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十五章遇人不淑
楚铮与苏巧彤聊得正兴起,楚铮忽收住声,凝神听了下,冲苏巧彤施了个眼『色』。
苏巧彤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了书案后,离楚铮远远的。
不一会儿,叶摘星走进帐来,俯首将一信函双手呈上:“长公主手喻,请将军过目。”
楚铮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娟秀字迹:“尚书大人问,孟德起、邱亦生如何?”
楚铮走到案前,想了想提笔写道:“力斡旋,无罪亦无功。”写完便交给叶摘星。
叶摘星接过,对楚苏二人施了一礼,也不开口就这么走了。
苏巧彤咦了一声:“摘星这是怎么了?这丫头虽看似冷傲,但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对礼数极为讲究,怎会这般无礼。”
楚铮心中有鬼,道:“管她做甚,你不想知道敏儿说了什么?”
苏巧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写时我就已看到了,郭怀担心孟邱二人本情理之中,不过你答应得那般肯定,有把握吗?”
楚铮倒有些奇怪了:“这两人日后去向我密报中已向家父提出建议,怎么,你没看到吗?”
苏巧彤白了楚铮一眼:“我的底细既然楚伯父已经知道,总该有点自知之明吧。北疆大战事关秦赵两国国运,为避嫌我将相关密报全交于轻如姐处置了,除了她自愿告诉我的一些事,其余一概不问,孟邱二人之事我当真不知道。”
楚铮心感歉然,道:“委屈了你,巧彤。”
“没什么可委屈的,楚伯父对我仍存戒心也是人之常情。”苏巧彤道,“不过,楚伯父为不解的便是你为何对我如此信任,时不时刺探我两句,每次都叫我心惊胆战。”
苏巧彤说着,一边还做了个西子捧心状。楚铮不由笑了起来,可想想觉得此事还真是无奈,道:“不管了,就让家父猜去吧,只要你不做何犯忌之事,他也不会将你如何。至于孟邱二人之事,你既是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此事终需由家父来定夺,我说了不算。不过这二人尤其是孟德起,任北疆大营统领十年,军中威望甚高,不会随意给他定罪的,但他二人离开北疆是肯定,不然就连方家也交待不过去。郭大人那边,就暂且这么说吧。”
…………
…………
赵敏的劝说与楚铮的许诺,似打动了郭怀。正午时分,郭怀与他的两千亲兵悄然来到了禁卫军左翼。
楚铮见了策马上前,正想以军中之礼向郭怀请见,却见郭怀一袭青衫,根本就是平民装束,他身后连北疆大帅的帅旗都没见到。
楚铮苦笑一声,低声问道:“大帅,禁卫军已整装完毕,可否起程?”
郭怀嗯了一声:“走吧。”
楚铮体谅到郭怀的心情,也不高声喝令了,只是叫过陆鸣传令全军开拔。
一路上,郭怀跟赵敏马车一侧,沉默寡言,除了对赵敏有问必答外,对其余人等基本视若无物。楚铮也不做那笑脸贴人之事,躲到了马车另一侧,与时不时掀开窗帘的赵敏苏巧彤说说笑笑,倒也快活。
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多时辰,日头已渐渐偏西。忽听左侧郭怀的亲兵有些『骚』『乱』,不一会儿只见郭义快马而来,到了郭怀身边耳语数句,郭怀听了,转首喝道:“楚铮!”
楚铮从马车前『露』出半个头:“末将!”
郭怀气不打一处来:“过来。”
“遵命。”
楚铮单手火云驹背上一按,腾空跃起。叶摘星坐车前,楚铮就从她面前两尺开外飞过,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挥起马鞭抽去。楚铮背后似长了眼睛一般,回手屈指一弹,正好弹鞭梢处,那马鞭顿时唿啸回转,叶摘星自小苦练的武功此时终见成效,拼命含胸低首,这才堪堪躲过,只是头巾由却被马鞭扫落,一头秀发顿时披散而下。
叶摘星羞怒交加,泪珠眼眶里转来转去,看着楚铮模糊的背影,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楚铮不知自己已经摧残一个姑娘家的心,身形一展,漂亮地落郭怀马前,拱手道:“大帅有何吩咐?”
