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乌云在天际堆叠,仿佛众人的心情一般。
“就这个地方,这里就是为二老买下来的阴宅!”
一行人身穿黑色衣衫,手持雨伞,神色肃穆的来到墓园。
王学斌提着祭奠应用之物走在最前边,九叔与阿莲跟在身后。
来到此处的不止是他们三人,林sir与侯主管等人接到消息后,也一同跟了过来。
因为九叔的关系,几人跟二老的感情也非常不错,经常受到二老的照顾与恩惠,此时知道二老过世,理应前来拜祭一番。
“阿九,今天这个天气,开墓合适么?”
马sir坐着林sir推的轮椅,抬头看着天色,不由有些担心。
五月的香江可不是烟雨江南,在这个临海的大岛屿上,从来没有烟雨空濛一说。
要么是阵雨,要么是暴雨,再不然,就是台风过境了。
看着今天的天气,显然是有暴雨将至,在今天开墓,很难说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俗话说得好,要想穷,风吹陵,要想富,雨打墓,开棺见水,意在添财,放心,不会有事的!”
九叔虽然这么说,但神情也是颇为谨慎,他查过黄历,过了今天,在等一个吉时起码要五天时间,他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了。
他出来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东平沟那里没有他本人坐镇,他放心不下。
“呼!放心,有我在,哪怕天降暴雨,我也能保证不让一滴水进入陵园!”
王学斌看了看天色,脸上也有些慎重,九叔赠予的典籍他都看过,自然不会不知道雷雨天开棺的风险。
但说实话,自从那天离开警局开始,他的心里就升起一丝紧迫感。
他原以为这紧迫感的来源是因为厉鬼,但昨天消灭厉鬼以后,心里的紧迫感仍未消失。
直到刚刚来到陵园他才意识到,原来第六感警示他的,一直都是二老的坟冢。
昨夜他一夜未眠,运用茅山的术法,通宵制备黄符、墨线、糯米、木剑等应对僵尸之物,为的就是防止今天可能要发生的意外。
在他想来,如果发生意外,无外乎就是二老的尸身变成僵尸了。
对于王学斌来讲,僵尸这种有形之物,要比厉鬼这种超常规的敌人好对付的多。
起码武功魔法都能派的上用场,不至于像厉鬼一般,所有熟练的手段威力都会大打折扣。
“观澜,你是长子,你来上第一炷香!”
九叔手持罗盘,皱着眉头观察半晌,取出一盒法香,摆在了早就准备好的供桌上。
所谓的法香,与平日里供神或者上坟时烧的草香供香完全不同,它是一种威力不浅的法器。
法香是以艾草、老檀、龙涎、金粉等二十二种特殊材料炮制成香粉,再和上鸡冠血,符水化墨,惊蛰无根水混合成香泥。
经过半年时间密封窖藏,加以陈化,褪去香泥的锐气与躁气,再以手诀捻制成香。
成香后还要在天师神位前供奉百日,赋予灵性,方才成形。
此香一燃,唤神神到,唤鬼鬼来,不仅如此,此香还兼有凝神静心,定魄安魂,助力修行的功效,绝对非同小可。
“是!”
王学斌上前一步,抽出三根法香,正欲点燃,谁料一旁九叔开口制止道:
“等等,二老不是无疾而终,再加一根!”
听到这话,王学斌眉头也皱了起来,转头看向九叔,见他神情坚定,这才又取了一根。
法香与普通香烛不同,除非特殊法事,否则无论是敬神还是敬鬼,都是三根。
要知道,法香阳气极盛,即使窖藏半年磨去了锐气,但一般的鬼神都消受不了这么炽烈的阳气。
昨日九叔在那座荒废的道观点了五根法香,直接唤醒了道观已经被岁月消弭了的气场。
直到他们离开时,那所道观虽然依旧荒芜,但一点都没有了荒山野庙的破败感,反而令人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威严。
法香威力,就是如此不同凡响。
“...是!”
