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提到老牧师嘴就停不下了,发展到后来都开始传教了。好在他老婆出来让他去后院干活,这才组织了传教活动。
“真不好意思,他总是这样,逢人就传教,都让人烦死了。”老板娘歉意地说着。
黎胭脂笑道:“没事,这是好事嘛。”
“这位姑娘有点面善……”老板娘看向一旁的原云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这是我小姑,是不是我们长得有点像?”
老板娘很不给面子,“你们不像。”
黎柯瑶长得很好看,大眼睛大眼皮像外国人的那种当下很洋气美,黎胭脂一听这话,扭过头有点生气。
原云柯憋着笑瞅了她一眼,“听周老板说,老牧师只带了一个女儿来传教,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
看得到对方疑惑地眼神,原云柯赶紧又道:“是这样,我一个老师是这里的教徒,还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他曾经有些书籍可能落在这里,我想过来找一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老板娘‘啊’了一声,“你说的是宋老师还是郭老师啊,有两个老师都在这里住过,郭老师住了好几年,那个姓宋的年轻老师住过个把月。”
“宋——”原云柯舔了舔嘴唇,“宋千。”
“对,就是这个名。他住的时间不多,还是放暑假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老牧师已经走了挺多年了,里面没人打理他偏要在这里住,还非要给钱。”
原云柯的心砰砰直跳,她本来想说姓郭的老师,那个老师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早年间从来不在学校宿舍睡觉,而是辗转在各个教堂居住,做什么研究,和全洛北的牧师都关系不错。她本来想拿他碰碰运气,谁知竟带出了宋千。
这个人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他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有没有说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在教堂里晃荡。但是他走后拿走了一张照片,这把老周快要气死了,都想上他的学校找他,让我拦住了。”
原云柯觉得她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什么照片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那是秋莎和我们好几个义工的照片,还有一张秋莎和小朋友的照片。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你偷那个干什么?真是气死人了,看着是个体面人,却手脚不干净。”
“秋莎是牧师的女儿?”
“对啊。”
不知为什么,原云柯心底用处一股莫名的激动和希冀,心焦的莫名其妙。
“你还有她的照片吗?”
“有是有,但只剩下大合照了。”老板娘道。
原云柯搓着小手,“那您给我看看行吗。”
“行,那有什么不行的,你跟我去后院,我屋子里就有一张。”
“那谢谢了。”
原云柯拽着黎胭脂,跟着老板娘来到了后院他们的房间里,一张镶着红木镜框的集体照赫然挂在那里。
“这张是当时洛北的牧师和信徒的合照,你看上面还有政府专员呢。”
老板娘洋洋自得地解说着,浑然不觉两个女人的脸色。
黎胭脂因为那段时间因为母亲去世而露过宋千尸骸的大事件,特意恶补了一下,她对宋千这个人还是知道的,她刚才就在看原云柯的脸色,发现她没什么脸色后有点迷茫,现在她更迷茫了。
原云柯已经靠近照片,在一百多个小人头中一眼瞄中了那个白人面孔的美貌女人。这个时候的她微微发胖,显得有些圆润。
看时间是二十五年前照的,从垃圾像素上隐约能到到她略带愁绪的美丽脸庞。
这分明是宋千日记里那个外国女人!
“哎,我知道你哪里面善了,你长得有点像秋莎啊。”
老板娘越看越想,刚一开始她就觉得这女孩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不像是本地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长得有点外国人的意思,只是因为发型妆容显得不明显而已。
黎胭脂也凑过去瞧了瞧,又看了看原云柯,“别说眼睛有点像。”
为什么她的小姑长得像外国人啊,她以前也没觉得啊,是因为看顺眼的了吗。
“我就是眼睛大点,从小到大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外国人。不过在这里看到就是有缘分,老板娘介不介意跟我们讲讲秋莎,我对这个美丽的异国女人很好奇。”
“哪有什么可介意的,说起秋莎啊……”
秋莎其实很简单,她随父亲来到异国他乡传道,她乐于助人,善良又爱笑,还会唱歌弹钢琴。当时追求她的人还挺多的,有外国人有本国人,可她一个都不喜欢,发誓一辈子为传道而生。后来她生了一场一大病,在这里治不好,牧师就带她回国了。
“那她在这里这么多年,没结婚总谈过恋爱吧,就没有一点动静?”
老板娘也是实在,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个吧,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在教堂见过他几面,长相周正的中年人,穿着马褂,说话谦谦有礼的。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送给秋莎一个鸭蛋大小祖母绿,翠绿翠绿的,听说值可多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来过了,后来秋莎病了,再过几年,他们父女一起回国了。”
她谈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她以前圆润的健康了,走的时候就剩下一把骨头。他们父女在这里做了很多好事,帮了很多人,却这么凄凉地回乡了,想想就怪心酸的。”
“好人有好报,他们父女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原云柯顿了顿又道:“他们走后跟你联系过吗,你知道他们的近况吗。”
“一开始还有联系,可是后来因为总打仗,就断了联系。”
从牛肉面馆出来后,原云柯心情很好,得到的信息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现在她知道宋千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调查早就回国的秋莎,而秋莎又与黎柯瑶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些看似无关的东西就能关联上了。
她大胆地推测一下——黎柯瑶本身很高傲,有理想有抱负。这样的女孩儿想要讨好本身就很难。宋千受人指使绞尽脑汁追求黎柯瑶不得其法,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去找一个黎柯瑶不能拒绝他的理由。
这就是他那段期间来到教堂调查秋莎的理由,时间完全吻合。也是因为这个人,宋千成功走进了黎柯瑶的内心。
这些从黎柯瑶和宋千凌乱的日记中可以互相印证。
如果以上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问题来了,宋千不可能知道秋莎,一定是有人告诉他,会不会是指使他的人?