郭怀稍稍俯下身,咬牙说道:“这些胡蛮为何仍留此地,你到底是何居心?”那日待到郭怀发现战况有异,已经无力回天,好不容易越过柔然联军防线,樊兆彦与王明泰早已率所部大军向武朔城而去,只留下杜承恩部两万余人看守战俘。郭怀正想去追樊王二人,却发现柔然诸部五万大军横亘前方,再不给他任何取巧之机。而杜承恩看似对郭怀敬重如故,其实暗中调兵遣将,与柔然诸部遥相呼应,将郭怀与其两千亲兵牢牢钳制。因此郭怀这段时日可说近似软禁一般,对战俘营以外之事基本一无所知。
楚铮将柔然联军助赵军看押西秦民夫之事道来,连柔然诸部内的矛盾也一一郭怀禀明。郭怀听了微微点头不语。楚铮趁机道:“大帅,天『色』近晚,不如就此附近扎营歇息,明日一大早再起程,午时过后便可到武朔城了。”
郭怀眼中精光一闪:“胡蛮身侧扎营?你可有把握?”
楚铮拱手道:“末将愿担全责。”
郭怀沉『吟』片刻,问道:“我大营由何人领兵此?”
“回大帅,是黄永堂黄将军。”
郭怀稍放心了些。黄永堂乃樊兆彦的左膀右臂,北疆大营亦是有数的智勇双全的将领,有他的一万大军此,再加上自己的亲兵与禁卫军,即便这两万胡蛮有何不轨之心,护卫长公主安然撤离已是足够。
楚铮见郭怀不再有异议,传令下去就近寻地安营扎寨。
赵敏与苏巧彤所住营帐不用他人来动手,叶扶风叶摘星和楚家姐妹从后面马车将营帐组件搬下,如穿花绕林般转眼间就将支架搭起,随后取过篷布,几人分握四个边角,叶扶风和楚芳华纵身而起,玉足连点越过支架,叶摘星与楚芳馨亦同时跃起,四人空中合力运劲一抖,篷布缓缓落上支架上,一个大营帐就此基本成形。
四周军士顿时喝彩声如雷,里面还不时夹杂着阵阵不怀好意的口哨声。楚铮不禁莞尔,真是人的本『性』啊,连军纪都压制不了。
几个女子虽感到有些羞涩,可小脸儿都扬得高高地,手底速度是快捷,很快便把帐篷所需固定之处固定完毕。
赵敏戴着面纱,一手搭于叶扶风手臂处,缓缓走下马车。
“拜见长公主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千岁。”
以郭怀为首,禁卫军及郭府家将齐向赵敏行礼。楚铮对赵敏心中压根就没这意识,待郭怀俯身了他才醒悟过来照葫芦画瓢,幸好这时代跪拜之礼不多,面对长公主只需长俯首行礼便可,可楚铮心中仍嘀咕:什么千岁千岁的,是个人就肯定活不到这岁数。
由于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赵敏说了声“众卿免礼”就进帐去了。苏巧彤不便与赵敏一同受众人之礼,只好马车内听着,等外边没声音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却不料引来一阵嗡嗡声:
“这小娘子挺标致的,谁啊?”
“不知道。老李,你认得吗?”
“嘘!吏部尚书成大人家的那位,明白了吗?”
“哇,我家将军果然好眼光……”
议论之人自然大都来自那三千禁卫军。楚铮上前一步,冷冷地环视众人一眼,禁卫军原属十一营的无不心中一寒,不敢再说了,只有那些从其它各营抽调而来的,还没真正体会到楚铮手段,仍那边小声谈论着。
苏巧彤来到楚铮身边,对郭怀裣衽一礼:“小女子苏巧彤拜见郭大人。”
郭怀微微颔首:“苏姑娘请起,不必多礼。”
那日战俘营内郭怀心神激『荡』,根本没注意场还有何人,今日与苏巧彤亦算初次会面。稍稍打量一番,郭怀不由点点头,这女子无论相貌气质均属上上之选,听女儿郭颖说她文采亦是极为了得,京城流行的那些戏剧大都出此女之手,只是可惜遇人不淑,居然看上楚铮这小兔崽子。
忽然一人快马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单膝点地:“启禀大帅,楚将军,前方两营禁卫军起了争执,都已动起手来了。”
苏巧彤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果然是认得的,此人正是楚府丫环紫儿名义上的夫君伍绍一。
伍绍一当初与秋仲伊一同被楚铮安排郭怀帐前任军情文书。秋仲伊私自逃离后,伍绍一受他人白眼,简直度日如年,心中亦是甚为彷徨,不知楚铮为何偏偏将自己蒙鼓里。待到禁卫军返回,伍绍一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重回旧部,便向傅平提出辞呈,傅平也不为难他就此放行。
郭怀一听军中还有人竟敢私自斗殴,这还了得,喝道:“将动手之人全都带到此地。”
伍绍一应了声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楚铮,见楚铮点了点头,这才起身离去。
郭怀哼了一声,对楚铮道:“这就是你带的兵?”