王学斌又抽出一根法香,凝神静气,挥手燃起火舌,点燃法香,不顾身后众人的惊讶,上前一步躬身一拜。
尽管面前两位老人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但他依然恭敬的拜了下去。
既然他因为缘分成为了二老名义上的子嗣,那就应该尽到应尽的责任。
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将法香轻轻插入陶制的香炉中。
祭祀用的香炉也有讲究,金属质地的香炉多用于祭天,祭神佛,陶制香炉多用于祭地,祭鬼,二者形制不同,功用也天差地别。
王学斌面前这尊香炉是王家家传的东西,传承早已超过百年,虽然造型普通,但已颇具灵性。
据说二十年前曾有人出两百万想要购买,被王老豆干脆的拒绝了。
后来,这尊香炉还曾险些失窃,要不是九叔父亲碰巧撞见,香炉早就不知被谁偷走了。
“阿莲!”
见王学斌点燃了法香,九叔一抬手,唤过阿莲。
阿莲见此,连忙从林sir那里接过九叔的包裹,费力的提着走上前去。
“阿叔啊!”
九叔回头一看,俯身打开包裹,将做法所需的笔墨纸刀一一摆放在供桌之上。
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着四碗蒸好的米饭,一瓶高度白酒。
“阿叔,这个米饭是干什么的啊?”
九叔闻言微微抬头,看了好奇的阿莲一眼,一边拿东西,一边解释道:
“人死了之后,身体里残存的活气,统称为殃,一般在人死后第七天,也就是头七的时候,是此人出殃的日子。
但是,阿公阿婆因为身遭横死,体内不仅含着一股生气,还含着一股怨气,那么此时的殃,就变成了殃煞!
肉体在殃煞的滋养下,会渐渐僵化,变成僵尸,这就是僵尸诞生的原因了。
有了殃煞的尸身,魂灵是无法安息投胎的,他们只能徘徊在黄泉边缘,无法踏上奈何桥。
经年日久,魂灵早已没了精气,我们做法时不仅要考虑尸身对生人的影响,更要考虑对逝者的影响。
我们祛除了尸身的殃煞,但是魂灵却仍旧无力踏上奈何桥,这时,我们就要准备一碗倒头饭,供养魂灵,为他们补充精气,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力气转世投胎!”
九叔嘴上说着,手里也不停,两碗米饭合在一起,一扣,其中一碗就这么完整的倒扣在了另一碗米饭上面,形成了一个倒山的形状。
“喏,这就是倒头饭!”
米饭上直挺挺的插了一双筷子,小心的摆在了供桌上,转身又做起了另一碗。
“阿叔啊,阿公阿婆去世才刚刚一个月,也要摆倒头饭啊?”
听到阿莲清脆的声音,九叔不由露出了微笑:
“傻丫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人间一天,阴间也是一年,我们这里只过了三十多天,但地下早已过了三十多年了,你说要不要摆?”
看着一副恍然大悟状的阿莲,林sir不由咽了咽口水。
陈法医他不敢惦记了,现在又惦记上了九叔的侄女。
当初他来这里抓捕王学斌时,注意力全在王学斌身上,后来因为马sir的原因,也未曾注意到这个靓女。
直到今天再次见面,他才发现这个女孩是那么的清纯可人,要是早点见到这个姑娘,他早就把九叔当成老爹一样供起来了,哪里会肯跟他们发生冲突?
唉!相见恨晚啊!
“阿叔,那这酒是干什么用的啊?阿公阿婆还喝酒啊?”
阿莲那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九叔闻言摇头说道:
“这不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做法事的!”
说着,九叔将三只酒杯下二上一成品字形叠好,接着,将白酒小心倒入上边的酒杯。
高处酒杯满了以后,九叔仍旧不停,酒液从上方的酒杯缓缓溢出,流到了下方的两只酒杯里,直到三只酒杯全部倒满,九叔方才停手。
倒完酒,九叔将酒瓶递给阿莲,沉声说道:
“我要开始作法了,有什么问题等我作完法在问,不要出声,明白没有!”
“明白了,阿叔!”
阿莲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动作青春俏皮,看的林sir心里直痒痒。
“嗯...”
九叔看见阿莲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其他人,立时察觉到林sir的表情,神色一动,臭着脸,上前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说你们,听到没有!”
反应过来的林sir也不管九叔刚刚说的是什么,就连忙高声应和到:
“明白了阿叔!”
“你叫我什么!”