然后又回到了原点,指使他的人目的何在,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是为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是宋千。
秦道清已经查清楚了,这个宋千不过是个靠亲戚才当上老师的穷书生,唯一特别的是都传他克死父母,相亲困难。
秋莎那个长相周正的本地恋人,说不定就是问题的关键。
一个长相周正,温文尔雅、送了秋莎一块鹅蛋大小的祖母绿……
综合信息那个男人多半是个当地做古董生意的人,难道那人是黎桑青?黎柯瑶真正的母亲是秋莎?
不对,如果是黎桑青,没必要隐瞒。秋莎只是个牧师的女儿,人家外国女人没给人做妾的习惯,那在外面也不丢分。
何况黎桑青的长相偏鼠相,和周正长相没关系。
晚上原云柯又做梦了,梦里还是那个阴森的底下古墓,黎柯瑶焦急地在找着什么,这回她听清了她在说什么,她在叫——萌萌。
也许是‘蒙蒙’,或是“檬檬”,总之是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后面的故事和以前做梦的时候一样,黎柯瑶被击倒后醒来。
原云柯已经习惯被过往记忆折磨了,现在已经完全能适应了。
可能是因为黎柯瑶的抑郁症让她不能正常地释放记忆,只能通过梦境来提醒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决定要在来年和那些人一起进沙漠,弄清楚黎柯瑶母女的死因。
黎胭脂觉轻,她朦胧之间感觉原云柯坐了起来,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躺回去,忍不住说:“小姑,你怎么还不睡?”
“嗯,我想点事情。”
黎胭脂慢慢坐起来,看被窝里的黎蓁蓁睡的正香,“别胡思乱想,你再犯病怎么办。”
“嗯……”
原云柯拽了拽被子,突然问:“你知道萌萌是谁吗,应该也是个小女孩儿,七八岁。”
“萌萌?”黎胭脂打了个哈欠,用力想了想,“这个名字有点熟,大概在我进门两三年吧,秋大娘和我爸吵架,说她已经查出来一个女人,那私生女好像就叫什么‘萌’的。”
黎胭脂不确定地摇摇头,“好像是吧,我记不清了。当时我以为又会有私生女进门,乐得看笑话,结果再也没有人进门,我也是挺奇怪的。”
以黎兆祥那个花心程度,她还以为她会有很多弟弟妹妹进门,结果就只有她自己。
“原来真的有这个人,又是女孩儿,又是七八岁……”原云柯喃喃自语,“你觉得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是花心的人吗。”
“小姑你太幼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男人都一个样,不能把他们当人看,你以后这样会吃亏的。”
得,被一小丫头教育了。
黎兆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钟声敲了一下,那钟声似乎敲在了他的心口上。
佣人叫了声‘少爷回来了’,接过他的大衣和帽子,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
黎兆祥让佣人去休息,他自己松了领口去了黎桑青的书房。
书房门缝中透出些许黄光,他直接推门进了去,“爸,你还没休息呢。”
黎桑青正在伏在桌面上拿着放大镜看那张明艳从墓中带出来的布帛,他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回来了。”
他放下放大镜,“看你的样子,事情还是没有消息。”
“儿子没用,还是没有找到胡老脍藏的东西……我是想,也许胡老脍真的没来得及将东西转移,您知道他最会藏东西了。”
“继续找吧,那是你唯一的希望了,也是黎家唯一的指望了。”
黎桑青看着黎兆祥木木脸色,又道:“昨天柯瑶又鉴定了一个汉代的陶俑,那可是汉哀帝的陪葬,当时就把那几个不服我的老东西给镇住了。只有又这样能力的人,才能让黎家站住脚跟。”
“我知道了,只是这么多年,多少有些灰心。”黎兆祥道。
黎桑青哼了一声,“这就灰心了,你不知道黎万里拥有这样的能力都已经快四十岁了,有什么可灰心的?”
他回忆起当初黎万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握着手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柯瑶毕竟是女子,她的能力和黎万里不能比。”
“明年开春进沙漠的事从现在开始筹备,记得要让她带上蓁蓁。现在柯瑶不太听话,你要多花些心思。”
黎桑青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老了,黎家以后全靠你了,你若有了那本事,一定能带黎家挺过战争,东山再起。黎家的命运在你的手上,我只把黎家托付给你。”
黎兆祥的眼神又火热起来,“知道了,我会让她会带上的。”
又说聊了几句黎兆祥便推开门想离开这里,谁知一推门便看到门口黎兆彤转过身子跟他打招呼,“大哥,你也来书房了,我正好也找爸有事,我就去了。”
他推门进去,将门又带上了。
黎兆祥看着观严的门,眼神蓦地沉了下去。
他沉着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秋素已经睡了,对于丈夫的回来一无所知。睡梦里她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她实在太困了,就没起来。
迷蒙中她感觉有冰凉的水滴到她的脸上,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丈夫阴森的脸。
秋素用袖子擦了把脸,“黎兆祥你发什么疯!”
黎兆祥冷笑着将空杯子搁到柜子上,“你说呢,你说你成天都做什么了,我这么烦你?”
“疯子!”
秋素素来知道这个人阴晴不定,和外表的沉稳大气大相径庭,可他对她还有所收敛,因为她背后的娘家是靠山。
可他今天跟疯了一样,难道是发现了她和崔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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