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年山东大旱,河南,山西都是大灾连连,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部队在这一年屡屡被官军击败,可却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失败之后马上又重新聚拢更多的部队和朝廷对抗,就是因为大灾造成的民不聊生。
不过相对的,在莱州府南部却情况稍微好些,首先种田虽然仍是主业,但赚钱的大头却在私盐和胶州营周边的那些劳役工务,李孟这边有个好处,就是征发劳役都是付款报酬,而且绝不拖欠。
私盐,劳役,给此处的居民带来了收入,即便是田地无所出,他们却可以通过购买粮食渡过难关,粮价的上涨,吸引了南直隶和浙江的粮商,通过海运把粮食运送到胶州这边来,让地方上很是平静。
很少有人能看明白这是李孟的功劳,不过莱州知府和下面各个州县的牧民官员都是赚到了好名声,所谓齐鲁唯有莱州一府太平地,各级官员体恤民情,抗灾有功,都是在吏部的考绩上有不错的评价。
其中胶州颜知州名声尤为响亮,京师官员有几位胶州的人,与家人通信来往,都是知晓,山东虽然大旱可家中却还太平,所以当真是给这位颜知州美言了几句。
而今天下处处皆是灾荒,只有官逼民反的,颜知州这等治理地方如此。真是显眼之极,内阁和司礼监都是注意到了他,隐隐有风声传来,这知州任上结束,就要超拔到某地做知府了。
李孟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随波逐流,跟着时代长河的变化浮沉,实际上,莱州府此时历史上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惨剧。因为他的到来,事情多少是有了改观。
木云瑶拿着从南直隶带来的文书兴冲冲的过来找李孟,这时候的李孟正在接待一名济宁州的老员外,这名老员外在南直隶曾经是做过两任知府的,致仕之后,回到了家乡济宁州做个富家翁。也算是德高望重地角色。
不过在李孟这边却是客客气气的坐在下首,在李孟的书房之中只有王海和两名亲卫带刀侍立在一旁,听到那名老员外态度很是恭谨的说道:
“南边的那些人托老朽带个话给李大人,前些年不知道大人的虎威,多有冒犯,眼下不敢要求什么别地,只求在山东这些人丁都能安全返回海州,回去之后。两淮再也不涉足山东盐市一步。”
南直隶的知府一般都是五品和从四品的品级,这样级别的文官已然算是高品,平日和参将见面的时候,都是要参将执下官礼,客客气气的拜见,文贵武贱就在此处体现的格外明显。
即便是致仕了,这知府也在官场有许多亲朋故旧。本地武官轻易不敢得罪,但这位老员外在李孟这边却完全是按照平民见官礼,郑重恭敬到了极处。
“赵翁那里说话,本官是分守莱州府的参将,那里顾及地到兖州府那边的事,再说,我这个盐政查缉的职位也只是青,登,莱三府,和那边何干。”
李孟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不阴不阳的打着官腔,听到李孟这般说,那位致仕的赵知府禁不住心里苦笑,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是继续的陪笑道:
“大人说那里话,整个山东盐路都要仰仗大人地虎威,两淮那边也是委托老朽来说项说项,毕竟现在在山东的都是他们淮上子弟,家中都有妻儿父母,还望大人开恩慈悲才是!”