听到林sir的称呼,九叔脸色一突,上前两步恶狠狠的盯着林sir。
反应过来的林sir见此一愣,抬头哭丧着脸,看着九叔讨饶道:
“我...我无心的...”
九叔闻言再次瞪了林sir一眼,像这种败坏阿莲名节的事,要不是场合时机不对,他非得揍这个姓林的一顿不可。
“你们呢?听懂没有?”
其他人看见九叔脸色,也不愿触这个霉头,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观澜,准备作法了!”
王学斌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稳定心神,沉声说道:
“九叔,我准备好了!”
“好,准备开坛!”
九叔披起法衣,戴起金冠,手持三炷法香,手并剑指,凭空点燃,缓缓吟唱道: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焚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径达九天。
九天之上,谓之大罗,玉京金阙,云层峨峨,中有天帝,仁慈惠和。至道无敌,降伏众魔...”
九叔口诵香咒,脚踏太乙,陵园之内渐渐刮起微风。
身后众人摄于异象,不由退了几步,唯有王学斌、马sir与侯主管三人见怪不怪,没有丝毫动作。
九叔越是作法,神情就越严肃,到了最后,眉头简直皱成了一团。
“...十号圆满,万德周身,无量度人,拔生死苦。”
咒文诵完,九叔脸黑如墨,但他依旧如峰耸峙,不动身形。
“观澜,头发!”
王学斌明白九叔的意思,从头上剪下一缕头发,小心递给九叔。
九叔接过头发,两指一挫,头发瞬间变成灰烬,紧接着,伸手一抛,发灰丝毫不差的被抛进一个砚台里。
那砚台被三只竖着的筷子交叉架起,里边装着九叔炼制的墨粉。
“疾!”
九叔再次手并剑指,指向了方才倒好的三杯酒。
只见三只酒杯瞬间沸腾,酒液顺着杯子外壁留下,在桌上蔓延,缓缓的攀上了三只竖起来的筷子,浸湿了加入王学斌发灰的墨粉。
九叔手执符笔,召来一张裁好的黄表纸,轻蘸法墨,口诵真诀,凝神落笔。
“一笔天下动,上领三清,下应心灵;
二笔祖师剑,请动阴神,调动阴兵;
三笔凶煞避,何鬼敢见,何煞敢当;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鬼伏藏...”
胸怀锦绣,笔走龙蛇,风越来越大,但桌上的符咒却丝毫没有被风吹起的意思。
所谓一字千金,一字千斤,符笔一旦落下,从来不是等闲。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声落!笔停!
一张安土神符就此成形。
“观澜,开墓!”
听到九叔的话,王学斌严肃的点了点头,没有叫其他人帮忙,而是自己上前一步,双手交叠,掌心向前。
“开!”
双掌同时外旋,一阵轰鸣声从陵墓处传来。
伴随着轰鸣声而来的,是砖石搭建的坟墓土石外裂的景象。
那两口金丝楠木质地的棺椁仿佛被一双大手从土里托举出来一般,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众人正关心超出他们认知的盛大景象,但王学斌与九叔却严肃的盯着两具棺椁,心中忍不住的愤怒。
“观澜,你确定你没有记错么!”
“九叔,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错!”
“事情麻烦了...”
王学斌眯起双眼,盯着两具棺椁,咬着牙说道:
“呵!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胆敢算计到二老的头上!”
九叔闻言微微摇头,沉声说道:
“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破绽,要不是今日你我叔侄开墓,恐怕还发现不了此事!”
“阿叔啊?怎么了?”
阿莲看见二人的神色,心里胆怯,不由抓住阿叔的袖口,轻轻摇晃起来。
但九叔与王学斌都没有心思去哄她,仍旧皱着眉头,盯着棺椁。
“阿叔,到底怎么了啊?”
豆大的雨点落下,在阿莲的脸上砸出了一道水痕,王学斌扭头一看,没有说话,大手一挥,两尊棺椁瞬间炸裂。
只见两尊棺椁里空空如也,二老的尸骨不翼而飞。
尸体,不见了!
ps:今天整了辆车,明天要带老人去医院拍个片子,老人想回老家,拦不住,明天老人要是恢复情况好的话,可能就要回趟老家,把老人送回去,所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按时更新,实在抱歉!(不足二百字,不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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