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岭,由西向东横贯中原,山雄势险,绵延数千里。相传因它是春秋战国时秦国领地内最高的山脉,故命名为秦岭,随着秦王赢政一统六国,虽仅二世而灭,但秦岭之名却流传了下来。
位于关中腹地的秦岭史称“八百里秦川”,而到了商洛之地则分为三支,北支为崤山,余脉沿黄河南岸向东延伸,通称邙山;南支为伏牛山;中支为熊耳山。楚铮的祖父便是葬在熊耳岭下。
在群山丛中一个山坡上,二十余位锦服少年,围成一个半圈,在圈中央一个少年和两个灰衣青年正在交手,三条身影鏖战在一处,拳脚带出的劲风激得地面碎草落叶漫天飞舞。旁边众人看得目眩神迷,不时发出如雷鸣般的喝彩声。
忽听“嘭、嘭”数声轻响,那两个灰衣青年直飞出三四丈摔落于地,好大一会儿才爬了起来,一人捂着肩膀,另一人瘸着腿,走到先前与之交手的少年身前,躬身道:“小人输了。”
那少年还未答话,旁边一人叫道:“你二人这一路至少已被公子打倒七八次了,每次败了就这一句,连佩服两字也不会说啊?”
两个灰衣青年神情木讷,对那人的话充耳不闻。那少年哼了一声:“张歧,就你叫得欢,不如你来与他二人过过招?”
这少年便是楚铮了,而这两个灰衣人就是楚名棠身边左右影侍的弟子,征得父亲同意,楚铮此次出行也带上了他们。
张歧闻言,一缩脖子不吭声了。公子此次离京,身边突然多了这两个灰衣人,外表看上去有些痴痴呆呆的。可武功却高得惊人,就算与师父吴安然相比也不过只差一筹而已,自己上去简直是自寻死路。
楚铮回过头来。对那两人道:“楚仲。楚季,你二人未曾受伤吧?”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出了京城,楚铮一问才知这二人根本就没名字,从儿时起就只用小甲小乙相称,楚铮想了想,他们师父自称楚一楚二,便为这二人取名叫做楚仲、楚季。这个时代一般人家同辈中人通常以“伯仲叔季”排行,譬如汉高祖刘邦在家中排行第三。因此小名便叫刘季。但若将他二人名字取为楚伯和楚叔,那也太过别扭了。
再细问下去,楚铮心中不由一寒。楚仲和楚季竟都是阉人,而且并非天阉,是在不足十岁时由便其师为其去势(即阉割),楚家历代影待皆是如此,据说这样方可修练更高深的武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楚铮却有些不信。父亲身边这两个影侍在寻常习武之人眼中。自然是深不可测,可在楚铮看来,他二人也不过与大内四圣卫在伯仲之间,比起大内总管连奇就算强也强的有限。而且楚铮记得赵茗曾说过,正因为四圣卫身有残疾。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天道之境。楚铮虽对赵茗一肚子不满,可唯独对她武功佩服之至,她既是如此说了,那楚仲与楚季这一生再怎么苦练,武功恐怕也就止于他们师父这种境界。很难再有多少提高了。
因而楚铮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那位先祖楚问天搞得鬼。毕竟影侍是在楚家宗主身边贴身效命,而楚府内院女眷众多。若是两个正常男子混迹其中,地确令人不安。倘若真是如此,这等陋习就到自己这一代为止吧,大不了以后的影侍由女子担任,自己结合叶门和展家的心法自创一门武功就是了。
楚仲和楚季却对这一说法深信不疑。他二人从小就被洗脑惯了,只知自己是为护卫楚家宗主而生,除此之外再无意义。不过他二人在身边对楚铮来说亦有好处,他这一生可说顺风顺水,行事无往而不利,而赵敏之事终于让楚铮明白什么叫做人力无法挽回。因此此次出京楚铮满腹地抑郁之气,正可借与楚仲楚季交手来发泄。他二人不仅武功相差无几,而且自幼一起长大,两人联手配合已近心意相通之境,楚铮拼尽全力,想要取胜也得百招之后。
楚铮接过张岐递来地丝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道:“这边距熊耳山还有多远?”
