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时的皇城之西吗?
在她的印象里,越家是皇城世族之一,越清扬又是越家嫡子,很可能他直接继承了家主之位定居在皇城。
然而她不记得有一座山名唤宣樵。
她可以找到旧皇城的故址,可是现在的旧皇城早就不复当年模样,地名这种东西,更是随着朝代更迭而经常改变,她想找到那时越清扬遗留的东西,太难了。
风霓裳下意识看了看殷九的房间。
想都知道殷九就算帮忙也肯定要嘲讽她。
这种可能性让风霓裳牙根痒痒。
“霓裳?”
风霓裳闻声侧头看过去,她忽然灵机一动。
她可以迂回一点儿,求苏清婉,苏清婉比殷九善良多了。
睡梦中的殷九是被苏清婉叫醒的,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看清楚了床边人,被人吵醒的火气立刻就灭得连渣都不剩。
是他的小妻子。
殷九抬手想抱着苏清婉睡一个回笼觉。
结果苏清婉不给他抱,还把他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连带着给他灌输了一脑袋的麻烦事。
殷九当时就想撂挑子不干,可谁让风霓裳这个小崽子找上了苏清婉,风小狐狸真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了!
殷大佬气冲冲的更衣下楼吃早饭,边吃边想,风霓裳要不来求他千八百遍,他是不可能去帮她的。
风霓裳站在殷九面前,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怅然道:“我要是自己可以做到,也不会麻烦你出手。可是那些东西太重要了,我必须将它们找回来才行。拜托了。”
风小公主那么乖巧,该多么委屈呀!
这话鬼都不信!
殷九看着转而投入到苏清婉怀中被苏清婉温言安抚的风霓裳,脸黑的几乎能和一滩墨汁相媲美了。
这个利用他家筱筱同情心的小混蛋!
苏清婉把风霓裳哄上楼,风霓裳就趁机对着殷九挑衅一笑,殷九刚想戳穿,风霓裳就换成了郁郁寡欢的神情。
殷九手痒了。
揍一顿风霓裳才能好的那种。
苏清婉哪里猜不到风霓裳的心思呢?不过是她愿意纵容一次风霓裳罢了:我的“九爷,霓裳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可不多见,作为长辈,你再宠她一次,好不好?”
殷九赌气:“筱筱你宠着她不就好了。”
苏清婉道:“你这一家之主都宠她,我能不宠吗?”
殷九眨着眼,理是这个理,可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哄好的,他道:“我不管,除非小霓裳痛哭流涕的来求我。”
然后他要把乐斋所有妖都叫过来围观!
绝对是很值得纪念的场景。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某位大佬捉弄人的毛病又犯了。
苏清婉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么欺负霓裳,当心她那先生灼玉公子从棺材里跑出来找你打架。”
“他早就投胎了。”殷九无所畏惧,“就算他还活着,他也打不过我。他也就是头脑聪明,其实他身子骨很弱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弱,他连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子都打不过。”
苏清婉:“……”
你这么黑梁灼玉就不怕霓裳找你打架吗?
“九爷……”苏清婉无奈了。
殷九伸了个懒腰,把苏清婉搂过来缠了一会儿,得了小甜头,便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那东西根本就不在九州皇城,想要找到回来,还是需要去对了地方。”
苏清婉问:“去哪儿?”
殷九抚着她的发丝道:“金陵城。”
这次殷九大发慈悲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允许乐斋全员一起出门。哪怕经常被遗忘在乐斋的阿阴阿阳,也顺利地得到了这次的出行许可。苏清婉有理由怀疑是殷九被这两个小东西哭烦了,才主动将刺耳的魔音扼杀在摇篮中。
难得一次的出行,路途遥远不说,苏清婉也确实不太放心独自将阿阴阿阳丢下,她可不想回来后看到两条水蛇干。毕竟这两个小东西那么能哭,说不定就哭脱水。
季景云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的早早换上了花里胡哨的辣眼睛的衣服,据说那是他最华丽的一件长袍。
“九爷九爷,我们不要坐马车了,走水路好不好?”
季景云踊跃的表示他想实践一下在江南的时候他学到的高超划船技巧,然后遭到殷九的无情毒舌:“走水路?你确定你能把我们带去的是金陵,而不是轮回楼吗?”
季景云蔫了吧唧的在庭院里种草,哼唧着:“那我不划船,让白鹿来总行了吧。走水路嘛九爷,这样我们还能听一听两岸画舫歌楼的小曲儿呢!走水路嘛……”
苏清婉道:“季大哥,你唱的曲儿可比那些人好听多了。”
季景云挠头一想,这话也对。
白鹿道:“景云,冬日的河面结冰,不适合。”
“九爷,乘马车去就是。”苏清婉不给季景云作妖的机会。
季景云为此失落了小半天,还是殷九看不下去了,他扶额说道:“到了金陵城,随便你怎么展示你的划船技巧。”
众人收拾好了出行该带的东西,第二天早上就出发了。
大家热热闹闹的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殷九扩充了马车的空间,虽然外面看起来和寻常马车无异,但是里面却足够季景云撒丫子狂奔半个时辰。
外面飘着小雪花,马车内的温度却十分宜人。
苏清婉给睡过去的阿阴阿阳盖上小被子,她看着因为无聊而闭着两眼在地毯上躺尸的季景云,又看了看心不在焉的走神的风霓裳,最后提议道:“你们要打叶子牌吗?”
