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希望圣旨当天就颁发下去,次日便成亲,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平民小子要当驸马,没有一点出众之处,没有一点名声在民间,是说不过去的。况且公主大婚要准备的东西多了,至少也要三个月往上。
刘宁自打确认于寒舟做“驸马”后,便想好了怎么为她营造名声,没想到于寒舟给了他一个惊喜,都不用他准备,于寒舟自己就做了件出格的事。
皇上传了郑侍郎,说道:“朕听说你侄儿在京中闹事,却被人打了,还写了封绝不报复的保证书?”
郑侍郎已经得知了此事,因为事情发生的地点是知味楼,人来人往的地方,还有许多读书人在那里吃饭,事情很快就传入他耳中。他教训过自己的弟弟了,自己弟弟也把孩子打了一顿。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入皇上耳中,很是羞愧地跪下:“家教不严,臣无能。”
皇上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几句,就叫他回去了。
皇上派人在暗中推动,这事很快在京中散播开来,知味楼和侄少爷的名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此同时,阮家的门槛快被踏破了,许多人家登门说亲,要将女儿嫁给于寒舟。
阮老爷哭笑不得,他哪有什么侄儿?那分明是他的女儿。不论什么样的人家来说亲,通通以孩子年岁还小,先立业再成家,给婉拒了。
这天晚上,阮老爷对阮夫人说:“如今我倒真希望舟舟是个儿子了,她是有些本事的,随我。”
阮夫人道:“咱们舟舟自来就是有主意的人,从前一心栽在远儿的身上,不显罢了。如今一心用在酒楼上,可多么出色!”
现如今,两人再也没有嫁女儿的念头。这么好的孩子,当然要留在家里,顶立门户,继承香火!
又说起萧鸿远来,他近日很是让萧夫人发愁,因为他看上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那姑娘是个有志气又有主意的,小小年纪,带着母亲和弟弟过活,还供弟弟读书。
叫阮老爷来说,有志不问出身,那姑娘的家境固然不好,却有眼光,又有些本事,在京中做些小生意,如果萧鸿远喜欢,娶回家也无妨。但是萧夫人不愿意,她想给儿子娶个好些的,家里为此闹得不可开交。萧夫人还来阮家,跟兄嫂哭诉,又说要娶于寒舟。
阮夫人连气都生不出来,她女儿如今是谁也不嫁的,别说是萧鸿远了,就算皇子要娶她做皇妃,夫妻两个都不稀罕的。
话才说到这里,第二日,圣旨就来了。
从宣旨的太监进门,到圣旨读完,阮老爷的脑子都是蒙的。
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看上舟舟了,还让舟舟做驸马?不是说福安公主很受宠爱吗?怎么看上他们这样的人家?
圣旨上写的大意是,阮州勇敢机智,不畏权贵,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有傲骨,品行良好,容貌出众,堪配公主,择为驸马。
阮老爷难以置信,福安宫主乃是皇后所出,一出生就有了封号,是极受宠的公主,怎么却要择一平民小子做公主?
他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浩荡隆恩,他们阮家接不起啊——没有阮州,只有阮如舟!
“隆恩浩荡,阮老爷高兴傻了?”宣旨的太监噙着笑意说道。
阮老爷的脸色煞白,伏在地上道:“草民,草民——”
在他后面,于寒舟碰了碰他,然后抬起头道:“做梦都不敢想会有这等天大好事掉在头上,我伯父高兴傻了。”又去碰阮老爷,示意他接旨。
阮老爷不想接。这圣旨接了,他们便是欺君之罪。
“接吧。”于寒舟低声道。
此时离郑杨那件事已过去七八日,于寒舟直觉想到了那日出现在知味楼的大美人,以及顾易。
本来,大美人对她的几次试探,让她以为大美人要将族中姐妹下嫁于她。但是最后那天,也就是郑杨挑事的那日,顾易“调戏”大美人,结合顾易的身份,以及大美人的穿着、身姿、气度、容貌等,再想到今日的圣旨——
于寒舟觉得,大美人就是公主。
只有这个原因,顾易才在“调戏”她时束手束脚,小手都不敢碰,衣角都不敢碰。而且,这等小事竟然会传入皇上的耳中,绝不是皇上闲得无聊,而是大美人自己的意思,她要嫁给她!
抗旨不接是什么下场,于寒舟没有见过皇上,只觉得离他们这样的小民很遥远。可是她见过公主,直觉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敢抗旨不接,不论是什么理由,恐怕公主都不会高兴。
惹怒一个骄傲肆意,说出宫就出宫,连面都不蒙,行事恣意的公主,会是什么结果?于寒舟说不好。况且她心中怀疑,公主要嫁给她的用意。
她不是看扁自己。只是,她自己就是女子,她懂得女子的心意。这个年纪的女子,喜欢的是高大、英俊、有才学、有气度的男子。而她呢?矮小,单薄,大字不识几个,门第不高,还是个“小儿”。公主除非是眼瞎,否则怎么会看上她?
