,一脸迷茫的望着机衡,好奇道:“机衡你为何如此慌慌张张?难不成你犯了天规要被贬下凡了?”
机衡急忙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不是啊!不是,是这样的,我刚在路上碰到了观真仙人,他对我说了一个震天的消息!”
“是何消息啊!会让你如此慌张?”白书书皱起眉问道。
“是,是这样的!”机衡慌慌张张连话都说不清了。
白书书连忙拿起黄梨木茶几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到机衡面前,说道:“你先喝口茶缓缓气再说。”
机衡急忙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顺了口气,用最夸张的语气说道:“书书啊!你听到这个消息不要跟我一样震惊!你要做好准备啊!要不你也倒杯茶水喝喝?”
白书书乖乖的点了点头,立刻按照机衡的话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水正端在自己的手掌中,她面似毫无波澜的清水,眼眸沉静,做足了准备去迎接那个惊天大消息。
“是这样的,我听观真仙人对我说今天墨珩带着一个鲛人族女子前往天帝面前求赐婚!”机衡虽然已经平静了许久,也用了最不夸张的语气来说这个消息,可是无外乎语气,只怪这个消息本就十分使人震惊。
白书书听到这个消息若遭雷殁,浑身被一盆冰水浇透,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还未饮的茶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机衡看到白书书惨白的脸色,只以为白书书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震惊,才有这般模样。
“书书,书书,你没事吧?”机衡在一旁呼喊两声,白书书这才回过神来。
她扯起僵硬的嘴角淡淡一笑,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极为平静,可是她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般难以平复。
他为何突然就要成婚了?
他不是一向不近半分女色,清冷孤傲的人吗?
怎么突然间要成婚了?
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她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
白书书也顾不得机衡在旁,她也端不住自己佯装矜持的模样,她快步朝府外奔去。
踏云而至天庭,只见墨珩依旧一身白衣胜雪,眉目清俊,只是此刻他的身旁有一绿衣轻纱的娇俏女子。
白书书来时已迟,只听得天帝在空中布施了一道云锦天诏,上面字字如金光散落,最后天帝轻轻挥袖,最后的一个御印已落。
“墨珩,你求赐婚的事,本君应允了。”知微一挥清袖,那道天诏就轻轻落落的飘在墨珩的双手间,墨珩双手捧着天诏低头谢恩。
白书书整个人如坠冰窟,这段藏在心里几百年的爱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明明还没开始,她就尝尽了苦楚。
心里莫名的被抓了抓,有些生疼。
可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墨珩搀起身旁的涟笙往天庭外走,白书书走至前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了用处。
她像个傻子一样朝墨珩看了看,可墨珩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他还是那样的冷,冷的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同他一起在凡间救治过无家可归的弃儿,他还朝她温柔的笑过。
他对她说过自己的图志,他希望天下太平,路边没有饿死的孤殍,希望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不再为半分的食粮发愁,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他明明是一个心怀天下,行善大义的人,却在外人面前那样的冰冷似水。
他总是默默做着善事,却从不跟外人所提及。
初始对墨珩只是见色起意,后来是真正的喜欢上了。
还记得那日正是凡间的“花朝节”,白书书在话本中看过,是凡间的一个祭祀节日,人们总会在这一日祭祀花神,剪五色彩笺,取红绳系在花树上,还要去花神庙烧香祈求花神的庇佑降福。
看的心动了,就悄悄的下了凡,以往私自下凡的仙人不在少数,否则民间哪来那么多仙人与凡人相恋的传说呢!
只要不被发现便也无碍,白书书喜欢看话本,也喜欢听凡间说书人一点一点娓娓道来的故事,她就施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变作男儿身,又将自己的面容变作了俊郎模样。
着一身翠色秀锦衣衫,腰间一根银色腰带,其间环佩叮当,将自己的“凌霜玉伞”变作了一柄玉扇,在人群中一瞧,只见好一个俊朗秀气的读书郎。
白书书坐在泱泱人群中,有些清丽脱俗,但是听到说书先生将故事说至高潮迭起处就与他人一同嬉笑怒骂,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
那一场说书言罢,白书书走出了人声鼎沸的茶馆,天边倏忽间飘落了洋洋洒洒细密的雨水,使大地刹那间变的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很不真实。
氤氲的水汽沾湿了她纤长浓密的羽睫,脚上那双银色真丝羽靴沾了地面的尘土有些脏污了,她只看了一眼笑了笑,也不在意,就继续朝前走去。
走过一座像彩虹般横跨两岸的木拱桥,刚刚那细密如牛毛的雨水忽然停了,河塘边摘种的柳树正萌着新芽,探着绿油油嬉皮笑脸的脑袋。
凡间生机勃勃,热闹非常,街头穿着绫罗绸缎,满身环佩玉琦的人有很多,可是街边无家可归,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也有很多。
世间众生相,凡间占大半。
说起来天上仙人的生活有时候都不及一个凡人过的那般丰富多彩,在天界过的总是太过单一,白书书想这或许就是大多数仙人想要下凡的原由。
你看着古塘清水好平静无波,于是你便想伸手去撩上一番,但是等你撩过了,清水泛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你又觉得还不如初始平静无波那样好看。
有些心思总是难以琢磨。
白书书走至一家妓馆门口,妓馆歌舞升平,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那里有一个被歌姬驱赶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满身破烂脏污,满面泥垢,头发蓬脏,正抓着那个看上去有三十几岁的妓馆歌姬的衣袖讨要食粮。
但是那个歌姬哪里愿意给这小乞丐一口饭吃,还嫌小乞丐在妓馆门口挡了生意,正准备拿着手上的那根水烟烟杆敲小乞丐瘦弱的身子。
白书书哪能见小乞丐受那样的伤害,便准备上前去阻止歌姬的行为。
没想到自己还未出手,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先她出现在小乞丐的面前,他眉目冰冷,眼眶泛着丝丝冷意直直的盯着那个歌姬,那歌姬被那冷眸骇的退了几步。
想是她见过了那么多客人,却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狠利且冰冷刺骨眼眸的,不自觉惊惧。
“这孩子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般对待他?”那同样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那歌姬骇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颤颤:“不欠,不欠什么,只是客官是他自己挡在我们妓馆门口阻了我们的生意,我只是想让他离去而已。”
“只是让他离去,而已?”声音中带着几分的讽刺,他冷眼直直的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歌姬,一字一句轻轻的却无比锋利。
那歌姬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割那般要人性命。歌姬的脸霎时变的更为铁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墨珩厉声斥责道:“所以你们为了让他不阻你们生意便可以这般欺辱打骂他了吗?他虽是个乞丐,但也是个人!跟你们一样有血有肉,被打骂会痛的人!”
原本就已经被墨珩吓的毫无血色的歌姬,此刻更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白纸,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了无生气。
墨珩那日穿的白衣胜雪,发如墨染,眸似黑曜石般闪耀。
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走至那小乞丐的身旁,低下身将那个浑身是泥,害怕的缩成一团的小乞丐横打着抱起离开了那个脂粉飘香的消靡之地。
白书书将一切都尽数收进了眼里,这样的他跟往日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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