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满地走,金仙不如狗。
说的是修仙界大佬云集的场面,但这东京城,也可以用这个说法,那就是紫衣满地走,朱衣不如狗,这皇城里,谁也得罪不起。
怎么说呢。
开封府尹本身是三品官,所以,由三品官来担任开封府尹,叫“知”,二品官叫“行”,一品官,那就叫“判”了。
可是,如果寄禄官品级比这差遣低呢?
四品官当开封府尹是叫“守”,五品官叫“试”,六品官……那就叫“权发遣”了。
何中立呢,就更惨了,他虽然也是“权发遣”,但是,他的寄禄官是祠部员外郎,从六品,属于权发遣最低的那类。
虽然大宋官制特殊,属于闭环结构。
判、行、知、守、试、权发遣,这种头衔让本职官,也就是寄禄官与差遣分离,使得高级官员也可以从中央到地方,有位置可以去。
也使得低级官员,在才能出众,受到皇帝青睐的时候,可以越过品级担任高职。
灵活,有效。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是强势性格,也并非所有人,都可以驾驭高职,何中立能够以从六品的身份权发遣开封府,就是因为他和稀泥的能力强。
能够维稳。
他一个从六品,在这东京城里,那是连小拇指都算不上的,他哪敢管事啊,管了不就得罪人了嘛?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不要出事。
可惜,事与愿违。
汴京不仅出事了,还出了天大的事,数万名百姓游行!!!
得知外面情况的那一刻,何中立当场就晕了过去,可惜,府衙的少尹、判官、推官等一众官员和捕快都不会让他就这么晕过去。
掐人中!掐!
于是,何中立的双目满是幽怨的睁开了,众人一阵尴尬,但是嘴上好话并不停,推着他到了大门口,赶鸭子上架。
知道躲不过去,何中立颤巍巍的站直了身体。
紧张的说道:“开,开门吧……”
朱红色的府衙大门缓缓打开,看着外面灯火通明,数万人乌央乌央站着的场面,何中立腿一软,就要倒下,但是,身后的两位巡捕校尉扶住了他。
何中立心中发苦,勉强鼓起勇气,问道:“何,何事,击鼓鸣冤?”
苏彧笑着一礼,指向了薛岩。
“府君,买凶绑票,淫邪良家幼女,该当何罪?”
何中立当场一抖,大约是看清楚了薛岩的面容,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按,按宋律,强迫侵犯十岁以下幼女者……斩立决。”
斩立决!
当这三个字出现,薛岩顿时就歇斯底里了,他疯狂的说道:“我没有!我没有!是他诬陷我!是他们诬陷我!”
“何中立!你敢助纣为虐!”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何中立顿时满头大汗,左看看,右看看,无比为难,对此,苏彧只是淡淡的让张家兄弟让薛岩闭嘴,于是,张大一拳下去,薛岩不敢再说话了……
苏彧继续问道:“那么,杀人者,该当何罪?”
“杀人者……斩。”
“那么,连环买凶绑票,侵犯幼女,虐待致死,无恶不作之徒,该当何罪!!!”
“该,该,该……”
何中立说不出话来了,薛岩恶毒的眼神,数万百姓炯炯如烈焰般的眼神,这种场景,他应该顺势将罪犯斩立决才对。
但是……
何中立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艰难的说道:“按律当斩,但是,但是审案……需要证据。”
无论如何,哪怕对方势再大,他也不能直接斩了薛岩,更何况,刚刚薛岩信誓旦旦的喊着对方没证据,所以,他得按程序办事。
否则,薛岩死不死,他的官位都得丢……
有点意外何中立坚守住了,苏彧心道,果然能混到官场的就没几个废物,这何中立以从六品权发遣开封府,倒也有点本事。
苏彧点头,说道:“我有人证。”
“昨日傍晚,瓦市子王家米铺的小女儿王语嫣,遭到无忧洞贼人掳掠,而张家兄弟,作为西坊保安,正在巡逻。”
“经过一夜追查,得知无忧洞乃薛岩所雇!”
“今日大早,薛岩接到人后,便带入樊楼,意图强行侵犯,但被张家兄弟阻拦,张家兄弟抢人不成,张英更是遭薛岩支使东瀛武士砍伤。”
“张家兄弟为救张英,不得不放弃王语嫣,来到马行北街求医。”
“我乃马行北街,平安堂学徒,苏彧。”
“适逢遇到此事,我救治张英后跟随张家兄弟前往樊楼救人,万幸,因为张家兄弟前番救人,引起了樊楼的注意,那边护下了王语嫣。”
“我这才将她救出。”
“此案,我,她,还有张家兄弟,樊楼的人,都可以做人证!”
苏彧说的掷地有声,何中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听着薛岩的怒号,犹豫了下,问道:“那个,苏公子可有无忧洞的人证?”
“捉拿人贩贼子,不是开封府的工作吗?”
“……咳,那个,无忧洞贼子狡猾,难以捕捉,难以捕捉,那,那个,你们一齐来告状,这位小姑娘又无损伤,我觉得……证据有些不足。”
“哦?何大人觉得我们的话不可信,为什么不去樊楼问问?”
“……真,能问?”
“能!”
两人对话到这里,那边薛岩却不喊了,反而在大笑,张扬恣肆的笑,这样的事情,樊楼本身就是中介商,它又怎么会帮你作证?
薛岩的笑,让何中立更加犹豫了。
但是,苏彧淡定自若,他轻轻笑着,等着,然后,人群一阵动作,一个漂亮清冷的女子越众而出,她轻盈一福,说道:“奴家楚念奴,添为樊楼理事。”
“苏公子所言,樊楼皆可作证。”
“目击者,数十人有之……”
楚念奴的一句话,让薛岩若遭雷劈,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念奴就这么把他卖了,居然,想把樊楼摘干净,你,摘得干净吗!!!
薛岩怒了,想要拉樊楼下水。
但,楚念奴冰冷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窟……
他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如同上岸的鱼儿一般垂死挣扎道:“不!不!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只有人证,他们串通好的!!”
“他们在污蔑我!”
“物证,必须要物证,我曾爷爷是薛居正,他在昭勋阁看着你们在!!如果就这么断案的话,官家都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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