李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着说道:
“南直隶那边是南京脚下,两淮的父老自然瞧不起我这乡下地方,怎么当得起赵翁这么客气的说话。”
这位老员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不过李孟那边却继续的说道:
“几次三番,李某这边只不过做些小生意。让山东人吃山东盐罢了。生意就是生意,不想带上什么沾染血腥的事情。可有人总是找上门来,本官总是要做些一了百了的。”
这位赵员外听到李孟这番话,却听到了些转机,连忙站起来,作揖恭敬的说道:“两淮的几家人已经是下了死保,决不再冒犯大人地虎威,这边由海州的盐运使大人和几家族长联合写了保文和契约,在济宁盐仓那边存放的六千担的淮盐都转给大人,另有四千担淮盐用水路送到济宁州,请大人一并的接受。”
淮上盐商让出山东的地盘,并且奉送淮盐万担作为赔偿,还有一些所谓身份高贵的人做的担保,这件事情看起来李孟已经是大获全胜,两淮盐商行销天下,从未在什么地方遭遇到这么大的抵抗。
或者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把私盐当作主业来经营,而且有这么强大的武力地将官,在半个月前的那场冲突,两淮盐商差不多在山东丢掉了几百条人命,山东本来不是淮盐的主要市场,而且为了求得庇护,已经是给刘泽清让出了不小的利润,这番惨烈的争夺,所得利润不大,却如此血腥,太平富贵久了地盐商们都已经是有心放弃。
派这个致仕地知府前来分说,这态度已经是磕头了,听到对方说的那些条件,李孟倒也满意,只是这赵翁却不光是两淮盐商地说客那么简单。
这位老员外看到李孟的态度,以为自己说和的任务已经是完成,心中也变得轻松无比,坐回椅子上,正要说几句闲话,却听到李孟在座位上开口笑着说道:
“赵翁在巨野的盐仓也有个三千担吧,据说这盐还有一半就是刘总兵的私产?”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在这位赵员外的耳中听起来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他在哪里再也不敢表现什么高品文官的雍容气度,好像是屁股下面有刀子扎一样跳起来,急忙的走到当中,直接的恭敬跪了下去,口中连声分辨道:
“李大人明辨啊,在下身处那刘泽清驻地之中,很多事情也不得不从,在下心中也经常是惭愧异常,觉得有负朝廷的恩德,圣人的教诲。”
李孟心中冷笑,胶州营的盐贩去找这位致仕的官员商议私盐买卖的事情,谁想到被这人拒之门外不说,还告诉了刘泽清的人马,让自己的人手折损了四五个,要不是这人还有朝廷官员的身份,今天就在这里砍了他的脑袋,不过对方可是一个致仕的知府,要是动手杀了,恐怕朝廷对付女真和闯军的人马,就要来对付自己了。
不过李孟而今也是有些涵养气度,只是淡淡的说道:
“本官还挂着盐政巡检的职司,看在赵翁这次说合的份上,也就不为难了,赵翁回巨野后,十日内把这盐运到济宁去,这事情也就算了吧!“
这些私盐加上运送的费用,一来一去,这赵翁差不多亏掉了上万两银子,何况还有得罪刘泽清的风险,不过看着坐在上手满面笑容的李孟,还有站在四周满面森然,呆到肃立的亲卫们,这位也算是看过市面的赵翁咽了口吐沫,干笑着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李大人的好意了,这件事情赵某回去之后就办。”
“本官也不愿意山东境内多有刀兵杀伐之事,请赵翁回复淮上的诸位,自此之后,天下太平,不必担心。”
李孟这番话说完,那就是同意了这位官员讲和的提议,此时的赵翁背后已然是被冷汗湿透了,他身在巨野,和曹州的刘泽清来往颇为亲密,刘泽清一向是自诩勇猛无双,人前人后都是作出一副凶恶模样。
不过那模样更多的是故作凶恶,在美色金银面前,刘泽清向来都是笑脸相待,可这李孟脸上倒是一直挂着和煦笑容,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语气淡然,可却杀意森森,这种杀意不是故意作出,倒好像是天生带有。
这位赵翁已经不愿意再在这边耽搁工夫,心想走的越快越好,而且想起来前和刘泽清见面所说那些,背后的冷汗禁不住越来越盛,身体都禁不住颤抖,这老头禁不住想起自己做知府时候,军将见他那个不是客客气气,可眼下各处都是如此的嚣张跋扈,这天下真真是不一样了。
看着那赵翁近乎是狼狈的走出了屋子,端坐在那里的李孟摇摇头,本以为有了曹州总兵刘泽清的参与,自己驱逐两淮盐商出山东的行动会遇到很多的阻碍,谁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容易,发动之后,对方这么快就是竖起了白旗认输。
但这个结果也就是去掉个心事罢了,多这两府的地盘,私盐的收入最多也就是增加一万多两,目前八千兵饷银粮秣,还有装备衣甲,这一万两左右的银子也就是小小助益。
正琢磨间,王海和几名亲卫退了出去,有一人兴冲冲的跑进来,在李孟的府邸中,能这么做的也只有木云瑶而已,就看见女孩拿着一叠纸,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
“李大哥,有些东西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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