赵敏此次来北疆随身虽只带了两名宫女,但长公主出行必要的礼仗还是一应俱全,这些都由从禁卫军一营中抽调而来的一千人担负。禁卫一营号称禁卫军中精锐之师,历年来军中十七项比武至少过半夺魁,只是这两年楚铮所率禁卫十一营异军突起,连续两年十余项独占鳌头,自此两营之间便结下仇怨。
楚铮知道许唯义冯远等人自己的庇护下向来目中无人,十有**是十一营先动的手,只好老老实实俯首道:“大帅恕罪。”
郭怀都懒得理他,嘴上说得好听,连暗夺兵权之事这小子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没过多久,一大群人推推攘攘地走了过来。楚铮见此状况真有些怒了,喝道:“大胆!”
许唯义等人只觉耳边如响起一声炸雷,直震得头晕目眩,知将军真动怒了,不敢怠慢忙快步来到郭楚二人面前,单膝点地以示恕罪。另几人见郭怀亦此地,便也单膝跪下:“参见尚书大人。”
楚铮见郭怀不语,只好自己问道:“你们身为同袍,何事不可相互商议,非要动手相向,尔等心中,还有军纪么?”
郭怀突然冷笑起来,楚铮这才想起郭怀面前自己说这话,简直是扇自己嘴巴。
不过话已出口,楚铮只好硬撑下去了:“世方,庞子年,你二人将实情道来。”
这庞子年乃禁卫一营副将,抢先向郭怀说道:“启禀尚书大人,末将此行肩负长公主安危,一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此地扎营,这邓世方偏说楚铮将军有令,营外不设游骑哨!且不说一旁尚有胡蛮侧,就算任何一地扎营,哪有不设游骑哨的道理。尚书大人,楚铮将军此令将长公主安危置于何地?”
郭怀听了,对楚铮问道:“这道军令当真是你下的?”
“正是。”楚铮道,“但不管有何缘由,身为军中将领却带头斗殴,军法难容。末将以为,行军之际此罪可暂且寄下,待到武朔城后,凡参与斗殴者每人责打二十军棍。”
“至于为何不设游骑哨,其中原因末将稍后向大帅禀明。”
郭怀沉『吟』片刻,对庞子年和邓世方道:“你二人带他们下去吧,依楚将军之令执行。”
庞子年心中不服:“大帅,这如何使得……”
“怎么,你也敢违抗军令了?”郭怀强压心头怒气,说道,“安营扎寨,警戒如何内紧外松都不懂吗,你是怎么当上副将一职的?”
庞子年不敢再多言,施了一礼,带着麾下几个校尉与邓世方等一同离去。
待这些人走远,楚铮对郭怀道:“大帅,柔然诸部已向我大赵递上国书,请求归顺。朝中虽尚未有定论,但此事基本已成定局……”
楚铮说到此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了郭怀一眼。郭怀面无表情,这些赵敏都已对郭怀分析过了,而且透『露』出赞同之意。郭怀虽感心中不快,但事已至此,站皇室的立场上,外族来朝以示臣服历朝历代都代表一种无上荣誉,不管是名为皇帝却无实权的赵应还是身处内宫并摄掌朝政的赵茗,都难以抵制此种诱『惑』。
“既是如此,我朝这类蛮族部落面前,应有泱泱上国之风范,正如大帅方才所言,维持外松内紧即可,若全神戒备,反倒给蛮族一种我大赵毫无自信之感。何况当前面对的柔然诸部中的赤勒族和库提族,尤其是赤勒部可汗图穆尔,此人乃柔然族为杰出之仕,对我中原风俗人情可说了如指掌,并说得一口流利中原话,若是我军其面前稍显示弱,对日后北疆安定可说大为不利。”
郭怀不觉点了点头,忽道:“听你言中之意,似那图穆尔要来我军中?”
楚铮心中佩服,郭怀只要一提到军中之事头脑就无比清晰:“正是。”
“看来你早有打算,此扎营亦是预定之策了?”郭怀话音逐渐加重。
楚铮硬着头皮说道:“是,请大帅恕罪。”
“恕个屁罪。”郭怀难得晚辈面前说了句粗口,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何况越看这小子越来气,“你几时将本帅放眼里了?老子算瞎了眼了。”
楚铮苦着脸说道:“大帅,末将得罪您之事能否暂放一边。您看,柔然几位可汗可能快到了,末将还得去为长公主准备一番。”
“滚!”
楚铮慌不迭出帐,望着天空长吐了口气,暗想难怪老妈向来提到郭帅就没什么好感,今天总算明白了,论气度论涵养父亲比他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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