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珍娘亦是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蒋二壮。
不是想象中的一贯的沉默的没有立场,要是她没听错的话,蒋二壮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他也要跟着蒲氏一道离开蒋家了?
这实在是给了她太大的惊喜了!
旁的不说,就她二哥眼下如此鲜明的立场态度,就能给蒋老头一记响亮的巴掌。
“好样的,二哥。”珍娘看着蒲氏显然已经有些激动的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就笑着凑到蒋二壮的身边先夸了句。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个在说啥?”蒋老头一脸恼怒的戳着蒋二壮的鼻子骂了起来。
“一个两个的都要翻天了不成!跟着你们这个没规没矩的娘,学的尽是些啥玩意?望根背祖的东西,也不想想自己个究竟是咋来到这世上的?是哪个给你的这么大的胆子,连祖宗姓氏都敢抛弃的!”
“再说一句这样的混账话,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你!”
......
蒋老头骂骂咧咧了好一阵的那些难听的话,就连族里那些老爷子们也跟着一个个的点头晃脑的说教了不断。
尤其那个三叔伯,这会子俨然是跟蒋老头差不多的个恨铁不成钢一样的神色,点着蒋二壮说道,“二壮,你咋?”
蒋二壮垂着个眼皮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没有听见去这些老辈们的说道,反正,珍娘是没听见他吱声。
不过,他这样沉默抵抗的态度,倒是更加的激起了那些老爷子们的怒意,其实更明白的说,只是他们这一个个的,把刚才没法在蒲氏身上发泄的牢骚,统统都发在了蒋二壮的身上来了。
“哎呀,当真是添乱啊。”
“眼瞅着也是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咋还没点懂礼的样子?你娘本来就是说的个气话,你不跟着劝和两句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跟着裹啥乱哪?”
“又不是那三四岁的黄口小儿,咋啥糊涂话都能往外蹦跶呢?就当着祖宗们的面前,你也不怕先辈们怪罪了!”
“还不赶紧的跪下,给祖先们赔个不是先。”
......
纷至沓来的接连不断的数落的声音,蒋二壮几乎被这些老爷子们说的脑袋都快要弯到胸前口了,但是他还是抿紧着嘴皮子,没有作声。
珍娘一下子就涌出了许多的心疼和感动来,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蒋二壮这个兄长的形象,原来是这么的坚毅和高大。
凭良心说,在几个兄长之间,珍娘一直都最看好她三哥,但因着蒋大壮是长兄,又性格最沉稳的缘故,所以,她也给予了很多的尊重,只有蒋二壮,一直以来,珍娘都觉着她这个二哥性子不如别的刚硬,遇事也不够主见,再加上他本就最为寡言的个性,所以,平常也最是疏忽了他。
却没想到今儿个他能有这般的表现。
“二哥。”珍娘有些心疼更带着些鼓励的意思,抬头喊了他一声。
蒋二壮却只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苦笑,目光抬起的时候,眼神又在蒋老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珍娘顺着她二哥的目光看了过去,蒋老二这会子不知道是在思忖着什么,一副灵魂出了窍的状态,但是那一脸的灰暗却还是显着的。
珍娘这才惊觉,刚才吵吵闹闹了这么会的工夫,自从蒲氏说了要带着他们兄妹几个一道离开的话之后,她爹似乎都没有出过声的。
再次看了眼她爹那黯然失色的样子,珍娘也不觉得心里有些复杂,她爹这会子应该是心里十分伤心的吧,毕竟十多年的夫妻,他跟蒲氏还是感情深厚的,却这么说舍弃就被舍弃了。
只是,珍娘有些奇怪的是,蒋老二却连蒋二壮说出要跟着蒲氏一道走的话之后,也没有半点反应的,这样淡定的样子,却是有些反常的。
就在珍娘疑惑着的时候,蒋老头却也点了蒋老二,逼着他出来说话,“老二,你咋还跟个闷屁葫芦似的,都到这时候了,咋还不说话的?”
蒋老二有些木木的看了蒋老头一眼,目光里的呆滞,直叫蒋老头看的气不打一处来。
“难不成,你真就同意这娘们把咱们姓蒋的种给带走了?你还有点爷们样儿没有?”
