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刑徒 > 第八十四章 君欲何求

?    在回家的路上,审食其曹无伤兴高采烈。

  

      但是蒯彻却显得很沉默。

  

      趁着唐厉和灌婴说话的工夫,蒯彻突然快走了几步,到了刘阚的身边,“东主,您今天似乎有些莽撞!那刘季不是个易与之辈,您有何必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强自出头呢?

  

      这世上,小人难防。

  

      以彻之见,此人非但是小人,而且颇懂隐忍之道。冒然和他翻脸的话,只怕于您不利。”

  

      其实,刘阚何尝不知道今日之举会得罪那刘邦呢?

  

      只是他实在是受不了刘季那副嘴脸。好吧,就算是风俗如此,但你也太过于肆无忌惮了吧。

  

      追求精神自由,体味自然没错。

  

      可做到刘邦今日这般田地,就有些过了!

  

      不知为何,在那一刹那,刘阚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倔强的倩影。心里更憋了一口气。

  

      长出一口气,刘阚仿佛自言自语道:“蒯彻,我当然知道小人难防……其实,翻不翻脸又怎样?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难道,你认为有朝一日,我们能走到一起吗?”

  

      蒯彻闻听,愕然了!

  

      “其实,从阿阚酿造出泗水花雕,在沛县崭露头角那一刻开始,他和刘季之间,就注定无法共存。”

  

      不知何时,唐厉走了过来。

  

      他轻声道:“沛县就这么多人,难不成刘季甘做阿阚的手下吗?”

  

      是啊!

  

      其实仔细想想,刘邦也没什么可怕。没错,他会拉拢人,有长者之风……可哪有如何?

  

      我也不差啊!

  

      我白手起家,创出了如今的家业。他身边有樊哙夏侯婴,可我这里不一样有唐厉审食其吗?

  

      或许比不上樊哙那等人物,但至少说明,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大家同样是人。我比你高,我凭什么就要怕你,让你,躲避你?

  

      刘阚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因为他所认识的刘邦,和那个史书中记载的刘邦,差别太大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系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如今的刘邦,真的是那个做出《大风歌》的刘邦嘛?刘阚呢喃自语。神思不禁飘飞茫然。

  

      可他这呢喃,却让唐厉和蒯彻眼睛一亮。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几乎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不再和刘阚并肩而行。

  

      这怪异的举动。让灌婴、审食其和曹无伤三人都愣住了。疑惑的看着唐厉二人,审食其上前,低声的询问:“老唐,老蒯,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阿阚怎么了?”

  

      唐厉清癯而秀气的面颊。闪现出一抹红晕。

  

      他摇摇头,“回家再说!”

  

      唐厉如今有两个家,一个是他在沛县城里的祖宅,还有一座是靠着审食其旁边地新宅。

  

      房子都不是很大!

  

      祖宅如今已经租出去,变成了一个小酒肆。

  

      每个月能有四五百钱的收入,基本上够他生活。现如今,唐厉和家中唯一的一个老仆,住在新宅里。一来没有城市里的喧嚣,二来距离刘阚审食其地家很近,也方便往来。

  

      蒯彻和刘阚告了个假。说是找唐厉有事。

  

      刘阚也不疑有他。自然没有阻止。审食其几人也跟了过去,跑到了唐厉家中,关闭房门。

  

      刘阚回到家的时候,阚夫人正在午睡。

  

      这也是刘阚让阚夫人养成的习惯。年纪大了,精力上难免会时常不足。稍稍的午睡,能缓解疲劳。春季生气勃发,正是调养的好时节。久而久之。阚夫人也就习以为常了。

  

      王姬去了作坊。监督酿酒事宜。

  

      天井里,刘巨和王信正嬉闹。别看这刘巨失去了记忆。但身手还在,王信虽然也是天赋秉异,可是在刘巨地面前,全无还手之力。见刘阚进来,他撅着嘴就跑到刘阚跟前。“主人,大主人好厉害,信不是他的对手!”

  

      也许是那天被刘阚打了一下的缘故,刘巨对刘阚怀有一分畏惧。见到刘阚的时候,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说话。听王信告状,刘巨也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那个……大哥!”

  

      刘阚还真不习惯这个称呼。

  

      但是刘巨却很听话的走过来,有点畏惧的叫了一声:“弟弟!”

  

      刘阚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伸出了手。论个头,他比刘巨低小半个头,但是当他抓住刘巨胳膊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刘巨挣扎了一下。那是一种本能,因为恐惧而生出地本能。虽然不知道这巨汉曾经历过什么事情,但能想得出,那一定很可怕。

  

      “大哥,你和信玩耍,我不反对!”

  

      刘阚说着话,从王信手里接过一块湿巾,给刘巨擦了擦脸上地灰尘,温言道:“但你要知道,信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子。玩耍的时候,注意一下轻重,莫要伤了他才是。”

  

      “唔……我记下了!”