殷九闻言抬抬眼皮:都给老子说要!
众妖外加一个风霓裳都加入其中,玩了两局,他们觉得还挺有意思,很上头。于是整个路上,大家都在愉快的打叶子牌。马车疾驰,就这样进了金陵城的地界。
金陵这处的天气比九州皇城暖和许多。
风霓裳刚一下车就被一群打闹的小孩子撞了一下,弄脏了雪白的流仙裙,叶梧连忙帮她将污渍清理干净。
季景云得意洋洋的从风霓裳身边走过,显摆着自己五颜六色的衣服,就算脏了一块儿,谁又看得出来?
一行人进了客栈,白鹿刚付了钱准备入住,结果客栈老板就一脸抱歉的走过来说家中临时有事要闭店三天。
可是其他的客栈都已经人满了。
苏清婉想拿着楚锦瑶的令牌去找人救急,后知后觉的发现,令牌不在。她才记起来那天阿阴阿阳把收拾好的包裹弄乱了,殷九责令阿阴阿阳重新整理包裹的事。
令牌肯定是被忘在乐斋了。
并不怎么好的一个开端。
殷九抬头看了眼天际,勾唇:“这点儿小麻烦算什么。”
黑色的妖气在掌心凝聚,妖力散去时,一本乐谱出现在殷九掌中。化繁为简,大道三千,这是殷九自己的乐谱。当初苏清婉去找梁灼玉的时候,殷九就动用过一次。
殷九朝着苏清婉伸手:“筱筱,来。”
苏清婉被殷九揽着腰身,她能听到殷九吟唱的乐文,然后镀金边的乐符从翻飞的乐谱中飞出,一如那日。
霎那间的失重感让苏清婉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等不适感消失,她已经随着殷九落在了昔日金陵皇城的街上。
殷九收回乐符弹指催动了时间的流动,他处在人潮中拉着苏清婉的手,笑道:“小美人,跟着九爷吃香喝辣去。”
“九爷,我也去!”
“主人,还有阿阴阿阳!”
一听有好吃的东西,季景云和阿阴阿阳顿时兴奋了。
这次有着殷九,苏清婉放心的四处看着,视线掠过风霓裳的时候,她看到风霓裳沉重的脸色。面对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故乡,风霓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警惕。
叶梧几乎是在时间流动的一瞬间,手脚迅速的从一旁的成衣铺买了一方丝质面纱出来,正给风霓裳佩戴。
“我的乐谱能够到达的小世界,不过是让乐谱重现以前的事情,并非真正意义的时空转移。”殷九给苏清婉解释,“这个世界上的小霓裳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一下子在人前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殷九说着又抬手给风霓裳施加了一层幻术。
一行人到了一家酒楼。
季景云闻着饭菜和美酒的香气连路都不想走了。
白鹿连拖带拽的把季景云弄进了雅间里。
酒足饭饱,殷九又轻车熟路地去了另一家客栈订了几间客房,四间房间,除了和他共住一间的苏清婉,风霓裳和叶梧在一间,白鹿和季景云各一间。至于阿阴阿阳,殷九表示他们只要不来打扰自己和苏清婉,其他房间随意。
殷九的出手大方,高端客房的视角特别好,苏清婉打开窗户就能尽览金陵城最繁华的街道的全貌。
人来人往的金陵城,热闹不逊色于之后的江南。不过,她记得这个时候,此地应该很混乱才对。苏清婉这样想着,就看到了一队巡城的官兵从路上急匆匆跑过。
等等,这个正朝着对面酒楼而去的,不是霓裳吗?
他们才刚吃了饭菜吧!
苏清婉愣了一下,很快就在殷九饶有兴致的神色中明白了过来,那不是她认识的风霓裳,而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本身的风霓裳。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
殷九倚在红木雕花的窗框上,对这种状况并不担心。
苏清婉偏头问:“这样……没事吗?”