珍娘冷眼看着她爷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着跟个跳脚的小丑似的,滑稽的可笑。
蒲氏的眼神也从蒋老二的面上划过了一瞬,但是,却还是开口说道,“就这么着吧。别再拖延时间了,这样下去耽误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工夫。”
话落,就抬头跟蒋二壮说道,“二壮,这些叔伯叔爷们年纪大了,估摸着腿脚也不够方便。这样吧,你就进去里面把那名册给找出来,将我们娘儿几个的名字一并划去了吧。”
几句话落下,珍娘倒是又看到了平常行事间爽快利落的那个蒲氏,她不觉得暗自点了点头,与其跟这些老家伙们在这里磨磨唧唧的没完没了,还不如来个干脆的。
蒋二壮听到这话音,眼神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打算遵从蒲氏的意思去办了,抬着步子就要朝那祠堂的主屋走进去。
“不可!”
“不行!”
蒋老头见这情状,自然是话音声最亮的那一个,直接就拦在了蒋二壮的面前,大声的呵斥了说道,“给我滚回去!我看谁敢往前进一步!”
“爷。”蒋二壮皱着眉看着蒋老头,也不知该怎么办。
“二壮啊,你咋跟着你娘一道发起疯来了呢?这擅改族谱,可是桩大过!你这年纪轻轻的,咋就也犯起昏来了——”五叔伯也在边上看着他说道。
“二壮,按娘的话来办。”蒲氏却是扬声开着口说道,“有啥过,都由我来顶着!”
这样固执的态度,怎能不叫那些老家伙们气恼呢。
终于,那三叔伯终是憋不住了,一副红脸瞪眼的样子,指着蒲氏喝道,“你一个乡野妇人,又有何能耐来担这个过错?”
“哼!说的就是!你拿啥来担这错?我看就是平日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对你过于容忍的态度,纵容了你那嚣张跋扈了!
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这祠堂里面可以站个女人说话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破坏这些规矩条法,这会子还大言不惭的提出那样的非分要求来,当真是藐视族法了!”蒋老头立刻就应和了声音,言词振振的说道。
“哼,依我看,就这样的泼赖疯妇,还有啥口水好费的,干脆叫人过来拿了大棍子来,将她打发出去,才是正经!也免得她在这里疯言疯语的,对祖宗们不敬!”
珍娘觑着她爷眼里的那股子阴狠之色,又怎会不知道,他是故意拿着这件事做由头,想要把蒲氏置于死地呢?
眼看着蒋老头转个身也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个扫帚,就要往蒲氏的身上砸了过来。
珍娘连忙大喊了一声,站到前面去挡着,“我看谁敢动我娘一根汗毛!”
“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想好了,真要是动了我娘,我叫你们一个个的都下大狱去!”珍娘恶狠狠的朝着这周围的一众人,散发出那个警告的眼神!
“呵,你个死丫头片子吓唬谁哪!今儿个我就算把你们都打断腿了,又有谁来给你们撑腰的?”蒋老头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
“大伙可别被这小妮子给唬住了,这疯婆子不就是有个当兵的老子吗?这也算不得啥,嫁出门的闺女在夫家被教训两下,这事说到哪里去,咱也不亏理了!更甭说是这会子前线打仗打的紧,这山高皇帝远的,就算是她老子想管也管不到这儿来的!”
蒋老头一脸无惧无畏的样子,朝着旁人扬着嗓门说道。
或许是人在某种时刻,还是能激发点比平常更高的智商的,就像现在,蒋老头就是把大伙的那点心思都看的透透的,又拿了这些话出来鼓惑人心。
果然,珍娘就看那些老爷子们一个个意动的样子,真的就要因着蒋老头的话,开始对着蒲氏发作起来。
珍娘心里自是满满的着急,她怎么可能会叫这些人来伤害蒲氏呢?朝着他们冷笑了说道,“我姥爷是离得远没错,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别忘了一件事!我娘现如今也不是那平民贱妇的,她是朝廷亲封的七品敕命夫人,你们谁要是胆敢对她行凶,那就是藐视王法大不敬,按照大李朝的王法律例,其罪当诛!”
话落,大伙这才想起来,蒲氏还是这么个不一般的身份。
因为,蒲氏这人原就不懂这些,也并不是那高调爱显摆的性子,再加上这敕命才封了没俩月的时间,所以,她自己个也就没当回事。
只是,不当回事,却也不代表没有这回事!
当初官府来人宣读恩旨的时候,里正也是召集了全村的老小,一道跪在旁边听过的,所以,这事村里也没有谁不知晓的。
后来,里正还想劝说蒋老二热闹一场的,毕竟这十里八乡的,也找不出第二个有此荣光的来了,怎能不搭几天戏台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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