“大概不足百里吧,”张岐答道,“出了这山谷,前面就是官道了。”
“那就起程吧。”楚铮拍拍身旁火云驹的脖子,“今晚赶到卢县过夜,明日一早再去熊耳山。”
张岐笑道:“老祖宗见了公子,定高兴地不得了。”
张岐口中老祖宗便是楚铮的祖母楚老夫人。当年楚名棠赴京任职,不久就将母亲接到上京楚府居住,可喧闹的京城楚老夫人总觉住不惯,再者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又思念亡夫,于是有了叶落归根的想法。楚名棠夫妇劝了多次,可终究敌不过老年人特有执拗,只了派人重亲翻建了老宅,将母亲送了回去。
楚铮笑了笑,刚想开口,忽眉头一皱。一旁楚仲道:“奇怪,此地怎会有琴声?”
张歧听了听,也道:“是啊,真是怪了,这边荒山野地的,谁会在这里弹琴。”
楚铮一跃上马,道:“听琴音就在前面不远,走,过去看看。”
这一行人走着走着,琴声渐渐清晰,但却依然时隐时现,犹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又过了片刻,弹琴之人连连拂指,琴声变得轻快跳跃,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使得听者喜悦之情油然而生。纵然张岐这些不通韵律之人,亦知弹琴之人绝非凡者。
众人正听得入迷,琴声又变得缓慢下来,淙淙铮铮,似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如松根之细流。忽然,一个清越的声音吟唱道: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忧矣,有谁知之!
有谁知之!盖亦勿思
楚铮一行拐过了个弯,只见前方半山坡一块丈许见方地岩石突兀而出。一个白衣人盘腿坐于石上,一乌黑色的古琴置于双膝,头颈微侧,双目微合,十指在琴弦间忽捺忽拂。山风徐徐吹来,衣衫猎猎,束带飞舞,一眼望去当真似神仙中人。
许久,琴声渐歇,余音袅袅中白衣人睁开眼睛,见坡下站着数十人,似有些惊讶,起身将琴装入一狭长布袋中,飘然走了下来,到了跟前拱手道:“在下寄情山水,一时忘形,献丑了。”
楚铮还礼道:“先生琴艺世间罕有,我等今日得闻,实乃生平幸事……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那白衣人道,“在下云阳周豫,号无咎。”
楚铮依稀记得这人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可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只好淡淡道:“原来是周先生。”
周豫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失望,含笑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贵姓?”
“这是我家楚公子。”一旁张岐道,“此地荒山野岭,周先生怎会在此弹琴?”
周豫答道:“在下陈县访友归来,只是途经此地,一时为这四周山水所迷,便停下弹奏一曲。”
“原来如此。”张岐也不过随口一问,这周豫虽来得有些古怪,可看他方才下坡时身形不稳,根本不似一个有武功之人,只是一书生而已,有何可惧。
楚铮看了看周豫,忽笑道:“先生回云阳县,定先经过卢县,与我等正巧同路。”
周豫面露喜色:“那真是巧了。唉,这熊耳山时常有山贼出没,直至半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踪迹,正因如此,在下才敢孤身一人上路。不过若能与楚公子同行,更可高枕无忧。”
“既是如此,”楚铮道,“先生,请!”
周豫施礼道:“多谢楚公子。只是在下还有一坐骑在此附近,请各位稍候。”
“不妨。”
不一会儿,周豫不知从何处牵了头毛驴过来。众人看了不由一愣,随即无不莞尔,这毛驴与楚铮的火云驹相比,不仅外表猥琐,个头也才到马腹,站在一处看起来极其滑稽。
火云驹瞥了一眼,很是不屑地打了响嚏。换做几年前,以它的性子早就蹶起蹄子把这驴给踢飞了,可在楚铮的调教下,火云驹已
张岐微微摇头,大赵民间养马成风,寻常富户家中亦至少有四五匹骏马,看来这位周先生非但不是出自名门,而且家境很是一般。
周豫却神情自若,腿一抬跨到了驴背上,对楚铮道:“有劳楚公子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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