  

      也许是早先刘阚留给刘巨那凶狠的印象太深了,此刻刘阚的一番举动,让他这么一个老大的汉子,眼圈一红,居然滴答滴答的流下了眼泪,“弟弟,你以后不要再凶我,好不好?”

  

      刘阚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

  

      “来,我教你们打拳!”

  

      王信立刻高兴起来,而刘巨见刘阚笑了,也跟着笑了。

  

      三个人跑到了后院的练武场,施展开了拳脚。一开始地时候,王信还跑过去凑热闹,可是到了后来,刘阚和刘巨较量起来,他就插不上手了。干脆一个人练三宫步。旁边有一匹小马观战……那小马是吕地马。一晃半年过去了,小马长大了不少,和王信很要好。

  

      这刘巨,果然是天生的力士。

  

      记忆虽然不再了,可是那功夫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一开始,刘阚还不敢施展全力,可渐渐地就发现。如果不施展全力的话,根本不是刘巨的对手。两人拳来脚往,打得兴起时,刘阚抄起两根毛竹。扔给了刘巨,“大哥,再来!”

  

      毛竹挂着一股风声,呼的横扫千军。

  

      刘巨也进入了状态,大吼一声。百十斤重地毛竹在他手里轻若无物,一招跨剑横戟,脚下滑步,身形顺势一转,截击而出。两根都重达百斤的毛竹撞击,蓬的一声闷响。

  

      毛竹粉碎,顺势裂开。

  

      裹在毛竹最前段的布条,也随之化作片片蝴蝶,纷纷扬扬。

  

      “阚,巨。你们在做什么?”

  

      刘阚和刘巨的比试。惊动了正在午睡的阚夫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跑了过来。

  

      正好见刘阚和刘巨这刹那间的一次交锋,不由得大惊失色。

  

      刘阚一吐舌头,连忙道:“母亲,我在和大哥玩耍,你别担心……我们没什么事情地。”

  

      “你们这是玩耍吗?”阚夫人厉声道:“我看你们分明就是生死相搏。”

  

      说着话,走到刘巨的身边。伸手打了他一下。而刘巨这会儿也扔了毛竹。挠着头傻笑。

  

      “你二人以后不许比试,都是大人了。怎没有半点的分寸?巨,跟我来,试试新衣服。”阚夫人拉着刘巨走了,只留下刘阚在演武场中苦笑……到底,谁是亲生的儿子啊!

  

      “主人,主人,我们比试吧!”

  

      王信眼睛刷亮地看着刘阚,惹得刘阚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吃过晚饭后,刘阚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中午的事情已经抛在了脑后,就算刘邦要报复,怕他个甚?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刘阚从书案上拿起一卷竹简。

  

      竹简名为《吕氏春秋》,是刘阚从唐厉那里找出来的书籍。吕氏春秋是由吕不韦编撰而成,分十二纪、八览、六论共二十六篇,合二十余万字。后世流传地吕氏春秋,刘阚并没有看过。而他手中的吕氏春秋也只是一部残篇,不过有总好过没有,刘阚倒也知足。

  

      刚看了一会儿,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刘阚诧异的起身,开门一看,却是唐厉和蒯彻两个人。

  

      只见这两个人表情严肃,看到刘阚,唐厉沉声道:“阿阚,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有空吗?”

  

      刘阚原本还想开个玩笑,可是看这二人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侧身让开了一条路,让唐厉和蒯彻进来。

  

      “坐吧!”

  

      刘阚关上门,在书案后坐下来,抬手让座,然后问道:“有什么事情,要这么晚跑来?”

  

      唐厉和蒯彻二人,相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许久之后,唐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阿阚,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非常严肃的问题,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今日你在途中做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系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我和老蒯,还有审食他们都想知道,这首歌,真的是你所想?”

  

      “啊!”

  

      刘阚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是偶然间的那么一次感怀,未曾想却被唐厉他们听到。

  

      “我……”

  

      “东主,此前您在宋子,曾私下与我等说,那高渐离若能杀得秦王,于秦,于苍生皆有好处,不知是何意思?彻曾推敲,只觉东主您似有所指。莫非您认为这战火将会重燃?”

  

      唐厉说:“阿阚,从我认识你开始,能感到你心中一直有所畏惧。你能推测出货币一统,还能预见到皇帝不会分封……还有你后来酿酒,还供奉万岁酒,似是想要求什么。

  

      南征百越,与我等其实并无干系。

  

      可是你却非要弄出那药酒,想必也不会是因为无伤和我那一句戏言吧。奔波许久,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在怕什么?你在求什么?阿阚,你我兄弟一场,还望你能够坦诚相告。”

  

      蒯彻说:“是啊,东主,您究竟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能和我们说呢?也许,我们能替你分担一些忧愁?虽然说人玩高处走,可我们这些跟随你的人,总要有个方向不是?

  

      东主啊,您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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