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他身后的大内总管,立刻将传国玉玺高举过头顶。

    南宝衣更加疑虑。

    从前楚怀南要死要活地抢夺江山皇位,如今却像是改了性子,竟然愿意主动禅位给二哥哥。

    难道是她那晚劝说他的那席话,起了作用?

    还是说楚怀南自觉斗不过二哥哥,所以选择主动投降?

    她迟疑地望向萧弈。

    萧弈撑着纸伞,穿一袭暗红花翎纹圆领锦袍,革带军靴,眉眼英隽,始终保持着淡漠神情。

    他淡然道:“君臣有别,皇上跪在微臣的府门前,着实折煞微臣,还是快快请起为好。微臣忠于南越,忠于皇上,禅位这种话,今后莫要再提,以免伤了你我君臣情意。”

    他表面上说的好听,可是却依旧如松楠般站在原地。

    他任由楚怀南跪在他跟前,不避也不躲。

    楚怀南抬起头,满脸羞愧:“从前,小人被名利权势所困,又被宋柔从旁挑唆,做出了很多丧心病狂之事,甚至还险些伤害了摄政王妃。如今小人已经彻底悔过,不是我的东西,纵便费尽心机,也仍旧不是我的……”

    细雨绵密。

    楚怀南忽然越过门槛,谦卑地膝行至萧弈脚边。

    他深深俯下身,双手捧住萧弈的左脚,虔诚而卑微地亲吻他的脚面,恭声道:“小人自知才疏学浅、德行有失,不堪为帝。所以小人是真心实意想请摄政王登基称帝,只有在摄政王手里,南越才能更加强盛富庶。”

    南宝衣看得目瞪口呆。

    吻靴礼,是所有礼节之中最隆重的礼仪。

    多在北方异族中流行,往往是低贱的奴隶亲吻贵族的靴履和脚面,以示对对方的敬仰和顺从。

    可是楚怀南……

    竟然如此放低身段!

    他是真的悔过了,还是在图谋什么?

    萧弈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亲吻他鞋面的楚怀南。

    过了片刻,他淡淡道:“皇上不必如此。”

    楚怀南姿态谦恭:“摄政王称呼小人怀南就好。小人已经传旨下去,今后所有的奏章,都会送到摄政王府。至于早朝,也会在王府厅堂召开。只要王爷想,随时都可登基称帝。小人别无所求,只求摄政王留小人在身边,伺候王爷饮食起居,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萧弈勾起薄唇。

    想靠着放低姿态接近于他,取信于他?

    楚怀南的心思,还真是不加掩饰。

    他眉目温柔:“皇上这又是何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逼迫你……”

    “岂能如此?”楚怀南越发恭谨,“小人会告诉群臣,一切都是小人自愿的。”

    细雨寒凉,他淋了大半日的雨,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萧弈哂笑:“皇上好生回去修养着吧,万一熬坏了龙体,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得找本王算账。你若觉得本王操持国事辛苦,非得在旁伺候,等你病愈再来就是。”

    楚怀南连忙称是。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手,带着她往寝殿走。

    楚怀南立刻高声道:“恭送摄政王、摄政王妃!”

    南宝衣回眸。

    楚怀南拜倒在青砖上,以头贴地,姿态虔诚。

    她心中发毛。

    终于回到寝殿,她才好奇地问道:“二哥哥,楚怀南当真愿意效忠于你?他这转变也太突然了,难道是昨日在金銮殿上,被你刺激得狠了?”

    萧弈在窗畔坐了,随手翻开奏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着吧,四月初八浴佛节那日,有的热闹。”

    南宝衣好奇:“四月初八那天,会发生什么?”

    总觉得二哥哥像是什么都知道。

    萧弈笑而不答,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

    “小气。”

    南宝衣不爽。

    她跪坐到矮几旁,整理过散落在地板上的繁复裙裾,继续认真研读长安的风物志,顺便叫荷叶帮她染指甲。

    她细细观看长安贵妇们的衣裙图式,指着其中几件道:“听说这些上襦和罗裙,都是今年长安最流行的款式,我瞧着也好看。让布庄的绣娘做几身出来,只是布料得用最好的,花纹也得绣得更精致才好。”

    荷叶调着染指甲的凤仙花汁,笑着应下。

    萧弈从奏章中抬起头:“怎样的衣裙,给我看看?”

    南宝衣小气地掩上图册。

    她脆声道:“我问你浴佛节的事,你不肯与我说,我为何还要给你看衣裙款式?看你的奏章去!”

    萧弈坐到南宝衣身旁,大掌轻抚过她单薄的细背:“娇娇生气了?”

    南宝衣低头翻书,不肯搭理他。

    萧弈哄她道:“朝堂之事,无关紧要。娇娇若是感兴趣,浴佛节那日,我带你去镇国寺看热闹就是。”

    南宝衣稍作权衡。

    南家人一贯爱热闹,有热闹看也是不错的。

    少女弯了弯眼睛,欣然应允。

    萧弈又撵走荷叶,亲自调制凤仙花汁:“娇娇肤白胜雪,指如葱根,凤仙花汁需调得粉嫩些,才能衬托出娇娇双手的美。”

    南宝衣悄悄翻了个白眼。

    粉嫩,这厮只知道粉嫩!

    她双手捧着小脸,表面上嫌弃等待,可是望着萧弈认真的侧颜时,朱唇却止不住地上翘。

    她嫁了个体贴的好夫婿呀!

    萧弈调好凤仙花汁,执起南宝衣的手细细观看。

    她的指甲蓄了两月,已有小半寸长,洁白而干净。

    他由深入浅地为她染上凤仙花汁,又命侍女取来一匣珠玉琳琅,从里面仔细挑了细小的淡粉珍珠、红宝石等物,一颗颗仔细穿在少女的指甲上,以作妆点,当真是“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镶嵌了红宝石和细珍珠的指甲,自然是做不成活儿的。

    可南宝衣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连洗漱都有人伺候,是南越当之无愧的顶级贵妇,本就无需干活。

    她美美地欣赏着新指甲,赞叹道:“真好看……将来二哥哥若是不当权臣了,可以去市井间开一座胭脂铺。二哥哥生得英俊,手艺又好,当街为贵妇们描眉梳妆染指甲,生意肯定很好。”

    萧弈合上宝匣:“不是我手艺好,而是娇娇的双手生得美。我之所为,不过是锦上添花。”

    更何况,让他为别的女人描眉梳妆,他实在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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