那么,如果公主不是看上她,为什么选择她做驸马?
让她喜当爹?
毕竟,她是小民,身后什么权势都没有,敢动一点不好的念头,全家死光光。就算喜当爹,也不敢有半个字的怨言。
于寒舟心中想过很多,最终觉得,至少眼下不能抗旨不接。
“伯父。”于寒舟又碰了碰阮老爷。
阮老爷这时已经冷汗满身了,在女儿的催促下,颤着手接了圣旨:“草民接旨,谢主隆恩。”
宣旨的太监这才松开一直拧着的眉头,笑得殷切:“阮老爷好福运,有个好侄子。”
阮老爷心里苦笑,能够尚公主的确是求不来的福分,可是这福分他们消受不起啊!
“方才失礼了,实在是没想到……”阮老爷拿出手帕擦冷汗,赔笑道。
太监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忽然道:“不是说阮老爷家还有个女儿,等着招赘的?怎么今日不见?”
阮老爷心中咯噔一下,好在他本来脸色就吓白了,这时便不大显了:“小女去她姑母家做客了,并不在家,请公公恕罪。”
“无碍,无碍。”太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当下摆了摆手,而后笑着对于寒舟施了一礼,“日后再见,便要恭称一句驸马爷了。”
于寒舟还撑得住,在场也只有她还能笑得自然些:“您客气。”
她送太监出门,塞了个荷包给他,说道:“可否请公公给公主传句话,三日后,我在知味楼等她?”
只是传句话而已,公主去不去,是公主的事,太监知道这位是未来的驸马爷,乐得做这个人情:“好嘞。”
送走了太监,于寒舟再回到院子里,家里已经乱了。
“我如今只是后悔!”阮老爷瘫在椅子上,满脸的后悔,“我就不该叫下人的口风守那么紧!”
家里的下人都被他教训过,谁也不许说没有侄少爷,家里就是有侄少爷,是老家那边的孩子,谁问都要这么说。
如今四邻也都知道,阮老爷家有个远房侄子,很是出息。
阮老爷当初是想着,女儿的名声还是要的,如果给人知道“阮州”其实是“阮如舟”,她整日在知味楼跑动,别人占她便宜怎么办?她的名声怎么办?因此严厉约束下人的口风。他觉得,皇上一定是派人打听过,结果没打听出来,真以为他有个侄子,才下了圣旨。
阮夫人此时也脸色发白:“这可怎么办?”
姨娘们也都哭成一团:“这可是欺君之罪,咱们是不是要被砍头啦?”
“都别慌。”于寒舟进了门,沉声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待我见了公主,再说此事。”
她把自己约了公主三日后见面的事,对阮老爷说了。先不说公主赴约不赴约,只说她如今身份还没暴露,眼下全家人的性命是无忧的。
“咱们一家人,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爹为人厚道仁义,娘待人宽厚和气,上天不该绝我们。”于寒舟背着一只手,拿出小主人的气度来,目光在姨娘们身上扫过,最终落在阮老爷的身上:“爹,倘若家里有人要走,便放她们走吧。”
一时半会儿,家里出不了事。姨娘们或下人们若要走,走得远远的,日后阮家出了事,也连累不到他们。
姨娘们听得这话,哭声都顿了顿。
“好。”阮老爷这时也打起精神来,他乃一家之主,总不能被女儿比下去了。
府里的下人多是签了死契的,这种下人,阮老爷一个也没放。签了活契的,阮老爷都问过了,想赎身的现在就可以赎了。签了活契的,走了一大半。
至于姨娘们,虽然一开始哭得很厉害,也埋怨被连累,但是真的让她们走,反而犹豫了。老爷对得住她们,夫人对得住她们,小姐还拉拔了她们一把。若是今日走了,日后少不得被良心拷问。苏姨娘等人没有走,没参与开铺子的姨娘走了。
因着府里的下人签了死契的较多,所以虽然放了一些人,整体上却没少多少。有人问起来,阮老爷还笑道:“家里有了喜事,放几房人出去,给我女儿积德。”
邻居们没有怀疑,只嘀咕了几句,赎身的下人好没眼光,放着这么有前途的主家不跟。
一转眼,三日到了。
于寒舟一大早就在知味楼等着,当看到那一行熟悉的排场映入视野时,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一脸惭愧):实不相瞒,我不行。
宁宁(大手一挥):不用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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