殷九轻笑着靠近苏清婉,顺势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嗓音低沉又似乎带着一个小小的勾子:“小霓裳可不是一朵被风家养在温室里的天真的娇花,那可是朵睿智冷静的霸王花。相信她吧,她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
风霓裳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去了对面的酒楼,她刚才才见到一个老熟人出现在酒楼内,因此她正暗中看着。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是谁,身份低微却仗着长姐入宫后受宠,以国舅自居的金陵皇城一霸,也是她的网下亡魂之一。此时这个男人正带着貌美如花的舞姬往三楼雅间而去,风霓裳垂眸想了想,估计她也该进了这家酒楼了。
风霓裳敢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就表示她不打算自己动手,事实上,她今天来这里,仅仅是因为受到了丞相女儿的邀请,来赴一场女孩子家的小聚会罢了。
知道有好戏要开场,她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呢?
特别是,这场戏,还是由她一手主导的。
所以她相当乐意接受丞相女儿的邀请,而不是像外人以为的那样,又是一次不得不来的应付。
风霓裳并不打算出手为曾经的自己即刻解决掉麻烦,虽然以她现在的实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手。
她以前是为了看戏而来,如今依旧是。
突然间她察觉到一丝邪气涌动,邪气流动的方向就是那个男人所在的房间。风霓裳抿唇蹙眉,她当然不怕邪气,但那邪气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监视对方的,也就是说,除了那时的她,还有其他人也想要了这个男人的命。
而且,对方八成也会通过邪祟之口知道她的事情。
两个风霓裳同时出现,任是谁都会以为是风家在密谋。
不过叶梧很好的将风霓裳的隐忧解决了。
大妖的力量悄无声息的包裹着邪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对方碾压于无形之中。
风霓裳倏然舒展开了眉心。
叶梧总是贴心的。
男人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内的风霓裳,尽管他没有认出来,他还是遵从本能丢下舞姬就要跳窗而逃。
风霓裳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手中长鞭优雅的起落,鞭上血红的倒刺深深陷入男人脖颈,一鞭改变了男人的去路。
一条死路。
鲜血喷薄而出,男人如同一块烂肉瘫软在地上。
舞姬捂着嘴瞪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瑟瑟发抖,满脸惊恐,她呼吸困难,一时间竟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娇小柔弱的女孩儿,杀人就这么二话不说地一击毙命。简直比刽子手还要可怕。
素静的白色流仙裙和遍地的血色构成一幅凄美的景。
风霓裳擦拭掉长鞭上的血,勾唇轻声笑了笑,比起瞻前顾后的布局,这样痛快地出手,也不失为好办法。
她已经不是那个眼界局限在风家的小公主了。
雅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在叶梧的结界下不被外人发觉。
叶梧按着风霓裳的吩咐,打晕了舞姬,将舞姬和尸体一同扔到了小姐们聚会的地方。小姐们正在兴奋地谈论着各自倾慕的世族公子,突然看到这景象,都惊叫起来。
风霓裳保持着淡漠的神情走过去看了看,随即她沉思起来,她的戏还没开场,入戏人就死了,这是谁做的?
丞相女儿让家仆用水泼醒了舞姬,想弄清楚原委。而舞姬环视间见到在场的穿着一身白色罗裙眼神冷凝的风霓裳,当下又惊又惧地就认定了杀人凶手就是风霓裳。
风霓裳淡淡垂眸看向了舞姬。
众小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风霓裳明明一直都和她们在一起,哪怕没怎么说话,可人是在的,哪来时间去杀人。何况那尸体的血迹还很新鲜,这人绝对是刚死不久。
操纵此事的背后主使人是把她们当傻子耍吗?
想让她们作证,也要拿出合理的假象啊。
一时间大家都过去安慰风霓裳。
也不知风家的小公主得罪了哪个人,瞧瞧这黑水泼的。
不管这些安慰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件事上,这些小姐们都十分默契的选择了站在风霓裳这边。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丞相之女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大小姐,在是非黑白之事上,却从不妥协,“霓裳小姐是跟我一路来的,我们不曾分开片刻,她如何去杀人呢?”
“就是。你说出实话,念在你有悔改之意,我们还能留你一条活路。哼,学什么不好,非学那信口雌黄的小人!”
风霓裳抬了抬手,屋内的议论声顿时停止,她颔首道:“多谢各位小姐为我仗义直言,我心领了。不过,这审问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不如把人交给我处置。我还真想知道究竟是谁,才能想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计划陷害我。这般举动,他当真觉得风家继承人是没长脑子的蠢货吗?”
这是风霓裳最年少轻狂的一段岁月。
可风霓裳这番话也说得真心实意。
对方杀了人,至少该和她是一条线,这么做图什么?
当然是为了帮你摆脱嫌疑啊,毕竟究根究底起来,这人还真不是你杀的。另一边的风霓裳悄然离去,她并不介意帮一帮那时的自己,你舒服,我爽快,这样多好。
搞浑了一滩水以后,风霓裳和叶梧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风霓裳步履轻快,还有心情的给叶梧买一件新玉冠。
之后他们上了河边的一条画舫。
风霓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有闲心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想了半天,才得出了一个模糊的定论。
人生没必要过得那么苦大仇深,及时行乐并不是坏事。
难得有机会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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