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提起那两个小妾,陆夫人就怒火中烧。

    满城都起了谣言,说她儿子的小妾是跟人私通才怀上的,她不信,命人彻查,结果竟然查到,那两个小妾时常跟前院的马夫私通!

    她狠了狠心,请来名医检查,名医说,她的阿砚无法生育,那两个孩子,绝不可能是阿砚的种。

    真相犹如巴掌,把她的脸扇得红肿。

    想起这些天,她带着两个小妾招摇过市炫耀孙子的模样,她恨不能拿刀捅死那两个小贱人!

    于是就在昨夜,她命人将小妾和马夫一起沉了塘。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揭过了,以后低调做人就是,没想到一转眼,竟然轮到整个陆家遭殃!

    她额头青筋乱跳,身形摇摇欲坠,愤恨地盯着南宝衣。

    少女花容月貌,冰肌玉骨。

    深青色织花宽袖曳地,纤细白皙的指尖托着一盏热茶,她笑盈盈地啜饮一口,温声道:“不愧是陆家的珍藏,这茶真香。可惜,陆夫人今后无福消受了……”

    “贱人!”

    陆夫人厉声尖叫。

    她想冲上前掌掴南宝衣,却被两名侍卫按住,宛如压死狗般把她压倒在地。

    陆夫人哭得厉害,哑着嗓子嘶吼:“贱人,你就是故意报复我陆家!你和沈姜一丘之貉,你们玩弄权柄,你们该死!”

    南宝衣安静地听着,只是垂眸而笑。

    她悠闲地吹了吹碧绿茶汤,只觉茶水入口,齿颊甘甜。

    陆砚失魂落魄地站在旁边。

    他眼睁睁看着昔日自己喜爱的文玩古董被一件件搬出去,眼睁睁看着昔日纵情玩乐的园林府邸,即将被朝廷查封,心里漫上一阵一阵的委屈和绝望。

    环顾厅堂,这里曾是他和宁繁花拜堂成亲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陆砚是长安城的天之骄子,宁繁花是出身显赫的皇族郡主,他们是绝配,不知道被多少人称赞艳羡……

    陆砚回忆着,突然愣住。

    是啊,宁繁花是皇族郡主,如果她出面求情,他们陆家是不是就不用被查封了?

    陆家,毕竟也是她的婆家呀!

    陆砚如有神助,连忙推开那两个侍卫,满脸欣喜地拉起陆夫人:“阿娘,咱们去找宁繁花吧?她贵为郡主,又是您的儿媳妇,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一定会帮咱们的!”

    陆夫人双眼一亮。

    不等母子俩行动,南宝衣连忙道:“千万别!”

    陆夫人抹着眼泪,得意起来:“怎么,南司徒怕了?你是不是害怕宁繁花回头跟阿砚好上,给你兄长戴绿帽子?”

    “怕?”南宝衣笑了,“我只是担心而已。小宝宝的胎教很重要,我担心你俩去找宁二姐姐,给小宝宝看见你们这副嘴脸,会恶心坏了,将来长大留下心理阴影。”

    陆夫人的表情瞬间扭曲:“你放屁——”

    “另外,”南宝衣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从前你们是怎么对待宁二姐姐的,莫非记不起来了?如今,你们又有什么脸面去求她?陆家风光时,她是不受宠的下堂妇。陆家落魄了,她便是救苦救难的皇家郡主。陆夫人,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一番话,说得陆家母子脸皮一阵阵发烫。

    他们当然记得以前的所作所为。

    冷落宁繁花,苛待宁繁花,把没有子嗣的责任怪罪在她身上,压榨她身为陆家媳妇的一切价值……

    如今就算找上门,宁繁花也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吧?

    母子二人终于崩溃般跌倒在地,狼狈地抱头痛哭。

    南宝衣冷眼以对。

    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她对这对母子毫无同情心,冷淡地步出厅堂。

    穿廊过远,昔日繁华鼎盛的陆府,如今已经成了个空壳。

    她迈出府门,侍卫们把一箱箱黄白之物搬往国库封存,百姓们好奇地围在四周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所有人都知道,陆家,完了。

    南宝衣跨上骏马。

    她正要扬鞭进宫,却看见周家大郎君锁着眉站在人群里。

    四目相对。

    周霆声沉着脸:“南大人好大的官威。”

    南宝衣挑眉。

    这家伙总是板着个脸,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她弯唇一笑,故意逗他道:“陆家不敬神灵、不敬社稷,我奉娘娘旨意而来,周大人有什么不服气的?若是不服,等抄完了陆家,我就去抄你们周家,你信是不信?”

    “你——”

    周霆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俊脸涨得青紫,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南宝衣暗暗好笑,正要打马回宫,周霆声突然掷出一枚官印。

    四方的黄铜官印,在马蹄前滚了几滚,沾上了灰尘。

    南宝衣诧异。

    她望向周霆声。

    男人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奸佞当道,我周霆声,羞于和你这种人为伍!自今日起,我便辞了这官!朝中奸佞一日不除,我周霆声,便一日不入朝堂!”

    他寒着脸,拂袖而去。

    周家的大郎君,背影挺拔,碧海蓝的锦袍中线笔直。

    像是不会弯折的竹木。

    长街安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

    南宝衣目送他远去,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流露出一抹异色。

    尝心骑马跟在她身边,小声抱怨:“铁憨憨一个,从来不知道,王妃是如何殚精竭虑,背地里又牺牲了多少。他有什么资格给王妃脸色瞧?”

    南宝衣的丹凤眼依旧晶亮。

    她道:“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哪怕是士族子弟,也没有几个敢辞官辞的如此果决吧?”

    尝心不服,论辩道:“可是辞官又有什么用呢?只是不必要的牺牲而已。”

    南宝衣催着马,慢吞吞往皇宫方向走。

    她轻声道:“自打当上女官,我就经常翻看史书。史上曾有个贫寒少年,叫做司独数。他为了救同窗,牺牲了他自己。其实就算他没有牺牲,他的同窗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但是,他还是选择那么做了。”

    “作出不必要的牺牲,就是傻。”

    尝心评价。

    “真的是这样吗?”南宝衣平视前方,小脸柔和,“后来,他的同窗们,继承了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意志。其中一位,甚至因此开创了大雍盛世。你现在还觉得,他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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