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被替换,谁才是最大的得益者,谁就是最有嫌疑的人,这个道理十分明显。场上大部分人此时都忍不住看向了在龙椅之上暴跳如雷的刘定瑞。
“胡说!你胡说!朕就是先帝陛下唯一指定的继承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刘定瑞嘶吼道,身边的公公都忍不住颤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陛下情绪这样激动了。
“当时的长公主殿下虽然才华横溢备受宠爱,但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而已,想要继承大统年龄也是不够的。如果老臣没有猜错的话,当初先帝陛下屡次宣李牧大人进宫,应该就是想要拜托李牧大人和帝师一起好好辅佐长公主统治国家,等长公主年满二十之后再举行继位大典吧?”
“没错。”李牧冷冷地说道,“虽然先帝陛下没有明说要长公主殿下继位,但言语中却早已数次暗示过自己虽然时日无多,却想要长公主陛下先好好学习沉淀几年,再谈继承之事。所以当遗诏内容宣读之时,我才更加感到奇怪,没想到竟然是内容被替换了!”
“左相大人。”刘昶熙抬起了头笑着说道,“虽然您所说之事言之凿凿,但似乎缺乏了最重要的证据。”
“哈哈哈,不巧,我还真的保有证据。当年替换遗诏的毛公公,原本因犯事而被流放,却在巧合之下被我找到,不如咱们现在就请他上来好好聊一聊,当年大皇子刘定瑞是怎样和他密谋替换遗诏的?”
“陈绍介!!”听到这里,刘定瑞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拔出了剑便直接向着陈绍介冲去,大有一副鱼死网破之势。
尽管在众人眼中看来,那不过是被揭破伤疤的恼羞成怒罢了。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如愿砍下陈绍介的头颅以宣泄自己的愤怒,因为有人伸出手来拦,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将其重重地按倒在地。
“你??”看着大力按住自己肩膀之人,刘定瑞有些不敢置信。
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信赖的皇子刘昶熙。
刘昶熙身上锐利的气势不怒自威,竟然让自己这个做老子都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
“父皇陛下,稍安勿躁,儿臣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想要继续请教左相呢。”刘昶熙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说道,那熟悉的神情却让此时的刘定瑞感到不寒而栗。
“原来是这样,看来左相大人今日还真是给了我图南皇室沉重的一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愧对皇室的列祖列宗。”刘昶熙语气十分惋惜,“这么说起来,将长公主殿下远嫁西洲和亲,也是父皇陛下假借先帝之名私自做出的决定了?”
“没错。时年正逢北境庆延撕破和平条约,绕过天梁山大举南下入侵。北境铁骑天下无双,图南又不像文景那样有坚固的长城可供依靠,在图南平原上面对举火烧天之势的庆延骑兵,可谓是毫无抵抗之力,哪怕举全国之力也只能勉强抗衡。”
“我们敬爱的皇帝陛下刚刚继位,根基尚浅,和三军之间的协调沟通也很差,完全没有号召力。当时唯一的盟友文景正处在内乱的水深火热之中,无奈之下只有向白帝城西面遥远的大西洲求救,希望能得到援助。老臣正是当年出使西洲的使臣,而西洲之王提出的交换条件便是,想要迎娶图南明珠——长公主刘灵犀。”
“我们的陛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彼时的他早就饱受图南国内大量对自身治国能力的质疑,甚至许多文武百官都不相信图南能在他的领导之下度过这次难关,已经在呼吁长公主殿下能够挺身而出,接过正统带领图南。只要长公主存在一天,我们的陛下永远会被与之进行比较,既然如此不如以大义之名将其远嫁,既能与西洲结盟共同抵御强敌,又能借机将长公主这个心腹大患铲除,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后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皇帝陛下假借先帝之名,杜撰了‘早就与西洲之王有结亲之誓’的谎言,一纸圣谕便将长公主远嫁,这才有了远嫁途中和亲车队遭遇西域魔教洗劫的变故。而图南明珠也就此成为了历史。”
“原来是这样,先帝陛下一向视长公主为掌中明珠,怎么可能结下什么和亲之盟!”李牧顿时恍然大悟,许多埋在心底多年的谜团都一一被解开了。
“长公主殿下是在西洲境内出事的,动手之人又是西域的魔教,责任自然完全在西洲一方保护不力。西洲之王痛失心中所爱,为了谢罪,也为了保护心上人的国家,西洲一下子举全国之力前来支援,顺利打退了庆延国的进攻。而我们的陛下在顺利度过难关之后,却只是简单地告知了天下长公主的死讯,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国葬都没有。”
“夺走了长公主的皇位,夺走了图南的天下,就这样还不够,还要将长公主作为权力交易的牺牲品夺走她一辈子的幸福,让其年纪轻轻便就此陨落。陛下,您可真狠心啊!”说到最后,陈绍介忍不住连连摇头。
“父皇陛下,这些都是真的吗?”刘昶熙带着震惊的神色向刘定瑞询问道,虽然答案早已再明显不过了。
“唉,”刘昶熙忍不住叹了口气,“父皇陛下,真没想到您以前竟然做过这样的事,实在令儿臣痛心。一位不世出的英才就这样毁在了您的手里,难道您的心里就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吗?”
“昶熙,你也...”看着刘昶熙痛心疾首的表情,此刻刘定瑞的心情是崩溃的,他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所做之事竟然会被曝光,更没想到会面临自己亲生儿子的指责,这让他全部的自尊心都彻底垮掉了。
刘定瑞双手撑地,披头散发,眼神落寞,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名君主的威严,只是一个被掏空了力气的孤寡老人。
“太子殿下,您想知道的事情老臣也告诉您了,我看天色也不早,现在是时候该结束今日之事了吧。”陈绍介适时打破了刘定瑞父子二人营造出的悲怆气氛。
“的确,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刘昶熙没有转头看向陈绍介,只是语气平淡地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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